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上,形勢一觸即發(fā)。
四個家奴臉頰浮腫,憤憤不平地看著陸北一行。
江姓公子冷笑一聲道:“閣下出手傷人,不覺得過了嗎?”
江盛作為漓水郡郡守之子,長期身居高位,聲音不急不緩,卻有著威嚴流露,先聲奪人。
陸北冷嗤道:“閣下身為郡守公子,行事如此跋扈,就不覺得過嗎?”
本以為這膏粱子弟是無腦之輩,不想竟然有些城府,倒是出乎了陸北的意料。
江盛面上更加陰沉,冷聲道:“既然知道本公子是郡守公子,還敢如此放肆,真是好大的膽子?!?p> 聽到這話,陸北不屑一笑,心道這才是膏粱子弟的正確打開方式嘛。
其實江盛本想直接發(fā)飆,但被陸北先前那一手怒打惡奴的凌厲手段給震懾到了,再加上身旁的艷美少婦暗地里以目示意,因此就強行壓抑了怒火。
紀(jì)薇冷聲道:“這位公子,我等在這里吃飯吃的好好的,你這人好生沒有道理?!?p> 江盛轉(zhuǎn)眼望去,方注意到一個明麗少女對其怒目而視,眼中起了玩味之色,調(diào)笑著道:“這位姑娘,怎么稱呼?!?p> 紀(jì)薇冷著臉,怒喝道:“懶得理你。”
江盛面上一黑,正要發(fā)作,不過衣袖還是被身后的那艷麗女子拉住。
陸北目光幽幽,看著二人私底下的一幕,不知他們還有何話說。
那艷麗女子未語笑先聞,叮當(dāng)環(huán)佩,艷麗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紅潤,柔聲道:“兩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吃飯不喜陌生人圍觀,因此若是得罪了幾位,還請海涵?!?p> 此女艷若桃花,走動之間,香麝馥郁,音如百靈般悅耳,如軟似糯,能將人骨頭都酥化了。
那幾位家奴聽到此音,一個個都是神色不堪,眼中怒火轉(zhuǎn)作熾烈的火焰。
至于江盛更是露出色銷魂予的樣子。
就連紀(jì)凌常年習(xí)武,心性堅毅,也不僅為此女,眉眼間流瀉的嫵媚風(fēng)情,心下一蕩。
陸北目光清正,雙眸微瞇,冷哼一聲,紀(jì)凌當(dāng)先清醒過來,臉上就是一紅。
此女見陸北神態(tài)清冷,一對動人的桃花眼,向陸北掌中的赤霄劍瞥了一眼,心頭就是一跳,不敢多看。
不過玉容上明光四射,聲音嬌柔委屈地問道:“公子,可是對奴家哪里不滿嗎?”
此女神情凄然,櫻唇輕吐,柔柔弱弱,令人大生憐惜之心。
陸北還未說話,那江盛江公子再難忍住心頭怒火,冷喝道:“好你個狂妄之徒,給臉不要臉,還嚇唬我的蕓娘,來人啊,去郡守府調(diào)一隊兵馬,將其拿往官衙治罪?!?p> 這時,那叫蕓娘的女子勸道:“公子息怒,這幾位公子也是無心冒犯,當(dāng)不至于如此?!?p> 江盛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紀(jì)薇一眼,又看了看已經(jīng)執(zhí)劍在手的陸北和紀(jì)凌二人。
心中多少存些忌憚,不過仍是擺擺手道:“今日看在蕓娘的面子上,本公子就不給你們計較了。這頓飯吃的好生無趣。走,回府?!?p> 說著,便牽著那叫蕓娘的女子的雪白皓腕,在四名家奴的前呼后擁下向樓下而去,似乎真的忘記了剛剛發(fā)生在這里的不快。
陸北望著江盛一行人消失的背影,冷聲言道:“此地不可久留,紀(jì)兄,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紀(jì)凌與紀(jì)薇相視了一眼,道:“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p> 三人一頓飯,也沒有吃完,當(dāng)即下樓離開了聽雨樓。
就在陸北等人走后不久,一隊軍士便包圍了聽雨樓,上去搜索一番,沒有發(fā)現(xiàn)陸北等人身影,便離開而去。
郡守府,后花園。
這時一個家奴跑過來,稟告道:“公子,那三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
江盛聽聞此言心底就是一怒,冷聲道:“你不會派人去追,還在這里干什么?!?p> 家奴伏在地上回道:“公子,那三人極為狡猾,出了聽雨樓,就不知去向了。”
“廢物?!苯⒂?xùn)斥道。
江盛忽然看到那家奴正趴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就是怒吼道:“還不快滾,將那幾個人找出來?!?p> 家奴連滾帶爬地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轉(zhuǎn)身便帶人尋找陸北三人蹤跡去了。
“蕓娘,你這回可得幫我?!苯⑻蛑槹蟮?。
“公子,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個黃衫丫頭了?!笔|娘低聲問道。
“知我者,蕓娘也。”江盛得意笑道。
原來江盛在聽雨樓看到紀(jì)薇之后,心中就存了邪念,紀(jì)薇雖然只是十五六歲的少女,但長期習(xí)武,身長腿直,既有著少女的清麗與活潑,又有著俠女的颯爽英姿。
江盛哪里見過這等俠女風(fēng)情,心中一時間就像貓爪子撓了一般。
蕓娘心底深處有些不屑,但仍是嬌聲道:“哎呦,公子,你這可是為難奴家了呢?!?p> 若非自己身為妖修,需要借助此人身上元陽之氣修煉,我如何與這草包公子虛以委蛇,逢場做戲。
蕓娘本是一妖修陰神占據(jù)了一個沉水的婦人。若非如此,也進不得有著龍氣庇佑的郡守府。
江盛附耳低語道:“好蕓娘,你這回一定要幫我?!?p> 盡管不是自己的身體,蕓娘也感到一陣惡心,依然媚笑道:“這件事,我替你想想辦法?!?p> 江盛見蕓娘答應(yīng),臉上笑意更盛。
漓水郡城一處幽深古巷內(nèi),陸北與紀(jì)凌兄妹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
三人看著街道上,走過的一隊隊軍士手中拿著畫像,在四處搜索三人下落。
陸北就是冷聲道:“果然那人沒有善罷甘休?!?p> 紀(jì)薇一臉焦急地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p> 紀(jì)凌思索了下,皺著眉頭道:“先出城吧?!?p> 三人當(dāng)即向城門趕去,但方到城門不遠,就依稀看到城門洞下,一隊全副武裝的兵士在一個腫著右臉的男子的帶領(lǐng)下,巡查著來往過路行人。
“城門有人盤問,該怎么辦?”紀(jì)凌低聲問道。
陸北冷聲道:“看來這位江公子,是想將我們困在城中了。”
紀(jì)薇也皺起了秀眉,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去找家客棧,明日再想想辦法?!?p>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直接闖出城去,也不是不可行。只不過一旦被兵士追趕,三人恐怕也跑不遠。因此,這舉措都是沒有說出。
三人計議已定,便向城中的一家客棧而去,但沒走多久,三人身形就又迅速地躲到了一個巷子里。
原來,一些兵卒正左手拿著畫像,向客棧的老板伙計詢問三人的行跡。
“還真是麻煩。”陸北冷聲道。
紀(jì)薇眉宇含煞道:“不如我們殺出去吧?!?p> 說著,素手握緊了峨眉刺。
陸北忙道:“不可。”
紀(jì)凌也勸阻道:“小妹不要魯莽?!?p> 這時,正在陸北三人正在考慮下一步打算時。
巷口的幾個衣衫邋遢的乞丐,突然低聲竊竊私語道:“李三,你說咱們?nèi)コ俏鞯闹x家荒宅,住他一晚怎么樣?!?p> 另一個乞丐也起哄道:“是啊,老子張這么大,還沒住過那么大的宅子呢?!?p> 叫李三的乞丐低聲喝道:“你們不要命,我還要命,我聽說啊,謝宅可住不得。”
“怎么住不得了。反正他謝家也沒人了,我們?nèi)ツ锹淠_,不比天天睡橋洞強?!币粋€乞丐呲著一口黃牙,吐了口濃痰道。
李三神色詭秘地小聲道:“那里是真不能去,聽說有不干凈的東西?!?p> “不干凈的東西,不會是那東西吧,你快給咱幾個講講?!币粋€乞丐笑著問道。
這時,李三一臉回憶道:“據(jù)說,三年前謝員外家的小姐,帶著丫鬟在天香閣買胭脂水粉,被郡守家的江公子瞧見,看她長的標(biāo)致,就上前出言調(diào)戲。不想謝家小姐雖然長的柔弱,性子卻烈的不行。當(dāng)時就給江公子一個大耳刮子?!?p> “后來呢?”一個乞丐好奇問道。
李三一臉壞笑地說:“那耳刮子那叫一個響亮,整個天香閣的人都聽到了,江公子羞憤欲死,放了句狠話就走了。”
聽到這話,一個乞丐就拊掌笑道:“真是解氣的狠,這種有錢人就是欠揍?!?p> 這時一個年長些的乞丐,擔(dān)憂地問道:“恐怕,這事兒沒完吧。”
李三也是哀嘆道:“是啊,那江公子,受了這種羞辱,那能咽下這口氣,沒多久,就派人去謝府提親,想要迎娶謝小姐。”
小乞丐道:“這是什么道理,那江公子,不出手報復(fù),還想著娶謝家小姐?”
“這你就不懂了吧?!崩钊靡獾卣f道。
“畢竟謝員外家也是郡中商賈,有些身份人脈,江公子,自然不會像對平民百姓一樣直接欺上門去。而是用這種辦法逼迫謝家就范。要是把謝家小姐納進后宅,那還不是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經(jīng)過一番李三解釋,小乞丐方恍然大悟。
“這江公子,可真夠陰的?!?p> “誰說不是,越是這有地位的人啊,肚子里壞水越多。”李三嘆了口氣道。
“那后來呢?”年長些的乞丐問道。
“后來,嘿嘿,謝家小姐抵死不從,下了聘書之后,迎親當(dāng)天,就懸梁自盡了?!?p> “造孽啊?!蹦觊L乞丐唏噓道。
小乞丐問道:“那江公子能罷休?”
“不能罷休又怎么樣,人都死了。不過,江公子更加惱恨謝家。又過了一年,就尋了個由頭,將謝員外一家構(gòu)陷到獄中。謝家可謂家破人亡啊?!?p> “造孽啊?!蹦昀掀蜇ひ荒樳駠u道。
“可不是嘛,這每到雨夜,謝宅都有女子的嗚咽哭聲,據(jù)說就是那謝家小姐的冤魂在索命?!崩钊蝗徽Z氣幽幽地道。
陸北耳力何等敏銳,聽到這里,心下就是一動,忙將這則信息簡單地說與紀(jì)凌兄妹知曉。
紀(jì)凌好奇地問道:“陸兄的意思,我們?nèi)ツ翘幓恼淠_?”
陸北肯定道:“正是,既然謝宅鬧鬼,想必官府一定不會搜索,畢竟這些事情與那位郡守公子,關(guān)聯(lián)甚大。”
紀(jì)薇面上有些恐懼道:“可是那里不是鬧鬼嗎?”
陸北面色平靜地道:“我等武者氣血充沛,陽氣鼎燃,當(dāng)不至于害怕鬼魂一類。”
況且就算有鬼魂襲擾,自己手中的赤霄劍也不是擺設(shè),人道氣運,熾烈如火。誅邪滅鬼,應(yīng)該也不再話下。
不過這些盤算,陸北就沒有說出。
天色漆黑,漓水郡郡城漸漸寧靜下來。
夜幕之中的郡城,一兩聲犬吠在暗夜中傳的格外悠遠,另有更夫的梆子聲不間斷地敲起。
陸北三人來到城西,越過一道青墻,便跳入一處荒廢的宅院。
正是謝家宅院。
謝家宅院,其內(nèi)庭院深深,屋宇重重。不過院中亭臺樓閣,花草水榭,無不散發(fā)著一股荒涼破敗的氣息。
三人借著微弱星光,踏過一處碎石小徑,繞過一棵梧桐樹,抬步上了石階,向一間廂房走去。
推開木門,屋內(nèi)幽深寂靜,陸北舉著一個火折子,照亮屋內(nèi)景象。
紀(jì)凌驚訝道:“這屋子,怎么沒有灰塵落下,難道有人經(jīng)常打掃不成?!?p> 陸北點起一個燭臺,屋內(nèi)被燈火照亮。
聽到這話,就點了點頭道:“看來,鬼宅之說,也非空穴來風(fēng)了。”
紀(jì)薇打量了一眼屋內(nèi)環(huán)境,有些害怕地道:“陸北,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感覺這地兒,怪滲人的?!?p> 陸北緩聲道:“只有此地,方能躲避那些官兵的搜捕?!?p> 紀(jì)凌點了點頭道:“陸兄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