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人多嘴雜,賞心苑也都是鶯鶯燕燕,魚奴所幸去了應(yīng)心那。
應(yīng)心問起前頭何事喧囂,魚奴便一一說了:“并無東西丟失,也就沒叨擾您和師父。”
沒想到竟還驚動了尹捕頭,應(yīng)心笑:“你師父可不喜歡見那些官人,往后這些事你便擋下吧?!?p> 魚奴應(yīng)著,與應(yīng)心論起坊中人事,又說起營生往來,談起當下局勢,應(yīng)心很少出來,凡事皆有耳聞。
魚奴一談起局勢便生義憤,上到皇帝,小到販夫走卒,歌舞聲色,已成風(fēng)氣。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眼見不一定為實,你成日混跡勾欄瓦肆,看到的當然是尋歡作樂之人,怎可斷言其他,咱們做的便是這門生意,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都是俗人,總要有些消遣,你莫要偏聽?!睉?yīng)心說道:“就說那個尹捕頭,他雖然喝酒聽曲,但并未妨礙他做個武藝超群,追兇斷案的好捕頭?!?p> “姑姑說的是,我聽說朝廷有意安置那些流民,奇怪,不是農(nóng)藉不準私逃。”魚奴問著。
應(yīng)心道:“哪里不準了,那是從前,梁州大多州府都是不管這些了,只要有路引,哪里都去得?!濒~奴如釋重負。
應(yīng)心姑姑不出門即知天下事,又如此有見地,魚奴感嘆著,三人行必有我?guī)?,?yīng)姑姑也算得我一師,她心情松懈了,少不得好些好話哄應(yīng)心。
不覺又到了傍晚,這無一也不知跑去哪里玩去了,這會都不見蹤影。
魚奴在廊下走著,忽而有東西砸在魚奴臉上,棗子?
魚奴四處張望,莫七忽而躥出來:“這呢!”
莫七滿是笑容,魚奴想起昨晚之事,忽而有些難為情,但見莫七神色如常:“你去玉山回來了?”
莫七無奈的嘆息:“沒去,本想請你去給我做些烤肉,這不是沒請動嗎?!濒~奴暗想,我又不是你的婢女,還當是在銀盤山呢。
“你還記得你昨日喝了許多酒,去了何處,做了何事嗎?”魚奴試探著問他。
只見莫七很是努力的回想,仍是茫然:“不記得了,你知道,說與我聽聽!”莫七眉眼含笑,頓生柔情。
恩,他昨日醉了,想來不記得了,也好!魚奴搖搖頭,我怎會知道!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那你可知何處有佳肴,我餓了!”莫七說著,魚奴待要說話,莫七一把拉著她:“走了,今日帶你吃些好的?!?p> 莫七帶著魚奴去了肅王府,這兩次來肅王府都是晚上,肅王府奴仆不多,又都十分規(guī)矩,頗顯清靜,想到綰綰所說這位不得寵的肅王殿下身世,便生出些憐憫,這憐憫未撐得許久便被打破。
莫七竟帶她去了府中一處花園亭臺處,亭中燈火照耀,竟放著些羊、雞、魚等肉類,還有一暖爐與烤爐擺在桌上,魚奴忙跑上前看著那烤爐,驚嘆竟這樣精致,未曾見過,用這爐子烤出來的肉必定十分鮮香。
“如此,那你便動手吧。”莫七坐著,輕輕說著:“昨日宿醉,如今還好生頭暈,食欲不振,甚是想念你所制烤肉?!?p> 偌大的肅王府,哪里用得著我,魚奴不悅,罷了罷了,看你這般可憐,兼之我腹中饞蟲作祟,依了你。
碳火照的亭中暖意融融,莫七看著魚奴忙活的樣子,好似回到了銀盤山,魚奴很是熟稔的翻著烤肉,與他說著所遇瑣事。忽而心生奇想:“若是那位宋菱回來了,我又是何人?”
莫七笑:“想來她是不會回來了,她回不回來,與你何干,你就是你,勿需多慮。”
魚奴歪著頭,笑著看他:“也是,我都忘了,我認得這些官家,呵呵,甚好!甚好!”見她開顏,莫七也覺高興,聽她又提起固戎,便收了笑。
“我聽說那位秦王被奪了兵權(quán),成天在金城醉生夢死,胡作非為,他慣會縱情聲色,從綿宋掠去了許多美人財寶,倒成全了他自己?!濒~奴感嘆:“唉,說來今年的端午節(jié),過的真是驚心動魄?!?p> 她說起營中之事,少了許多恐懼和慌亂,鞭子打在身上,留下的疤痕也淺了許多,只一件事耿耿于懷,皎娘如今如何了。
“營中數(shù)日,多虧得她護我周全,往我臉上抹了灰,裝成男人?!濒~奴一直說著,見莫七意興闌珊,神色凝重。想來此事他也很是煎熬過。
“哎,莫七,你可有聽說過重安坊,聽說那位花重金贖回綿宋百姓的,便是重安坊坊主!”魚奴說起此事,滿眼星光,在燈火下格外閃爍。
莫七淡淡說道:“未曾聽聞?!彼@是怎么了,她就是她,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何聽她這般云淡風(fēng)輕的提起,竟這般不快,他可以不去想,慢慢忘記此事,但她怎能比自己還先忘掉呢?她又說起固戎一事,雷州如何如何。
“好了?!蹦呓K是沒忍住,清冷的說出這兩個字。
魚奴忽而怔住,好似被潑了盆冷水,這濃濃秋意,格外深冷。我做錯什么了嗎。
兩人都不再說話,魚奴頓時沒了興致,這般喜怒無常,實在令人費解。
魚奴木然的翻著烤肉,不小心碰上了滾燙的烤爐。“啊!”驚的她忙抽回了手。
莫七忙站起,一把拉過她:“怎么了,怎么了?!?p> 魚奴抽回手,沒事,沒事。
兩人忽而生疏,魚奴覺得此刻再清醒不過:“烤了這許多,想來你也吃不了,我把火滅了吧。”
莫七張開雙臂,待要攬她入懷,她旋即去了烤爐側(cè),熄了火,收拾了桌臺,將吃食一一擺好:“好了,你快吃吧,不是早早就喊餓了嗎?!?p> 莫七笑的勉強,昨晚借著酒意,與她那樣親密,他以為自己什么都不會介意,沒想到,從她口中說出這些讓人介意的往事,瞬間什么都想的起來。他不能?他能!
砰砰巨響,前院升起朵朵煙花,姿態(tài)萬千,好不美觀。
兩人抬首賞著煙花,莫七心緒漸寧,側(cè)過看她,正全神貫注賞著煙花,他伸手去碰觸她的手,她忽而雙手抬起,抱在一起,覆在胸前。
“今日什么日子,府上怎會有煙花?!濒~奴輕聲問著,貴人果真是不好伺候啊,她這樣脾性,還是呆在紅情坊好。
“好看嗎”見她有了絲笑意,莫七也生出些欣喜。
魚奴點頭,憶起除夕夜與林江共賞煙花,憶起那么快被人忘記的小仙官,憶起林江與金環(huán):“聽聞睢州鬧水寇,不知如何了!”
莫七心意又是一沉:“想來無礙?!彼睦锬皇沁€想著他。自己這一番有心意,她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