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章從桌案舉起酒樽,飲了一口,頗有興致地問道:“什么有趣的事?”
元青羅眼眸微暗,似有所思,繼而柔聲道:“兒臣發(fā)現(xiàn)了赤霄劍?!?p> 赤霄劍?
元章正襟危坐,神色肅然。
問道:“你說什么,赤霄劍。你沒有看錯吧。”
元青羅神色篤定道:“兒臣看的沒錯,其上人道龍氣纏繞呼應(yīng),正是赤霄劍無疑。而劍主是一名少年,但看其面容慘白,寒煞入了心肺,好似命不久矣。”
元章喃喃道:“赤霄現(xiàn)世,莫非將有人王橫空而出。”
不過劍主重癥在身,應(yīng)該不是人道之主。
洞庭龍君元章?lián)u了搖頭,沉吟道:“不對,而今天下,南北分野。若無百十年對峙爭斗,龍氣無法混一。龍戰(zhàn)于野,其血玄黃。地脈龍氣最近數(shù)十年,根本無有異動??蛇@赤霄劍……”
元青羅眼眸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淺淺笑道:“父王,不如我們從赤霄劍劍主手里奪回此劍,說不得能代天選帝……”
“住口。胡言亂語?!痹旅嫔笞?,怒喝道。
元青羅委屈地眼淚都要落下來,她看出此時自家父王是真的發(fā)怒了。
低聲抽泣,囁嚅道:“父王……兒臣說著玩兒的?!?p> 洞庭龍君元章見元青羅梨花帶雨,心中不忍。
出言寬慰道:“青羅啊,不是父王要沖你發(fā)火,你……怎么能說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話來?!?p> 元章苦口婆心勸解道:“青羅啊,你還真是不學(xué)無術(shù)。
自三皇五帝以來,人道雖再無人皇位業(yè)。
但歷代人王逐漸整合統(tǒng)一南贍部洲人族,人道大勢已成。
這赤霄劍雖僅僅是一件神兵,但也是赤帝的人道傳承之物。
你竟然癡心妄想,打算據(jù)為己有,代天選帝?這話三教弟子都不敢這么說?!?p> 原來,上古之時,為了人道大興,三皇避世火云洞外,不理凡塵。
而經(jīng)大巫刑天率領(lǐng)萬千巫族,反上天庭,斬殺天帝昊天之后,天庭威勢大減。
原有天庭六御,青、黃、赤、白、黑五帝果斷遠(yuǎn)遁域外星空,幫助洪荒天地抵御域外天魔。
天道眾生感念五帝恩德,人道輪轉(zhuǎn)自此遵循五德流轉(zhuǎn)。
人道氣運可謂永固長存。
元青羅聽了洞庭龍君的解釋,也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是何等的莽撞和可笑。
搽了搽眼淚,揚起俏臉問道:“那我們怎樣對待赤霄劍主,兒臣讓他參加岳陽樓上的中秋月旦評了。”
洞庭龍君元章笑了笑道:“無妨,我去看看也好,若是其人真是文采斐然,引其入龍宮一敘,也未嘗不可?!?p> 元青羅見自家父王心中計議已定,也不再多言,只是對陸北多少有些怨氣。
心道,若非此人,自己也不會被父王訓(xùn)斥。這么多年,父王還沒對自己發(fā)這么大的火呢。
恩,今晚月旦評上,定讓你出丑不可。
就在元青羅暗下決心,打算在月旦評上戲弄陸北之時。
岳陽城上空
白云繚繞,霞光萬道。
兩道七彩遁虹,在云頭上出現(xiàn)。
楊嬋如玉的面容上泛起了明媚的笑意。
促狹道:“姐姐,陪你逛了幾處地界了,心情可好些了?!?p> 嫦娥聽聞此言,對楊嬋的打趣之言也是不以為意。
嫣然笑道:“妹妹,凡間還真是熱鬧呢。恩,前面是岳陽城了,咱們下去看看?!?p> 二女在無人處,降下云頭。
氣暈震蕩,兩個瀟灑英俊的青年男子眨眼間便幻化而出。
縱然不是第一次見,楊嬋還是驚艷不已。當(dāng)即牽起嫦娥的一只柔夷,掩嘴嬌笑道:“姐姐還真真是俊美非凡,顧盼神飛啊。就算潘安、宋玉再生,也不能與姐姐媲美一二?!?p> 嫦娥淡淡笑道:“你還不是一樣么。好了,咱們?nèi)ピ狸柍寝D(zhuǎn)轉(zhuǎn)。據(jù)說每年中秋之節(jié),岳陽樓上都有詩詞盛會,正好去見識一番?!?p> 二女說完。楊嬋突然素手一揚,一只懸掛著金玉吊墜的折扇便出現(xiàn)在手中。
啪嗒,展開。
折扇輕搖,美眸流盼,楊嬋粗聲粗氣道:“走,常兄,隨楊某去見見南楚之地的風(fēng)華俊杰?!?p> 嫦娥輕笑一聲,緩步跟上。
夜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
一輪明月高懸,銀輝流瀉而下。
柳毅一身白色書生長袍,高冠博帶,一方儒巾輕遮頭頂。
陸北執(zhí)劍而立,星眸熠熠,輕聲笑道:“柳兄,又非是去相親,還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的?!?p> 聽聞此言,七尺高的男兒頃刻間像大姑娘一樣,羞紅了臉,支支吾吾道:“陸兄,莫要取笑?!?p> “柳某身為讀書人,出入這樣的文士宴會,自然要注意些禮儀風(fēng)度?!?p> 柳毅一本正經(jīng)地出言解釋道。
聞聽此言,陸北哈哈一笑,揭過不提。
二人收拾一番,陸北提劍,柳毅緊隨其后,向燈火通明的岳陽樓而去。
對于岳陽樓,后世有詩人贊道。
樓觀岳陽盡,川炯洞庭開。
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
云間連下榻,天上接行杯。
醉后涼風(fēng)起,吹人舞袖回。
上詩雖然是詩仙李太白所作,但……恐怕也是贊美岳陽樓中毫不起眼的一句,沉淪故紙堆罷了。
而氣象最為雄闊的兩句,非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和吳楚東南坼,乾坤日月浮莫屬。
有此種種,后人之述可謂備矣。
陸柳二人穿過兩條大街,此時華燈初上,寶馬香車,一夜魚龍舞,酒肆青樓,火紅燈籠挑起,酒旗隨風(fēng)擺動。
岳陽樓斜依洞庭湖,柳風(fēng)細(xì)細(xì),香草馥郁,燈火輝煌之處,影影綽綽倒映在宛若碧玉的湖面上。
周圍數(shù)百執(zhí)刀帶劍的黑衣甲士,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神情警惕地來回巡弋。
一輛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在岳陽樓外停下。
一個個衣冠楚楚的錦袍公子或官家小姐掀起車簾,在身旁書童或丫鬟的陪同下。
向門前接待之人,遞了請柬之后,昂首闊步地入了岳陽樓。
此次中秋月旦評是由岳陽郡郡守于臨主辦,同時邀請聞名荊北三郡的幾十名青年俊彥在岳陽樓濟(jì)濟(jì)一堂,品論才俊。
當(dāng)然,有資格和威望來臧否人物的必然是聲震楚地數(shù)郡的賢達(dá)之士。
此次邀請而來的就有著南郡三賢之二的石茂公,鐘德公,以及楚詩派的大賢楚南公和南楚朝廷明粹殿大學(xué)士許鶴。
而郡守大人于臨作為月旦評的發(fā)起者和秩序的維護(hù)者,自然在品評之地有著一席之位。
陸北與柳毅二人此時也到了岳陽樓外。
忽然岳陽樓下,人馬一陣騷動。
一隊甲胄鮮明,紅襖赤甲的兵士護(hù)著一個四匹高頭駿馬拉著的華貴馬車在岳陽樓外停下。
一個豐神俊朗的華服青年在身邊侍從和婢女陪同下,輕搖折扇,進(jìn)了岳陽樓。
“齊王怎么也來了?!?p> 一個紫色臉膛的矮胖商賈,小聲嘀咕道。
“齊王不會是為了那于郡守家的千金小姐來的吧?!币粋€瘦高的中年文士就是小聲議論道。
陸北聽力何等驚人,這下就聽了個真切。
心道,此地還真是高朋滿座。
當(dāng)下,也不再耽擱時間,取出一張燙金請柬和柳毅就往岳陽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