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奴和師姐正說著話,莫清苓身旁喚小香的小丫鬟過來了,臉上掛著吟吟笑意:“白姑娘,宋姑娘,可找著你們了,小姐有請呢!”
扶月軒已有貴客,清苓自不必說,還有兩位錦衣華簪的姑娘,衣著素雅的那位看起來典雅大方,溫婉恬靜,身旁一位紅衣少女嬌俏可愛。
這兩位與允王一起從項虞而來,白荷一早便見了,素雅的那個便是王相夫人甥女任雨秋,項虞任氏,書香繼世,清貴世家,族中出了許多文官,她還有個弟弟。
雨秋姐弟二人父母亡逝,無人撐腰,家道中落,好在有允王妃照拂,才不至于任憑任氏家族擺布,弟弟早先去了梁州準(zhǔn)備應(yīng)試,留她一人在族中,很是辛酸,她年歲已長,又出了孝,只怕族中也沒什么好姻緣留給她,允王又?jǐn)y家返梁州,眼瞧著便要失了依靠,便求著綰綰和允王妃,一同去梁州,也好姐弟團(tuán)聚。
族中人肯答應(yīng)讓她隨行,也盼著王相或者王妃能為其尋個好去處,幫襯本家。
紅衣的便是王相幼女王綰綰,嬌生慣養(yǎng)出的貴女。
魚奴一早跟在隨風(fēng)后頭,未曾見過這兩位小姐,初見這等貴女,很是好奇。
五個姑娘屬白荷年長,已經(jīng)二十有余,最是忌諱年齡,任雨秋和她年歲相當(dāng),王綰綰與莫清苓同歲,年方十七,魚奴最小,十五有余。
說笑一番,王綰綰招呼了侍女。
侍女端了木盤過來,盤上放著三個鎏金水晶步搖,華貴中透著綺麗,王綰綰見他們十分驚艷的神情便有些得意:“這是項虞瓊花樓的東西,我這去一趟也就得了這幾套水晶步搖,這可是炤延哥哥和我一起挑的,今日見了幾位姐妹,十分投緣,小小心意,你們可千萬不要推辭?!?p> 莫清苓十分喜歡,先挑了在手上把玩,白荷覺得太過貴重,況且只三個,便要推辭,雨秋柔聲道:“姐姐,你挑一個吧,瓊花樓的東西綰綰妹妹早就送了我,姐姐這樣的妙人,配上這水晶步搖,可不是錦上添花?!?p> 盤中還剩紫晶祥云步搖和黃水晶臘梅步搖,白荷一早因?yàn)橹俗弦乱蛉艘环I諷,便繞過紫色,選了黃色臘梅步搖,魚奴便得了紫丁香,頗得心意,高興的道了謝。
這會下人端了飯菜上來,幾人一番朵頤。
任雨秋帶了自己釀的黃酒,取了暖爐熱著,幾人喝著新奇,席上幾個年紀(jì)相仿的姑娘又聊的十分親熱,便不覺飲多了,魚奴年紀(jì)小,又未曾飲過酒,喝了幾杯便滿臉通紅,有些暈乎,雖還清醒,卻有些應(yīng)付不及,便借著酒意退席,幾人取笑了一番,莫清苓便讓小香扶著回西園休息。
小香和清苓年紀(jì)相仿,自小便伺候莫清苓,示劍山莊就像她的家,清苓便是她最在意的,小香進(jìn)了屋便收拾床鋪,一拉被子卻見幾個棋子掉了出來,撿起來一瞧,這不是莫七的那副暖玉棋子嗎,棋子下面都雕了魚鳥花蟲,且都是東洲暖玉所制,十分稀罕。
莫七十分寶貝,莊上下都知道,曾經(jīng)在莊上丟了一顆,弄的莊主翻天覆地的為他尋,最后才在庭院的蘭花下面找到,小香可不會忘了這棋子的模樣,怎么在小宋菱這,不免一番猜疑,悄悄把棋子收入袖中。
魚奴一走,白荷也尋了借口回去,飲了些酒,不免有些感傷,看著綰綰贈的步搖,再看看鏡中的自己,有何前途,難道一生守在姑姑身邊,一輩子混跡在勾欄瓦肆之中。
想起席上那兩位衣著華貴的女子,心中更是憤恨,自己早間不過是稍稍裝飾下,竟成為眾矢之的,疾風(fēng)師兄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必定也在責(zé)怪我,真是弄巧成拙,說到底自己終究敗在了出身上,想當(dāng)年,我們白家在北歧也是名將世家,只可惜我生不逢時!
白荷有些怨懟,有些嫉妒,如今好不容易來了趟示劍山莊,不能白來一趟,自從與姑姑去了梁州,久居紅情坊,便很少與疾風(fēng)師兄見面。
自小白荷便愛跟在疾風(fēng)后頭,疾風(fēng)一向體弱,可文文弱弱的樣子就是讓白荷很是喜歡,也許自己身上就缺少這種安靜的性情,看他能花上半天時間畫個畫,下下棋,甚至一整天讀書習(xí)字,便覺得十分了得,自己也愿陪在他身邊。
分開后再相見便是四年前春天,百花盛開的時節(jié),她和師妹一同在君山游玩,君山是洛水到梁州的必經(jīng)之地,山中春色好,踏青的人也很多,就在山下的湖邊長亭,自己看到那個人,驚喜的喊出聲來:“疾風(fēng)?!?p> 好幾年過去了,他變的很高,清俊挺拔,一派書生打扮,素衣灑脫,神情淡然,白荷感受到他也很欣喜,欣喜見到她們,如今想來,恐怕欣喜的只是看到宋菱吧!
莫疾風(fēng)在梁州總共半年多光景,沒能改變陸家吞噬莫家產(chǎn)業(yè)的敗局,因?yàn)樗瘟庠缇秃完憫扬L(fēng)曲款暗通私定了終身,莫家的一舉一動,陸家盡收眼底。
可惜了疾風(fēng)一片癡心錯付到宋菱身上,自己的愛慕他視而不見,如今沒了宋菱,自己好不容易又見到他……實(shí)在不甘心……
白荷心煩意亂,便出門吹吹風(fēng),正巧碰著莫七和四兒。
白荷心煩,不想搭理莫七。
“師兄?!蹦吆暗?,白荷馬上一臉笑意,回頭張望,卻不見疾風(fēng)的蹤影,只莫七和四兒偷笑。
“好你個莫七,沒個正形,我問你,你一早不在,做什么去了,莊上的事你倒推的干凈?!?p> 白荷詞嚴(yán)義正道:“你又帶著我小師妹出去野,當(dāng)心我告訴師父,上回,你帶著她在梁州城玩了一天,讓我替你們打馬虎眼,她是個心純質(zhì)樸的傻丫頭,你可不要帶壞了她?!?p> 莫七說道:“我和小師妹有舊誼,我不過瞧著她純真無邪,像妹妹一樣?!?p> 白荷不信:“是嗎,那可別叫清苓知道你又有了個妹妹,那個醋壇子。”
前些年,山莊有個喚叢兒的侍女,因莫七待她親厚些,清苓很是不喜,便誣她偷盜,那姑娘挨了頓打,大病一場便去了,自此莫七見著清苓便有些心結(jié),雖有過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時光,長大了卻又被各異的心思將二人分隔。
莫七思及此處,說道:“是,白師姐,對了,下個月,洛水城有冬至廟會,師兄也會去的,你和師妹也同去吧!”
“真的?只怕姑姑不允,師兄身體不好,和你們一道,我真是不放心,莫七,要不,你去和姑姑說,姑姑向來都不會拒絕你的?!卑缀烧f道。
“恩,順便再說說,師兄身體不好,事務(wù)繁忙,若是有個知心的在身邊照應(yīng),多好。”莫七笑著說道。
白荷點(diǎn)點(diǎn)頭,對對對。
白荷愛慕疾風(fēng),疾風(fēng)偏愛宋菱,莫七很不解,為何偏偏這兩個一樣癡情的人偏偏都錯付了癡心。
男女情愛,果真是奇怪,不過白荷和疾風(fēng),自己倒是樂見其成的。幫一把不過是舉手之勞。
辭別白荷,莫七便朝西園而去。
綰綰、雨秋二人正剪著廊下的菊花,綰綰貼身丫鬟錦華匆匆跑進(jìn)來:“小姐,是肅王殿下。”
王綰綰一聽興沖沖的跑過來,嘴里喊著:“炤延哥哥?!?p> 原來莫七并非鎮(zhèn)國將軍府的公子,不過也與鎮(zhèn)國將軍府頗有淵源,自小護(hù)在身邊的四兒便是鎮(zhèn)國將軍府的四公子。
莫七實(shí)乃綿宋皇帝五子李炤延,封肅王,幼時歸綿宋,還是張將軍一路護(hù)送,在宮內(nèi)不受喜愛,險象環(huán)生,獨(dú)允王待他最親厚,封王后離宮,張將軍帶他到示劍山莊拜了莫仲行做師父。
功夫?qū)W的不怎么樣,陶朱公之術(shù)倒是頗有心得。
莫七此番去江南做些生意,逢允王歸梁州,便與之同行,允王妃有孕,一路舟車勞頓,這才在示劍山莊緩一緩。
綰綰在項虞初見莫七便心生歡喜,平日在梁州便聽父親提起過肅王其人,不喜朝政,偏愛經(jīng)營之道,很是特立獨(dú)行,項虞一見,竟是如此翩翩少年,不禁春心大動,一路到洛水,綰綰已是芳心暗許。
父親是當(dāng)朝宰相,姐姐是允王妃,綰綰是家中幼女,自小便備受呵護(hù)驕縱,也養(yǎng)成了任性張揚(yáng)的性子,但凡喜歡的東西,總該歸她所有。
炤延一向?qū)λH和,綰綰更是得意,便覺得肅王猶如自己囊中之物一般,儼然把自己當(dāng)成肅王妃了,這會子一聽肅王要暫留示劍山莊,哪管得了其他,也要留下,同他一起看盡洛水美景。
雨秋在一旁勸阻,允王、王妃休整兩日便要回京面圣,不便耽擱,況且自己也希望盡快到梁州,也好早些見到弟弟。
綰綰有些不舍:“可是,難得來一趟洛水,這么匆忙,回了梁州,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炤延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