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把故事說得天花亂墜，完全沒有留意金鳳的表情。金鳳一個女子，哪里會對這種打打殺殺的故事感興趣呢！
“對了，小青姐姐，為何都不見我的大娘呢？”金鳳問起了老夫人的事情，因為之前沒有見老夫人陪陳老爺來探望自己，夜宴上也是不見老夫人的蹤影。
“老夫人呀，這個，還真不好說?！睕]想到也有難道小青的問題。
“有什么不好說的？”
“小姐，我悄悄地跟你說，這個事情是不允許在府第里議論的，我也是在外頭聽那些被清退的丫鬟們說的，她們原來在府第就是伺候老夫人的?！?p> “嗯，我知道了絕對不會跟第三個人說，我們可以拉鉤！”
“拉鉤？”
“就是發(fā)誓的意思！”
“發(fā)誓的話那就不必了！小姐你可聽好了，我只說一遍，一遍噢！”
“嗯，你說吧?！?p> “那時候，我們老夫人給老爺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我們陳家的大公子。乖巧可愛，都四歲多了，誰知突然得了一種怪病，幾天后就不治身亡了。當時恰好是二夫人過門沒有多久，老夫人堅持說是二夫人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因為沒有證據(jù)，陳老爺不讓老夫人再說這個事情。后來，二夫人也生了一個兒子，就是我們的二公子陳晦。老夫人每次見到尚在襁褓中的陳晦，就像發(fā)了瘋似的想要搶過去，口口聲聲說要摔死二公子，為自己的兒子報仇。陳老爺無奈，只好將老夫人送出了家門，讓她去尼姑庵里誦經(jīng)靜修。這個事情可把我們的觀察副使范暉大人給惹怒了，對此，范大人一直耿耿于懷，在政務(wù)上屢次與陳老爺鬧著不和。”
“觀察副使范大人？老夫人出家為何會惹怒了范大人？”金鳳一時疑惑，脫口而出。
“噓！小聲點！跟你說，范大人就是老夫人的親弟弟?！毙∏嗾f完，覺得不對勁，問道：“嘿！我說小姐啊，你小小年紀的，怎么總是問一些大模大樣的問題。大家都說你這次摔壞了腦子，我看完全不是這回事，你是變得更加的精明了！”
金鳳不知道說如何辯解，恰好丫鬟小紅魂不守舍地走進了房間，引起了小青的注意。
“喂，小紅，你怎么了，瞧你一副魂丟了的樣兒！”小青突然橫下臉問道，完全一副大小姐的脾氣！
小紅看了小青一眼，沉默不語。
金鳳倒是猜出了一二來，一定是副使王大人多看了她那幾眼的緣故。
金鳳再一次見到副使大人是在幾天之后的一個晌午。當時，金鳳正在院子里和丫鬟小青和小紅嬉戲。
“小姐小姐，你看水池里面，一只大魚從假山下面的洞里游過來了?！毙∏嗤蝗唤泻捌饋?。
金鳳朝著小青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是一只好大的魚。
“這么大的魚，只能看，不能吃，真是太可惜了。小紅，你說是不是呢？”小青問道。
半晌，沒有回音。
金鳳這才注意到，小紅正望著廊道的盡頭處發(fā)呆，魂不守舍的樣子。
“喂，你在發(fā)什么呆呀！喊你幾聲了也沒有個回應(yīng)！”小青推了小紅一把，說起話來一點不像個丫鬟，倒是有幾分小姐的脾氣。
“啊？你剛才說什么！我沒有聽到呀！我在想事情呢！”小紅回過神來，怯生生地說道。
“想事情？噢！我知道了，是在想泉州副使王審知大人吧！”小青露出狡黠的神情。
聽到小青說起副使大人，原本不想理會兩個丫鬟吵嘴的金鳳突然間也是默默地在意了起來。
“胡說！小青，你就知道欺負我，取笑我！”小紅一陣臉紅，哭訴道。
金鳳本以為小紅的示弱會讓小青收斂，哪知，小青反而更加蠻橫起來，滔滔不絕地說道：
“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自從宴會那一夜，王副使看了你幾眼之后，這幾天來你就像被灌了迷藥似的，天天魂不守舍。我知道，你一直想著再見王副使一面，只可惜呀，老爺這些天商議事情，都是在外面，因此我們的王副使都沒有到府第來。不過聽說今天王副使和他的大哥王刺史就要率兵回泉州去了，按理說應(yīng)該會到我們府第來一趟，和我們老爺行禮告別。所以呀，你就魂不守舍地盯著廊道盡頭的小門看，希望能見到夢寐以求的王副使。小紅，我說的對嗎？”
沒想到小青年紀尚不過十八，就如此懂得察言觀色，說話就像個毒舌婆一樣。
廊道盡頭的小門，正是從正廳通往內(nèi)宅的通道。陳老爺經(jīng)常親自帶著遠道而來的同僚參觀府第。所以，如果王副使他們今天來道別的話，陳老爺一定會帶著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
小紅無以言對，只能默認小青說的話。本以為小青會就此打住，哪知，她的話竟還沒有說完。只見她話鋒一轉(zhuǎn)，苦口婆心地說道：
“小紅呀，我勸你還是別太癡情了。想王副使這樣的男人，我可是見得多了。他只是一時沖動多看了你幾眼，現(xiàn)在的男人啊，就貪圖清純可人的少女，只圖一個新鮮感，這樣的男人可不會像你這樣動真情。挺我的勸，你還是別太陷進去了，免得最后受苦的還是自己?！?p> 金鳳聽著覺得一陣好笑，這個小青雖說平時蠻橫無理，這談起感情的事情來倒是頭頭是道，仿佛一個離經(jīng)情場百戰(zhàn)的情圣一樣。
“哼，你又沒有談過，哪里懂得這些事，盡會數(shù)落我，打擊我而已。”小紅不服氣地說道。
“誰說我不懂這些，我可是從小到大泡在風月場里的，我……”小青欲言又止地說道。
“風月場？那是什么地方？”小紅問道。
“算了，不跟你們說了。快看，有人過來了。”小青指向了廊道的盡頭。
果然，廊道的盡頭出現(xiàn)了幾個人的身影，是陳老爺和王刺史、王副使他們。院子里，金鳳和小青、小紅三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躲在假山后面，屏氣凝神地偷聽著他們的談話。
“本來還想多留你們幾日，想必你們兄弟倆都是勤政愛民的大忙人，也就不強留了?！标惱蠣斦f道。
“陳大人過獎了，要說勤政愛民哪里比得上您呢。這幾天，聽了陳老爺對福州城關(guān)于城墻重建的規(guī)劃和展望，真是受益匪淺?！比荽淌吠醭闭f道。
“城墻牢固了，既有利于內(nèi)安，又能防止外患。老夫年紀大了，估計是等不到新城墻的那一天了，有生之年，能為百姓們做多少事情算多少事情吧?！标惱蠣斦f。
“陳老爺老當益壯，我看您是多慮了?！?p> “哈哈哈哈，這邊請，我?guī)銈儏⒂^一下庭院?！?p> 金鳳和小青、小紅三人正聽得認真，見陳老爺要帶他們來參觀庭院，知道大事不妙。
“小姐，我們快撤吧，要是讓老爺發(fā)現(xiàn)，我們躲在這里偷聽他們的談話就完了?！毙∏鄼C智地說道。
金鳳點了點頭，表示默許。
小紅有點猶豫，朝著王副使的方向癡迷地看著。
小青橫下臉，催促道：
“快點啦，不然被你害死了。都已經(jīng)看到王副使了，你就知足吧，難道你還幻想著王副使會走過來牽起你的手不成?！?p> 說著，小青硬是拉著小紅，和金鳳一起逃離了庭院。
原來陳老爺外出商議要事，指的就是重建城墻的事情。
關(guān)于修筑新城墻，陳老爺在前幾天，帶著幾位同僚一起登上了福州城墻，首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參與這次會議的有觀察副使范暉，州學教授老先生，還有就是泉州刺史王潮和副使王審知，不少福州城的副官們也一起登上了城墻。
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
“福州城首次建城已經(jīng)有千年的時間，想必老先生比我還了解吧?！标惱蠣斒疽饫舷壬o大家講講。
老先生“哈哈哈哈”開懷大笑幾聲，醞釀了一會，娓娓道來：
“我們福州城首次建城是閩越國時期的冶城，城墻為夯土結(jié)構(gòu)，城池是座狹小的土城，城里主要居聚王族官吏和士兵。戰(zhàn)國晚期，閩越族首領(lǐng)無諸率部族成立閩越國。漢高祖五年，劉邦即帝位，立無諸為閩越王。無諸仿效中原，在福州建都城，取名冶城。因此，冶城曾經(jīng)還是閩越國的都城，后來廢于漢武帝滅亡閩越國的戰(zhàn)爭，作為閩越國國都共有九十二年的時間。如今我們腳下的這座城墻，最初是從冶城擴城而來的晉子城。在西晉太康三年，當時的首任太守嚴高嫌棄冶城狹小，不足聚眾，于是將郡城南遷，創(chuàng)建了晉子城。自此，冶城內(nèi)依然為官吏士卒居住，冶城外、子城內(nèi)則為居民區(qū)，規(guī)模比原本的治城大了不少。后來，我們的前任觀察使鄭鎰修拓了晉子城，也就是我們眼前看到的，我們稱作為唐子城?！?p> 老先生說完，轉(zhuǎn)而問道：
“陳大人帶我們登上城墻，不會只是想聽老朽說說福州城的歷史這么簡單吧?！?p> “老先生不愧為我們的州學教授呀！不錯，我有一個想法，想跟同僚們說一說，我想擴建我們的城墻，至于擴建多大，我的計劃是擴大一倍。當然目前只是一個想法，具體規(guī)劃還得由各位同僚準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