看了前面那么多,你可能認為我是一個超級心機男吧?
是的,沒錯,我從來沒有否認我是一個壞人。我的心思很陰暗,我的判斷很偏激,我的邏輯很奇怪,我的視角出人意料,我的視線總是比刀鋒還要厲害,我的感覺總是像和正常人反著來。
因為我在過去的世界里面曾經是一個臥底。
而且是潛伏在販毒集團里面的臥底。
如果這么簡單,那可能就不會讓我這么扭曲了。
首先我是一個華人,其次我是在美利堅做的警察,再下面我是在墨西哥販毒集團里面潛伏,同時我還是為FBI工作。很復雜吧?更復雜的是,我的警察同事里面有人是毒販的臥底,我的FBI上司里面有人在包庇毒販,更恐怖的是,我發(fā)現(xiàn)美利堅很多退役的特種兵事實上也成了渠道商。一張網,我沉的越深,越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
我被毒販察覺,被追殺,被原來的同事通緝,當成逃亡毒販槍擊,我被FBI追捕,我被前海豹突擊隊追捕。在這個時候,我還是傾向于正義和善良,認為秩序是必然的。
然后,我墮落了。我從守序善良墮落成了混亂邪惡,我目睹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發(fā)生,違背我原來的立場,扭轉我原來的邏輯,反駁我原來的判斷。曾經我依靠的,崩潰了;曾經我欣賞的,變質了;曾經我認為理所當然的,原來不是的;曾經我認為我為之奮斗的,消失了。
因為利益,所以很多東西都變了。
因為那些人掌握著不受約束的暴力和強權,所以更多的東西也變了。
然后時光如水流過,我躲到了阿根廷,一個有著很多黃皮膚國民的國度,潛伏在一個鄉(xiāng)下的監(jiān)獄,度過了如同地獄一樣的十年。外面的追殺從來沒有停止,我曾經依附于這個世界的所有都被燒毀,現(xiàn)實中監(jiān)獄的暴力不斷升級,我同樣要為生存戰(zhàn)斗。
然后我被釋放,我被驅逐,我開始流浪,我也開始復仇。
我的臉早已經變了模樣,我的人更徹底變了一個模樣,我徹底的墜落進了深淵。
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么,只有紅色和水流淌的聲音;不知道自己曾經在哪里,一切都像被粉碎的鏡子,一切都在子彈的火焰里消失。
最后我被送上電椅,聽著他們宣讀對我一生的判詞。哦,原來我已經把所有的恩怨都抹平了。然后,我是怎么死的?
被電死?
太便宜我了。
我是被那些家屬圍著,用超過三十支手槍,超過三百發(fā)子彈,槍決的。
但是我很享受。
然后是一個深淵,一個不知道長短的漆黑的深淵。
再一次睜開眼睛,我看見的就是一個血火之中的古代城池,一個飛在天上的道士甩出一道青色電光屠戮著地面的武士。我看見自己的身上在流血,我也看到了另一個道士坐在不遠外的涼亭里,以眼前的慘烈血泊下酒,興高采烈。
然后這個道士“咦”了一聲,突然消失,瞬移一樣的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抓住我的手,一道涼氣沖上了我的腦門,像是沖進了一個神秘的所在。
“原來是這個。不錯。很不錯?!彼芘d奮的大喊,然后飛上天攔住了那個還在肆意屠殺的道士。不知道他說了什么,那個道士悻悻然的飛走了。然后圍攻山城的那些黃衣軍隊也撤走了,在軍隊的領袖們好像被那個道士殺了幾個人以后。
然后,我知道,我穿越了。
一個很奇怪的穿越。
我曾經是一個基督教徒,雖然我后來毀棄了十字架,背叛了信仰,但是我的神話世界仍然是基督世界的。我是華人,但是我的祖父從1935年就已經移民美利堅,娶了一個同樣是移民家族的華人女孩,也就是我的奶奶。然后我的父親在1976年結婚,娶的同樣是一個移民家族出身的華人女孩,也就是我的媽媽。很自然的,我的爺爺、我的奶奶、我的母親,三個家族都是在晚清就已經皈依教會的華人家族,因為共同的信仰和共同的祖籍,所以聚在了一起。
所以,我對東方神話其實是很不了解的。
我過去在沒有做臥底的時候,看過一些和東方神話有關的書、漫畫、電影、圖片,知道一些玉皇大帝孫悟空和尚菩薩唐三藏閻魔王的東西。但是我更喜歡畫風凄美的日本神鬼故事,也更喜歡日本的漫畫故事。不過我研究最深的,還是西方現(xiàn)代玄幻文學巔峰的《魔戒》、《納尼亞》、《龍與地下城》。相比于東方的道士和和尚,我更熟悉騎士和精靈,畢竟我也是一個游戲玩家。
潛伏做臥底的時候,我刻意去學習過墨西哥神話傳說。我墮落的時候,我追逐克蘇魯?shù)纳裨?。我在阿根廷的監(jiān)獄里,又進修過南美印第安的文明,和更血腥更暴力的地下黑拳會的死亡法則。當我踏上復仇之路的時候,我已經是一個徹底沒有信仰的混亂者。
但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過去的所有一切都被切割掉了,都被冰封掉了。
我在上一個世界的所有記憶,我在這一個世界肉體所經歷過的所有記憶,全部都被一個超絕強大的金手指切下來,凝固成了兩本書。我像是一個從死亡沉睡里走出來的冰雪亡魂,冷靜、清醒、沉穩(wěn)、清晰、明智。過去的世界能夠留給我的,可能就是上一個世界磨煉出來的心機,和這一個世界本生的善良。
因為超越正常十三歲土著男孩應該具有的思辨邏輯,以我上一個世界留下來的經驗,加上那個金手指的幫助,我抬頭看向天空,從男孩留下的記憶里面猜想出了很多關于這個世界的潛流。所以我很小心。
雖然我也很大膽。
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里面竟然存在著從十萬年前就一直活到現(xiàn)在的人物,甚至有著更多超越我過去想象力邊際的神圣和強大。“大能”和“長生”如同兩把巨大的銅錘,砸在我的心上,砸出了漫天的野心的火花。
那個屠殺了陳氏山城的道士,僅僅只是修真者體系里面鋪街石一樣的基層微末存在,比我過去的警察身份還要渺小。但是他的能力就已經刷新了我的三觀認知,那么比他更大能,那些只在書上看到,翻山倒海,擒星拿月的元神真人又如何?那些已經化身規(guī)則可以和DND世界眾神媲美的道祖?zhèn)冇秩绾危?p> ----------
我像一個初生嬰孩一般的蹣跚學習著。完全陌生的文字體系,完全不同的統(tǒng)治秩序和經濟秩序,完全不一樣的理念、信仰、認同、價值判斷,完全不一樣的服飾和飲食,完全出乎意料的力量體系和神怪體系,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次次的沖刷著我。
感謝那個把我拉進這個世界的大能,讓我可以面對這一切。
更感謝那個變態(tài)強大的金手指,讓我如同黑洞一樣的吞噬著所有可以接觸到的知識,讓我像毛蟲一樣的一次次的蛻皮,用迅疾到外人無法察覺的速度進化著。到了今天,我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一點上一個世界的殘留。我像土著一樣的飲食起居,我像土著一樣的起居行走,我更像土著一樣的愛恨情仇。
現(xiàn)在,除了在金手指開辟的那個虛空世界里,我還留下了一個小角落給我過去的世界,其他的任何時間和空間都已經轉變成了這個世界的特色。
我繼續(xù)看著我手里面的大部頭的典籍,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我看書的時候很認真,所以劉筱琴鬧了一小會就坐到了旁邊,絲毫不敢打攪我。不過,她也有事情做的。
完全沒有出她的預料,在她的小書桌上,端正的放著一個薄薄的小冊子。封面上寫著《劉筱琴修煉日錄-第三百六十一日篇》,下面寫著“大師兄著”。這個就是劉筱琴自從入門以后深惡痛絕,也是讓其他那些師妹們垂涎三尺的“一日一錄”。
是真的一日一錄!今天是她入門的第三百六十一天,只比我晚入門十六天的她,很悲劇的和我在一個師父門下,然后又被極端不負責任的師父塞給了我,然后再被我這個奇怪的大師兄當成試驗品一次一次的擺弄。
我每天晚上都會在金手指空間里面推算第二天劉筱琴修煉需要做的各種事情,批改她今天交上來的作業(yè),確定她現(xiàn)在修煉遇到的疑難,做出專門的解答,指出她需要去看的書籍。這種來自大師兄的深沉的愛,可以說比春雨還要過分,淋透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秘密,把她變成一只小白兔,揉在手心里。
“師兄,你好過分哦。今天的為什么這么多???”冊子很薄,但是也有六十張紙。比起前面每天就兩三張紙,今天的是恐怖了點。但是今天過后,我的事情就變多了,哪里還有時間仔細斟酌把那些修煉問題講的直白通透,讓你這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也能看懂的地步。
說不得,我也要給你加一點重擔了。
就像我一樣。
我抬眼看向前面,紫檀木的桌面上一字排開放著十二塊玉佩、玉簡、玉簽。今天又多了一個代表盧師叔的玉佩。更重要的是,師祖謝道清賜給我的那塊玉佩上,現(xiàn)在浮現(xiàn)出了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