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原是做了些點心要拿給疾風,也想和他說說今日發(fā)生的事。
剛到了院里,疾風隨侍說任家小姐在,白荷遠遠的瞧見常在任雨秋身旁伺候的嬤嬤守在門口,門開著,想來也是因綰綰之事,雖如此,白荷心中卻有些失落,留了點心叫侍從轉(zhuǎn)交疾風,便回了西園。
晚上魚奴飯也沒吃,一直在床上躺著,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在這里無親無故,既無好出身,相貌也差強人意,瘦高的個子,哪有女子的嬌柔美態(tài)。
外貌這些東西魚奴本不在意,略微感傷了下也便心安理得了,只是她想不通莫清苓為何會這么誣陷自己。
莫七,難不成是為了莫七?魚奴心中五味雜陳,莫清苓這分明是故意陷害自己,原本覺得她很好相與的,沒想到心胸這樣狹隘,是非不分,她們未免太細碎了,我不過和莫七多說了幾句,先是師父暗示提醒,如今又被清苓憎惡。
她一個大小姐難不成怕我這個山野村姑將莫七搶了去,再說,你喜歡的旁人就一定也要喜歡!有這般心思,還不如留心提防王綰綰,不過量她也不敢,欺軟怕硬。
人心叵測啊,魚奴想著想著覺得人心太復雜。師父提醒的對,我如今是既沒站穩(wěn)腳跟,還摔了這么難看的一跤。
唉!想到今日除了師姐和玉無雙,沒幾個幫著自己的,她瞧得出,那些人都知道事有蹊蹺,只是她最好欺負罷了,他們都護著莫清苓,莫七不也如是。說什么他一力承擔,打什么圓場,分明是袒護莫清苓,你們郎情妾意,與我何干……魚奴越想越委屈,越生氣!
不一會師父和師姐來看魚奴,白荷還帶了糕點:“看你晚飯也沒吃,嘗嘗我做的桃酥,你現(xiàn)在啊,就得吃點甜的,吃吧,我多加了冰糖和蜂蜜。”
魚奴心中一陣暖意,感激的看著師姐,忽聽師父問:“你沒什么要說的嗎?”
魚奴放下點心:“師父什么意思?”
“那你覺得綰綰這是意外嗎?雖然疾風說不追究,可今天清苓說的那樣真切,你叫別人怎么想?”白雪音說著,有些急了。
魚奴沒想到師父竟也懷疑自己,也是,自己算什么呢,人微言輕,任誰都能輕看:“別人怎么想我管不著,我沒做過便是沒做過,我雖貧賤,卻也不愿受人侮辱,我雖低賤,卻也不愿看別人的冷眼,若我說是她做的,你們信嗎?”魚奴倔強的說著。
白荷忙笑著打圓場:“師妹,你想多了,我就是相信你的,師父、玉無雙也是信你的,那些不相干的人管他們怎么想呢,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p> 白雪音接著說:“我不信你?你以為玉無雙怎會有那飛針去為你解圍,你太笨了!”
魚奴恍然,不禁紅了臉,這才知道,師父今日看似不管自己,不過是以退為進,既救了自己,又不傷及石夫人顏面,石夫人個性,若是師父當面為自己辯解,恐怕只會火上澆油。
“位有尊卑,男女有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是主,你是客,她為上,你為下,客人惦記不得主人的東西,那是恩將仇報!”白雪音說道,意在讓她不要得罪清苓,敬而遠之,清苓最是看重莫七,那便連莫七都要敬而遠之。
見魚奴不說話,白雪音又說道:“莫七跟這山莊上的人可不一樣,他雖自小拜了師兄做師父,但身份貴重,師兄向來另眼相待,清苓自小就對他不同,他們的事師兄也是默許了的,雖然一直沒有說破這件事,但是師兄瞧得上的人,必定有他的道理,你我皆受示劍山莊庇佑,莫要僭越?!?p> 雖然師父師父也少有柔言軟語,可這些話實在傷了魚奴,魚奴聽著,只覺難堪至極,忍著不甘和委屈,倔強地望著一旁。
白雪音見狀,將一枚棋子放在桌上,輕道:“這是清苓給我的,你屋里發(fā)現(xiàn)的。”
魚奴面色緋紅,恍然大悟,不禁失笑,果真是清苓,原是為了此事,想是那日小香送我回房,瞧見了這棋子,便順走了,難怪我和莫七找了許多次都沒找到,我那飛針想必也是她拿去了。
師父說了這么一堆傷人的話,原來不過是替清苓抱不平。魚奴越想是委屈,我有什么錯?你們稍有疑心便可任意欺侮嗎?
師父果真是疼愛清苓,這般護著。所有人都護著她,只因她是高高在上的示劍山大小姐,自己是人微言輕的“小宋菱?!?p> 可笑至極!你們隨意指摘他人,竟無一人有愧意。
“我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怎生談得上僭越。只因她是主人,便能隨意污人清白嗎?只因她是這示劍山莊的大小姐,你們便置若罔聞,包庇縱容嗎?”魚奴輕蔑一笑:“這棋子,落在哪是他的主人說了算!”
這般執(zhí)拗,白雪音厲聲說道:”今日之事,也只能說明你笨,讓人抓了把柄,還有,這也算是個警告,你離莫七遠一點,清苓尚且難說配不配的上他,又何況你,還平白的遭人嫉恨,你現(xiàn)在也不是孩子了,要知道避嫌,以后和他少來往?!卑籽┮粞哉Z沒了往日的溫和。
魚奴聽著師父的話,好似自己多么不知羞恥,做了叫人不齒的事來,明明我什么都沒做錯,我被人這般誣陷,還要自省?我在師父心中算什么?
呵呵,說來,我終究是個外人!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度日。稍有不順,便惹得師父這般大動肝火:“師父你多慮了,是莫清苓的,誰也搶不走,莫七他是人,他愿意和誰來往便和誰來往,他來找我,我總不能拒之門外,感情之事,你情我愿,有什么嫌好避,該來的擋不住?什么配不配的上的,就不牢師父費心了,我雖出身山野,卻也不愿任人指摘,我孑然一身,那些規(guī)矩我也不懂,只知問心無愧便好,要是師父這么瞧不上我,那我走便是了?!?p> 白雪音聽得魚奴此言,有些失神,和曾經(jīng)的自己何其相似,可終究沒能敵得過所有世事人情,但凡道理,總是歷經(jīng)苦痛才能明白,旁人說起,又總不信,不甘。人吶!總要吃了虧才知道這些人情世故說來非虛。
白雪音嘆了口氣,有失望,有煩憂,一時氣氛十分尷尬,白荷邊給魚奴使眼色,邊說:“師父,師妹一時意氣,您可別往心里去。”
白雪音并無怒意,只是淡淡說道:“你休息吧,自己好好想想!”
師父師姐走后,魚奴越想越覺得憋屈:“我好好想想,想什么想,我就是沒錯!”
不睡了,魚奴起身挽起頭發(fā),披了披風便出門了:“天大地大,自有我去處,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