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奴與林江朝坊中走著,行至門前,忽聽得馬兒哼哧之聲,魚奴抬眼,只見昏暗處立著兩匹馬兒,是飛燕。
莫七,魚奴高興的跑過去,望著馬上之人。
莫七本來一路策馬,眼看要到了紅情坊,卻不想看到他們二人并肩而來。心中微涼,望著魚奴那笑臉,不知是回她一笑還是如何。
林江遙遙作揖,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莫七妒意作祟,我這樣歸心似箭,日夜兼程,你呢,你心里究竟有沒有我。
他拽著韁繩,馬兒踱著小步,魚奴撫在馬兒身上的手掙脫,驚訝又意外,眼看著馬兒調(diào)轉(zhuǎn)方向,他不高興。
難不成是林江之故,魚奴笑笑:“你這是吃醋了?!?p> 她跟上,笑著看著莫七,莫七越發(fā)生氣,還笑。
“你下來,我說與你聽。”魚奴上前去牽飛燕,四兒在一旁看著二人,莫名其妙,一路上分明急著要回來,回來了又急著要走,唉!一時四兒也不知是走是留。
莫七一使力,飛燕猛一抬頭,蓄勢待發(fā),魚奴被甩開,跌坐在地上,莫七一驚,見她皺著眉頭,看著自己,便神色閃爍。本王生氣了。
魚奴滿是幽怨的看著他,你這是做什么,近月未見,我日日盼著你回來,想你,念你,你便是這樣?
魚奴起身朝坊里走去,莫七又追了上來:“喂。”
魚奴不理他,他策馬上前,忽猛的拽起魚奴,將她拉到馬上,坐在他身前:“這么沉?!蹦叩吐曊f著。
魚奴回首面有慍色,兩人離的很近,莫七看著她那神色,忽而就笑了:“走?!?p> 林江站在樓上露臺處,看著街上兩人,心中百味雜陳,念念湊過來看了看,正瞧見莫七帶著魚奴策馬而去。他們?沒想到??!念念很快心中了然。
“流水落花春去也”念念嘆道,于林江而言,好似傷口上撒鹽,他收起失落,報之以一笑。
御街上人聲稀落,馬兒一路飛馳,騎在馬上,寒風(fēng)尤其凜冽,一小會魚奴便冷的瑟瑟發(fā)抖,不知莫七這一路是如何過來的,魚奴思及便生憐憫。
“停下,太冷了。”魚奴說著。
“吁?!蹦呖偹阃O?,魚奴掙扎著要下馬,冷的唏噓發(fā)抖:“你若是再無理取鬧,我便要凍死了?!?p> 可算下了馬,魚奴雙臂緊緊摟著取暖,莫七便將身上披風(fēng)取下,替她系好,緊緊裹住。
魚奴見他這樣認(rèn)真的神情,不免露出一絲笑意:“好了,別生氣了?!濒~奴拉住他雙手,笑著望著他。
莫七道:“我才沒生氣?!?p> 不過是讓你嘗一嘗,我這一路風(fēng)寒。
她的手可真涼,莫七緊緊握住,有些懊悔,若在讓她病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知道,肅王莫七大人大量。”魚奴嬉笑,眼中明亮,神色燦然。
莫七拉著她的手,朝肅王府走去:“對了”
魚奴忽而想起,自己為他做了衣服,好生懊惱,她很是著急拿給莫七。又想讓莫七有份意外之喜。
“你先回府等著,我今晚一定來找你。”魚奴急急說著,莫七一把拽住她,想到林江在坊中,莫不是?“不許走。”
魚奴很是著急:“我只是回去取樣?xùn)|西,很快就來?!?p> 四兒跟著一路了,便說:“我代你去取,取何物?!濒~奴拉過四兒一一交代。
莫七很是好奇,忍不住追問,魚奴偏是不告訴他。
兩人進(jìn)了肅王府,莫七讓人生了暖爐,又替魚奴熱了手爐叫她抱著。一時間暖意融融。
魚奴不住的看他,見他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這樣寒的天又去了睢州,又趕著去示劍山莊,想必很是辛苦,埋怨他為何不乘馬車,這樣冷的天氣,莫七道,馬車哪里有我的飛燕快。
他歸心似箭吶。
魚奴心中一暖:“我剛才和林江只是聊一聊金環(huán)之事,你,你還不知道吧,金環(huán)與林江,他們兩情相悅,金環(huán)還去了睢州尋林江,金環(huán)是我的好朋友,我很是掛念。”
莫七自然是知道,當(dāng)日從嵐風(fēng)那知曉此事,還很是氣惱,惱她不識抬舉,所托非人。
聽聞金環(huán)一事,莫七也是唏噓,便安慰魚奴,會幫她尋一尋。
魚奴聽聞:“那你還吃醋嗎?!?p> 莫七很是不屑道:“我才沒吃醋?!敝皇羌刀柿T了。
兩人又重歸于好,兩心相印,暖意融融。
狐越在屋外聽著二人言笑也很是高興,有情人終成眷屬,公主,娘親,都會為小主人高興的。
只是,聽說張夜闌也隨小主人回來的,怎么不見人影。狐越到處也尋不到他。
四兒策馬去了紅情坊,避開主樓,直接去了賞心苑,見房里透著燈光。她在!
聽白姑姑說她忽然病的厲害,不知好些沒。四兒輕叩門,聽得里面輕呼之聲,正是擔(dān)心,見無一開了門。
“張夜闌,你怎么來了?!睙o一問著,向外張望著:“就你一個人?”
“是,我來替小宋姑娘取樣?xùn)|西。”四兒說著。
“哦!那進(jìn)來吧?!睙o一轉(zhuǎn)身進(jìn)去,自顧自徑直倚在榻上,榻旁的桌上擺著蜜果子,一個空的藥碗,還有些傷藥。
無一捏起個果子塞到嘴里,唉,人呢。
一回首,見四兒還站在門外,四兒正猶豫,這深夜,她一個姑娘,自己怎好進(jìn)去。
無一嚼著果子,奇怪的看著他:“快進(jìn)來,把門帶上,這樣冷,咳咳?!?p> 嘴里有東西,無一慌忙伸出兩手去捂嘴,不小心又碰了傷口,疼,無一發(fā)出輕呼。
四兒這才瞧見她左手小指上包扎著,怎么,手傷了!四兒忙進(jìn)來。
“病還沒好?!彼膬簡栔骸斑@手又怎么了,可嚴(yán)重?!?p> “恩,好差不多了,這手,就是凍傷了,沒事沒事,過幾日就好了?!睙o一笑道。
想來她也不易,定是每天要做許多活計,又冷,才將手凍傷,屋里也沒個炭火,觀她穿著粗衣,睡著這小小的榻上。四兒忽覺心疼。
“她要你取什么東西?!睙o一問他,這才知肅王莫七回來了,小宋菱這樣急不可耐,唉,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芳心暗碎。
無一取了衣裳,交給四兒,見四兒拿了東西還杵在那:“你可還有事?!?p> 四兒回過神來,沒了沒了,多謝。他想問他知不知送她簪子何意,想知道她意下如何。
四兒覺得看不懂,不懂自己,不懂無一,不懂為何見不得她這樣病著,傷著。不懂,自己怎能如此,說了要上陣殺敵的,怎能亂動私心。
肅王府里,魚奴與莫七說著話,聽他說著一路見聞,說著有趣的人事,魚奴不時哈哈大笑卻又疑惑,他為何不愿和自己說起他的睢州之行。
魚奴也不知道,此去示劍山,他回絕了和清苓的婚事,張將軍的話也沒有用,白姑姑他們?yōu)榇耸碌R在示劍山,他卻不管不顧的回了梁州。
他喜歡聽魚奴說話,聽她說起坊中趣事,冬至節(jié)熱鬧,莫七也是笑意吟吟。
“四兒怎么還沒回來?!濒~奴說著,有些著急。
“什么東西,你這樣著急?!蹦吆闷娴暮埽骸拔疫€盼著四兒不要回來呢。”莫七說著,目光灼灼看著魚奴。
“你看我做什么?!濒~奴低下頭,無所適從。
莫七繼續(xù)盯著:“你好看啊。”
魚奴只覺心臟砰砰,又暖,又喜,又生情,兩人相互望著,周身一片寂靜,莫七眼中似一湖泊的水光,帶著綿綿情意傾瀉到魚奴身上,莫七越靠越近,魚奴盯著他,不知何意。
篤篤,“殿下,東西取來了。”四兒在門外喊著。
莫七好生懊惱,魚奴倒是驚喜,忙著起身去開門。
她將衣裳背在身后:“冬月初一是你的生辰?!?p> 莫七猜測,想來是給自己備了禮物,這么有心,不枉我費的一片心意,只是這樣神神秘秘,什么東西。
“這東西我準(zhǔn)備了許久,是我親手所制,還請你不要嫌棄,沒能趕得上你的生辰,很是遺憾,今日補(bǔ)上,希望它為你擋風(fēng)御寒,覓得一絲溫暖?!濒~奴笑意掛在眼中眉梢。
莫七滿是期待。
“噠噠”魚奴將衣裳捧出,是件黑色長袍。莫七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魚奴將長袍展開,在莫七身上比著,很是欣慰道:“還好還好。”這衣裳大小正合適,我這雙巧手啊!
莫七很是認(rèn)真的看著她:“是你親手所制?那日你,其實是在給我做衣裳。”
這么多年,還沒有親近之人為我縫過衣服,莫七很是感動。
“自然是為你所制。說來慚愧,從前穿壞了你衣裳,便許著還你的,卻也沒還,你送我玉鐲,又贈我這笛子,我呢,無甚貴重之物報答你,便親手為你縫件衣裳,一針一線,都是我的心意?!濒~奴紅了臉,又說著:“不如你那平江織錦,還請你不要嫌棄。“她說著,心有所念: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
莫七接過衣裳,瞥見她手腕上那只玉鐲,他給取了個名叫月光魚。四兒當(dāng)時還說,這名字太俗。當(dāng)日聽她之言,找了許多當(dāng)鋪,未見此玉蹤影。
他拉著魚奴手:“你還留著!”
魚奴笑道:“這東西貴重,自當(dāng)要好好珍藏?!毙⌒∏榻z,兩不相忘。
莫七又柔聲道:“送禮貴在心意,禮輕情意重,我很喜歡。”
“你喜歡便好,那你可還記得你贈我此玉時所言。”什么話都讓他說了,魚奴等著看他如何解釋。
“送禮,自然要貴重些,只是這個貴重,它是分人的,比如我身上只有一個銅板,買了禮物送你,那是貴重,我身上有黃金千兩,予你三五兩之物,也算是貴重!可是情意不同??!貴重,不光是看他送出去什么?!蹦呓忉尅?p> 我不過希望你以后能多對我禮輕情意重罷了!
隨即一笑:“可見,你送我的比我送你的貴重,原來你早早對我情根深種了?!?p> “巧舌如簧。”魚奴惱羞。
莫七忙攬過她:“你看?!彼〕鲷~奴所贈玉佩,笑道:“果然是好東西?!?p>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回到那晚,她說,我這也有塊玉,望它繼續(xù)保你平安,祝你達(dá)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