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奴,莫七并肩走著,兩個孩子在前面手拉手跑著,已是深夜,街市上店鋪不少燈火還亮著,昏昏黃黃,幽幽暗暗,仿若夢境,只是春寒不時拂過,提醒著這不是夢。
魚奴搓搓手,燦然笑著:“今日真是盡興,多謝殿下賞光!”
莫七牽過她的手:“這就盡興了,我可還沒盡興?!?p> 魚奴手冰涼,覆在臉龐,小聲說道:“那咱們把他們送回去,找個地方,再喝一杯?”
莫七忍不住笑了:“甚好!甚好!”
她臉色緋紅,顧盼生輝。
許還回顧,見兩人手牽著,姐姐不時笑著。
這么看著,兩人還挺般配的,這個肅王殿下,唉!希望姐姐一直這么高高興興的!
到了坊里,魚奴送了許還和云樂進去。
前頭人多嘴雜,莫七去了后門口候著,今日赴了兩場酒宴,風一吹,人也有些淺醉。
他來回踱步,揉著太陽穴。
“呦,這不是肅王殿下嗎?”一個中年男子之聲傳來。
莫七抬頭一看,只見是父皇身邊的公公,他提著燈籠,燈火昏黃處走出一人來。
莫七忙跪下,輕聲喚道:“父皇?!?p> 皇帝上前一步,絲絲酒氣傳來。
父子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在這還能是做什么?多少有些尷尬。
只聽皇帝問著:“起來吧,你傷勢可好些了,又飲酒?”
自然早就好了,莫七淡然說著:“好些了,太子也很是關心,今日邀了兒臣去府上,便飲了幾杯酒,兒臣不勝酒力,便出來走走,途徑此處,不想巧遇父皇?!?p> “哦!那便早些回去吧!”皇帝說著。
莫七正要告辭,只聽“吱吖”一聲門開了。
“莫七?!濒~奴像只雀鳥一樣輕越而出,面帶笑容,聲色喜悅。
門外的三人皆看過來,細柳在門內(nèi),驚慌失措的立在一旁。魚奴一時不知所措。這不是白先生嗎?皇帝?夜色昏暗,不會看清我吧,權當不認識。
“莫欺春到荼醾盡,更有楊花落后飛?!濒~奴唱道。
又問:“你們是何人?何故在此?”看也不看莫七一眼。
自然沒人搭理她,“細柳,我出去一下,你看好院子。”說著魚奴就要走。
莫七一把拉住她,白先生厭棄的神色掃過。接著大步進了院子。
“你干嘛拉住我。”見人都走遠了,門也關了,魚奴掙開手,說著。
“怎么,怕了?”莫七輕笑。剛才充傻裝愣唱曲的樣子太可笑了。“你還真以為他看不出來?。俊?p> “你不怕?”魚奴打量著莫七。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莫七攬過她,她感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聽見莫七認真說著:“我怕有人不知道,她是我看中的?!?p> 魚奴緊緊摟著他,貼在他胸懷,細語輕輕:“有人?是誰?”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蹦咄嫘Φ?。
“古來征戰(zhàn)地,不見有人還!”魚奴掙脫他懷中,玩笑吟唱。
莫七不語,感受到來自她的依戀,不管她喜不喜歡自己,前塵往事如何,這樣依賴,也很好,誰叫他管不了自己。
“好冷,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你飲了酒~”魚奴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高興了。
“唔”莫七忽而吻上來。魚奴眼睛睜的大大的,驚的不知所措。
男女之事,聽過許多,總覺齷蹉,可他對我如此,我怎會這樣喜歡。
漸漸的魚奴閉上眼睛,手不知什么時候攀上了他的脖頸。
天地間再無一物,什么春寒,什么俗世,什么過往,什么肅王府,紅情坊,師父,白先生,這會只有此一對有情人。
“還冷嗎?”莫七攬在她腰間的手放松,低沉著聲音,問著她。
魚奴轉(zhuǎn)過身,雙手捂著臉,臉上滾燙,冰涼的雙手讓人暫時恢復理智,還好是夜晚,他看不見自己滿臉通紅。
“我問你,你上次說,你愿意回到我身邊,是何意?”莫七聲音傳來。
“我知道,你我之間,云泥之別,其實我是不愿意這么說的,我從前覺得,兩情相悅最是重要,無關身份,如今看來,實在自私?!彼律儯才峦侠鬯?,還怕傷了師父的心,我許過誓言不背逆師父,已經(jīng)有一個宋菱,再不能再有第二個了。
“你再等等我!可好?”魚奴猶豫:“我會在這等著你!我們就像從前一樣。”婚姻嫁娶,根本不是二人之事,只情意,才與兩人相關。
“從前?你不在意名分?”莫七不敢相信。
名分,我只給我喜歡的女人,你只要愿意,你想要的,我會慢慢給你,什么妃位,肅王府的榮耀,重安坊的富貴,我有的,我都愿和你分享。我可以再去求父皇,求他成全我們。
“你怎么能說,你不在意?”莫七閉目嘆息。
你和林江論及婚嫁,又因為金環(huán)而決裂,可見你不只在意名分,還求一心一意。
你如今又這樣,你,可有把我放在心上?
所以,你什么都不在意,我與清苓如何,你也不在意。
我這是在做什么?一廂情愿的,得到了你些許的感激?憐憫?
絕對不行!??!
“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不是很好嗎?”魚奴說著,還沒察覺到莫七情緒的變化。
“不好?!蹦哒f道。
“我從來都不曾覺得你我有什么云泥之別,我什么都有,我喜歡你,就是喜歡,和身份,地位無關,倒是你,為何諸多顧慮。還是說,你對我,還在猶豫?”莫七問她。
“我只是不想給你增添煩惱!”魚奴不解道。你的許多事,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只希望不要再拖累你。
“你不在我身邊,便是我最大的煩惱了。”莫七拽過她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
魚奴察覺他情緒變化,用力掙脫:“你喝多了?!?p> 他力氣大,魚奴掙脫不開,柔聲安慰他:“我這不是在你身邊,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什么名分地位,本就是世俗的一種,越是汲汲營營,越是諸多顧慮,我怕我太在意,反而失去,你明白嗎?”害怕失去,才害怕得到。
莫七不懂,喜歡便在一起,在一起便要有同甘共苦的擔當,你分明是猶豫不決。
“好,都依你。”他心中諸多不甘心,又敗給了舍不得。
你只是猶豫,不是不喜歡。我會讓你清楚的明白,你是我的。
魚奴說著:“我真的好冷,我們能不能進屋說?!?p> 魚奴一回屋,點了燈,燒了火盆,兩人坐著圍著火盆烤火。魚奴不時搓著手,很冷的樣子。
莫七不忍,一雙大手包住她那冷冰冰的手,嘆息:“冷,還穿的這樣單薄?!?p> “女為己悅者容嘛?!濒~奴笑道。
莫七被她逗笑。
“我今日如何,有沒有眼前一亮之感?”魚奴玩笑道。
莫七看著她,紅紅的火光映在臉上,很是柔美,紅色裙裳,又添嬌艷。他往前湊著,兩人離的很近,魚奴本能的往后退,莫七一把攬住她的腰,許是飲了酒,減了氣力,兩人一起跌到在地。
魚奴磕在地上,摔得自然很痛,莫七忙一個翻身,將她覆于身上,這姿態(tài)曖昧,魚奴不敢看他,神色忽閃,臉色愈加紅艷。掙扎著起來,揉著痛處。莫七也急急去查看,魚奴說著:“無妨無妨?!庇謾z查他又無摔著。
見他手指挫傷,很是心疼,細細吹了吹,又去找藥酒。
翻箱倒柜的拿了藥酒來,見他倒在床上,已經(jīng)快要睡著了。
今日喝了不少酒,定是疲累了。
魚奴給他解了氅衣,蓋上被子。他很快入睡。
魚奴在一旁看著他,竟生出一種尋常夫妻之感,輕拂他眉目,越看越是喜歡。
不過,今日實在莽撞,明明瞧見細柳在那,也不問一問,便冒然跑出去,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責怪他。他定然也是尷尬,是以魚奴也不提起,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真希望,能日日看著他,與他每日晨起日落,朝夕相伴,但是師父,實在不忍心她再傷心一次。還有阿越,會不會自己如同當日的金環(huán),自己會不會夾在了他和阿越之間,還有那個叢兒,清苓,還有,你當真不介懷我的前塵往事了嗎?
會不會是我太喜歡你,所以才覺得,你也很喜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