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倍宓?,“還有你與葉秋的關系?!?p> 聞言,美人的臉色頓時冰冷下來,“這也是你能問的嗎?”
一股磅礴而冰冷的氣息快速彌漫開來,石室內傾刻間便有飛雪飄灑而下,她輕抬手掌,空中的雪花急速旋轉,掌心如漩渦,整個石室內的雪花旋貫而入。
平平一掌推向董清。
董清大驚失色,這種程度的真元絕不是她能抵擋的,連退三五步抓住葉秋的手臂。
金梧桐閉上了眼睛,她實在不想看到這一幕。
葉秋立在風雪前,他沒有真元,沒有神識,在這狹小的石室內,他束手無策。
眼見董清快要死在掌風之下,只聽見“哞”的一聲長鳴。
一只金牛從董清袖中躥出,身子迅速漲大,后蹄撐地,前蹄飛昂,猛地踏向掌風。
頓時,石室內安靜了,風雪停了下來,一頭金牛搖晃著尾巴,又叫了一聲“哞!”
“神器金哞!”美人臉色大驚,以她的見識當然不會不認識金哞,收起手掌,臉上露出一絲凝重。
“真的是神器金哞!”徐仙兒瞪大著眼睛,她本以為尋找神器金哞只是一個借口,沒想到陰差陽錯,自己真的找到了金哞的主人。
董清點了點頭,拍了拍金哞的大頭,金哞快速縮小,鉆入了她的袖中,“前輩一出手就想置人于死地,未免太霸道了?!?p> “我說過不要再提葉秋兩字?!泵廊吮涞氐馈?p> “五百年了,又何必那么看不開呢?!倍宓溃骸叭绻覜]猜錯的話,前輩應該是商國六皇的雪皇徐小姑?!?p> 美人平靜的眼眸波動了一下,道:“沒想到你還有幾分見識?!?p> “商國六皇,天下又有幾人會不知道。”董清看著美人的眼神,又道:“雪皇五百年前就已經名動商國,只是沒想到這五百年銷聲匿跡卻是躲在這里?!?p> “不是躲!”雪皇正色道,“你說有辦法幫我出去,且說來聽聽?!?p>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倍宓馈?p> 雪皇掂起裙角,緩緩起到座椅旁,輕輕吹了口氣,坐下來道:“我的名字徐小姑,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p> “我想知道你與葉秋的關系?!倍宓馈?p> “這是為什么?”雪皇不解地道。
“因為葉秋是我的夫君?!倍宓?。
雪皇“唰”的站了起來,“那個負心漢又找女人了嗎?”
“我沒有啊!”葉秋無辜地道。
雪皇死死地盯著葉秋,神識一掃道:“你不是葉秋。葉秋是一個鐵匠,一身臭味,通體腌臜?!?p> “鐵匠?”董清不解地道:“葉秋應該是前輩當年的夫君吧,怎么會是一個鐵匠呢?”
雪皇冷哼一聲,“是他自甘墮落,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學什么煉器,每天渾身汗臭,跟個鐵匠有什么分別?”
“煉器確實會流汗,洗個澡不就好了嗎?”金梧桐道。
雪皇嘆了口氣,道:“若是真那么簡單就好了,他癡迷于煉器,常常幾天幾夜不睡覺、不吃飯、不洗澡,我恨他!”
“你是一個極愛干凈的人,因為你是雪皇?!倍宓?。
雪皇很喜歡這句話,點頭道:“白雪是天下最潔白的東西,我不喜歡半點污穢,但我愛葉秋。我們因此常常吵架,終于有一日,我實在忍受不了他的臟亂,便把他煉器的錘子藏了起來,以為這樣我們就能好好過下去。可是卻也因此大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他很生氣,在山上找了一個洞,讓萬蛆蛇和千嘴獸那兩個惡心的臟東西守門,還引來一大群讓人犯嘔的蝙蝠,他說:有本事一輩子呆在洞中不要出來!”
“于是你果真在洞中呆了一輩子?!倍宓馈?p> “沒錯,我終究是不會出去的!”雪皇道。
“那位葉秋前輩很有意思?!苯鹞嗤┑?。
“也許吧。”雪皇不置可否,手指案上的三個道:“這三個盒子的第一個是當年我藏起來的錘器?!?p>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董清問道。
雪皇點了點頭,拋出一個金色小鑰匙。
董清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紫色而碩大的錘子,沒有柄,有著細細的紋路,靜靜地躺在盒中。
“如果你們喜歡,送你們?!毖┗实馈?p> 金梧桐仔細看了看這個紫色錘子的品質,至少是地階中品以上,“前輩不希望再見到葉秋,到時候把錘子送還給他嗎?”
“送還給他?”雪皇看著金梧桐的樣子,覺得有些可笑,“向他認錯嗎?我留下這個錘子絕不是為了彌補當年,當年我沒有錯?!?p> “夫妻之道本來就是互相禮讓,前輩何必這么執(zhí)著?!苯鹞嗤┑?。
雪皇良久沒有說話,雙眼閉上,過了一會兒又圓睜開來,“有些東西沒法禮讓?!?p> “前輩不想再見到他了嗎?”金梧桐問道。
雪皇的玉指明顯一顫,眼眶漸漸濕潤,“他也不曾想見我,見與不見又有什么重要?!?p> “哎!”金梧桐嘆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么。
雪皇抹去眼眶中的濕潤,道:“案上還有兩個盒子,你們若能幫我離開,都可以送給你們。”
董清另兩個盒子打開,第二個是一本書,名為《冰氅秘錄》,秘錄一般是記載了一件寶器的煉制方法,就好比菜譜,沒有秘錄就算有巧婦有米菜也做不出一道佳肴。第三個盒子是一塊礦石,銀白色,煞是奪目,應該是庚銀。
雪皇道:“這是當年那個骯臟家伙留下來的東西,他說要為我煉一件冰氅。”
“都是寶物?!倍宓溃骸翱墒牵覜]有辦法幫前輩,我剛才只是隨便一說?!?p> “隨便一說?”雪皇愕然,“會不會太隨便了?”
“很抱歉?!倍骞笆值溃婚_始還真想出了一個辦法,但交談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的潔癖實在太厲害了,讓她束手無策。
“不過我沒有辦法并不意味著他沒有辦法?!倍逯噶酥溉~秋道。
雪皇一喜,看著葉秋,道:“小伙子,你有辦法?只要你想出辦法,我可以滿足你任何一個愿望?!?p> 董清、金梧桐、徐仙兒三人齊刷刷地望著葉秋,眼中露出希冀的目光。
等了許久,葉秋搖搖頭,道:“我沒有辦法。”
“戲耍本皇!”雪皇暴喝一聲,澎湃的真元在石室內襲卷開來。
“天霜女帝與你是什么關系?”葉秋不咸不淡地問道。
此言一出,雪皇整個身體萎靡了下來,氣息悉數收斂,目光中露出追憶,“你認識天霜女帝?”
“名震天下的一代女帝,又有誰會不認識?”葉秋道:“你的性格與氣質倒是與她有幾分相似?!?p> 雪皇整個身子一震,眼前這個小瞎子如同親眼見過天霜女帝一般,就憑這個問話確實夠格與她攀談幾句,頓了一會兒,道:“我是天霜女帝最小的弟子?!?p> “那就對了?!比~秋點頭。
“什么對了?”雪皇皺著眉頭問道。
葉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再問了一個問題,“她還好嗎?”
“老人家在五百年前云游遠方,囑咐我等弟子不要再見她,也不要再找她?!毖┗视行n傷,“你問這些作什么?”
“朝霜暮雪,薄積一尺,便能與星夜爭輝!”葉秋隨口吟道。
雪皇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驚道:“你到底是誰?”
如果說開始葉秋對天霜女帝的猜測只是讓她有些震驚,那現(xiàn)在這句話讓她心底翻起了千重浪,朝霜暮雪,薄積一尺,便能與星夜爭輝!這句話是當年天霜女帝教導自己時常說的一句話,其中的含義是像霜雪一樣志向高潔、厚積而薄發(fā)。
“我是誰并不重要?!比~秋道:“重要的是這句話還有另一層意思?!?p> “另一層意思?”
葉秋仰頭遙想當年,“你是天霜女帝的最后一個弟子,而天霜女帝是狷帝的最后一個弟子,這句話是狷帝常常與她絮叨的一句話。世人都只知道霜雪圣潔,卻不知道霜雪必須接納每一寸土地,無論是污穢還是潔白,只有這樣才能厚積三尺?!?p> 雪皇沉默了。
葉秋再道:“天霜女帝應該最喜歡荷花?!?p> 雪皇點頭。
“出淤泥而不染?!比~秋續(xù)道:“你只看到天霜女帝圣潔高貴的一面,卻不知道天霜女帝弱小的時候經歷了何種艱辛?!?p> “朝霜暮雪,薄積一尺,便能與星夜爭輝!”雪皇輕輕地再念了一遍,頓時淚流滿面,“師父,我終于明白了!”
雪皇舉步向石室內走去,一步一個腳印,堅定而沉穩(wěn),經過千嘴獸時,摸了摸它的腦袋,看到萬蛆蛇擁抱了下它的肥厚的身軀,她本可以飛行,但她沒有這樣做,只是像一個平凡人一樣,一步步向前走。
蝙蝠的穢物沒過了她的膝蓋,沒過了她的纖腰,沒過了她的脖頸,最后沒過了她高貴的頭顱。
小半個時辰后,惡心窟。
一個滿身污穢的人影緩緩從洞口走出,她狂嘯一聲,天際烏云卷來,一場瓢潑大雨頃盆而下。
“半步至尊!”
雪皇感受著體內浩瀚的真元,五百年了未有寸進,而這一刻自己的境界從人皇初境到半步至尊提升了好幾個層次。
此時葉秋四人也已經到了洞外。
雪皇向葉秋一揖,道:“無論你有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