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仙門如今退無可退，本圣主深以為然，可要說‘進(jìn)’……”莫蒼齡搖了搖頭，臉色卻是淡淡的，“當(dāng)年的圣門萬人之勢，照樣敗在了正道手中，如今只有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更是毫無勝算，往前一步只有死路一條。韓長老的算盤，只怕是打錯了?！?p> 韓影笑了笑，道：“圣主英明。我圣仙門百人之勢，確實無法與中原武林相抗衡，若說以硬碰硬，屬下便也不敢提這話。之所以斗膽提議，只因為屬下此次下山，發(fā)現(xiàn)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p> 莫蒼齡眉心一緊：“何事？”
“圣主可聽說過孤鴻劍？”
“何止聽過，簡直如雷貫耳！”
韓影一笑：“屬下此次下山，本是為了搶奪克己刀，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銷聲匿跡十幾年的孤鴻劍也重現(xiàn)江湖。此劍現(xiàn)身短短幾個月，便已引發(fā)江湖仇殺無數(shù)，黑道白道都有不少幫派牽涉其中，如今，包括青羅幫幫主卓鼎天，崆峒派掌門徐延風(fēng)，長老李臨風(fēng)、單藏風(fēng)，還有江心雙龍、青海蛟幫猛虎堂堂主洪鐵之輩，已有不下百人死于非命，皆因此劍。”
莫蒼齡眉頭緊皺，沉道：“這消息倒是新鮮。韓長老提及此事，打的可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
韓影垂手道：“圣主英明。如今的中原武林已是亂成一鍋粥，各門各派無一不是殺得滿眼通紅，哪兒還有人注意得到我圣仙門。即便此時圣門有所動作，八大派也發(fā)現(xiàn)不了，退一萬步，即便他們發(fā)現(xiàn)了，如今只怕也分身乏術(shù)，無暇顧及了?！?p> 莫蒼齡臉上這才微微露出笑意，道：“果真是個好消息。”
“不止于此。圣主可知，這孤鴻劍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何處？”
“千—丈—崖！”
莫蒼齡沒料到會是這個名字，當(dāng)即眼珠子瞪得溜圓，半晌無話。
韓影頗為得意，又道：“二十年前，武林三大魔教：圣仙門、逍遙島、千丈崖，以我圣仙門為首，其余兩教皆極為隱匿，不被中原武林放在眼里。如今圣仙門早已沉寂下去，逍遙島仍不涉江湖紛爭，千丈崖卻不知抽了什么風(fēng)，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冒出來，殺了多位武林高手，惹得人神共憤。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刀砍地頭蛇’，圣仙門二十年前栽過的跟頭，千丈崖眼看又要栽一次。咱們只需坐山觀虎斗，一看武林人士因孤鴻劍、克己刀而自相殘殺，二看武林正道與千丈崖殊死相斗，待正邪兩道兩敗俱傷，便是圣仙門大舉出擊之時。屆時，圣仙門必能在圣主的引領(lǐng)下，一舉殲滅八大派，橫掃中原武林，成就宏圖霸業(yè)?！?p> 韓影說得慷慨激昂，不知不覺臉色已是通紅，莫蒼齡坐于上首，雖一言不發(fā)地聽著，臉上卻也浮現(xiàn)出抑制不住的興奮，顯然韓影一番話已入了心窩。
韓影又道：“此乃天賜良機，望圣主早作決斷！”言畢，一雙眼睛極熱忱地望著莫蒼齡，希望從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復(fù)。
莫蒼齡沉思半晌，卻一臉憂色地?fù)u了搖頭。
“韓長老的忠心，本圣自然知道，你為了本門復(fù)興殫精竭慮，本圣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你我都十分明白，即便千丈崖與八大派斗得兩敗俱傷，以我的武功，如何能在高手殿上占到半分甜頭？”
韓影聽罷，憂心忡忡，踟躕道：“圣主恕罪，屬下心有一疑許久，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韓長老在圣仙門多年，居功至偉，有話但說無妨?！?p> “圣主恕罪。屬下近年來見圣主時常閉關(guān)，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兩年，每次出關(guān)都要修養(yǎng)數(shù)月之久。屬下本無意猜度圣心，可事到如今，還是多嘴一問，圣主可是在重新修煉‘噬血誅心咒’？”
莫蒼齡喝茶的動作一滯，很快又無聲飲啜起來，雖然不動聲色，卻帶著十足的威勢。
二十年來，莫蒼齡隱忍深山，沒有一天不在想著光復(fù)圣仙，報仇雪恨。只是中原武林高手如云，即便如今有了千丈崖和孤鴻劍、克己刀作挑頭，引得武林各派自相殘殺，以圣仙門如今的實力也難占到便宜。
有句話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中原武林人才濟濟，高手殿上的人物可不是吃素的，莫蒼齡若想在這些人面前立于不敗之地，便需要練就一門極厲害的武功，方有后話。
有道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話在武林之中也是同理。三江五湖之中，大小幫派成百上千，各門各派的武功招式不下萬種，可真正能打下赫赫威名的，卻是寥寥無幾。細(xì)數(shù)下來，除了名列七重閣，出身八大派，便是“南北雙青”——青海蛟幫和青羅幫這樣的大幫派方有一兩門好武藝，卻也未免落了中流。莫蒼齡雖有野心勃勃，卻何來此等機緣，能尋得一門高深的武功來修煉。
好巧不巧，圣仙門便有這樣一門奇功，正是這“噬血誅心咒”。
“咯噔”一聲，莫蒼齡將茶杯輕輕放在桌上，似有意又似無意。殿中氣氛頃刻間變得威嚴(yán)肅殺。
韓影跪地道：“屬下該死，請圣主恕罪?！?p> 莫蒼齡臉色平淡：“本圣方才說了，韓長老的忠心，本圣是信得過的。只是長老也知道，老圣主臨終前留下遺命，圣仙門人永世不可再修煉‘噬血誅心咒’。本圣心懷復(fù)仇大業(yè)，冒著不忠不孝的罪名重練此功，實在也是無可奈何。”
韓影莊嚴(yán)一拜，已是淚流滿面：“圣主英明，為我圣仙門千秋萬代而行此大義之舉，屬下欽佩敬服，五體投地。韓影在此立誓，拼此一生擁護(hù)圣主，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p> 莫蒼齡見他這般，也頗為動容，示意他起身回話。
韓影拭淚道：“敢問圣主一句，那噬血誅心咒現(xiàn)下已修煉到第幾層，可否到達(dá)頂層？”
莫蒼齡此時倒也坦然，笑道：“父親大人武學(xué)奇才，短短三年時間，便已修煉至頂層。我不過是一武林庸碌之輩，怎可與父親比肩，六年折磨不過才剛到第八層而已?！?p> 韓影大喜：“屬下恭喜圣主。老圣主天縱英才，世所罕見，圣主亦是武林奇秀，短短六年時間，已修煉到噬血誅心咒的第八層。如此一來，高手殿上的人便不足為懼，圣仙門獨步武林，成就偉業(yè)，指日可待??！”
韓影說得甚是激動，臉色早已通紅，相比之下，莫蒼齡卻是眉頭緊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知道，噬血誅心咒雖是當(dāng)世神功，但中原武林人才輩出，武藝高超者眾多，憑此神功第八層的功力就想稱霸江湖，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最起碼，他可以做到更好，只是……天不如人愿。
“圣主可是在想，未學(xué)全的那三路沖靈刀法嗎？”
“韓長老深知我心。只是……”
“屬下明白?！表n影接過話道，“老圣主為讓圣主放棄報仇之念，臨終前留下遺命，不但不允圣仙門人再練噬血誅心咒，更授意趙綽，不可將那最后三路沖靈刀法傳與圣主，致使圣主抱憾多年?！?p> “韓長老隨你師父習(xí)練暗器，未曾修習(xí)沖靈刀法，怎知其中奧妙。這套刀法雖有三十六路，但其中最為精妙的，卻只有最后那三路。而這三路刀法，又是父親在修煉噬血誅心咒時有所感悟，在原先的招式上演化而來，內(nèi)含誅心神功的精髓。若能習(xí)得那三路刀法，不但能使我的武功更上一層樓，于我參悟神功的第九層境界，也是極有幫助。只可惜……”說著，又嘆了一口氣。
韓影如何不知，趙綽乃是迂腐至極之人，向來對老圣主之命言聽計從。老圣主留有遺命，不許他將沖靈刀法最后三路傳給莫蒼齡，他便打死也不會松口。想到此處，韓影也是搖頭不迭，忽而想起在黃山山洞里遇到的那個少年，臉上又浮現(xiàn)了些許笑意。
“圣主容稟，屬下此次下山，還為趙綽那老古董帶來一件禮物，或許……可助圣主達(dá)成心愿。”
“哦？”莫蒼齡眉頭一皺，“是何禮物？”
韓影神秘一笑，只道：“屬下先賣個關(guān)子，只問圣主一句，若將趙綽老兒逐出圣門，換取那三路沖靈刀法，圣主可愿意？”
莫蒼齡萬萬想不到他會打這樣的主意，當(dāng)下頗為猶豫：“趙長老是圣門的老臣了，曾陪父圣打下圣仙門的萬世基業(yè)，更是在圣門滅亡之時，拼死護(hù)住父親最后一口氣，讓我父子二人見上最后一面。父圣在世時便對他十分器重，而父圣去世后，他也多年有功無過，雖然至今不肯傳授我最后三路沖靈刀法，卻也是父圣遺命的緣故……”
莫蒼齡說著，瞟了韓影一眼，但見他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冷笑，心下更是躊躇。
“不知韓長老為何有此一言？”
韓影冷笑起來：“趙綽好大的架子，端著老圣主的遺命，至今不肯將沖靈刀法傾囊授與圣主，這便罷了。只是他背棄門規(guī)，在山外收了高徒，卻不知已把沖靈刀法教出去多少！”
不出意外，莫蒼齡臉色陰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