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吳錯掏出煙,遞給老王一根,并幫他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根,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老王道:“純粹是猜的,你要讓我說,那我就說說,不過我可沒什么根據(jù)?!?p> “您但說無妨?!?p> “是這樣的,我們這片一直說要拆遷,都說了好幾年了,今年年初總算有確切消息了,大伙也都盼著住進補償?shù)男聵?,再拿上一筆補償款。你別看我家這破房子不值錢,可是地段值錢啊,開發(fā)商來算過了,就我家這70平的房子,能換兩套100平的,不要房子也行,那就拿補償款。
大伙一商量,都覺得劃算,只有老李像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非要跟開發(fā)商談價錢,還獅子大開口。剛開始有貪心的人跟著他一起鬧騰,后來價錢談不攏,鬧來鬧去沒意思,我們小區(qū)就剩他一個人還在堅持?!?p> 吳錯思忖片刻道:“您的意思是,開發(fā)商跟死者有利益上的沖突?!?p> “可不是,反正吧,知道老李被人殺了,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開發(fā)商,老李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你想啊,能把兩個不是親生的孩子拉扯大,肯定是好人嘛……”
眼見老王拿出了閑扯的架勢,吳錯趕緊掏出筆記本,記下老王的聯(lián)系方式,留下一張自己的名片就告辭了。
吳錯回到案發(fā)現(xiàn)場的時候,閆儒玉和一名刑警剛離開面攤。
李美工作的網(wǎng)吧就在附近的城中村,步行得話,距離她家大概25分鐘路程,在動輒上班2小時地鐵下班2小時地鐵的京北市,李美的工作回家倒是相當方便。
可她卻選擇從家里搬出來,住員工宿舍,這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兩人走到網(wǎng)吧門口,首先看到的是門上貼的一張寫著“低價處理二手電腦”的A4紙。
一進網(wǎng)吧,只覺得燈光黑暗,烏煙瘴氣。
閆儒玉徑直走到收銀臺前,對里面的一名收銀小妹道:“你們這兒的電腦要處理?”
收銀小妹始終盯著桌上的顯示器,眼皮都沒抬一下。
“老板!有人問二手電腦!”
隨著收銀小妹這一嗓子,一個叼著煙的中年人從普通區(qū)的一臺電腦前站起來,沖閆儒玉喊道:“你要買?”
閆儒玉沒回答,而是指著普通區(qū)的電腦問道:“就是這些嗎?”
“是啊,剛換的機器,速度沒得說,要不是拆遷,我也不會賣,買得多給你算便宜點。”
“這地方不是早就說要拆遷?怎么現(xiàn)在還沒動靜?”
“嗨,還有好幾家釘子戶呢!不過我看這些釘子戶也堅持不了幾天,這次拆遷屬于正兒八經(jīng)的市政規(guī)劃,誰也攔不??!”
“好幾家釘子戶?”
“可不是嘛,地面那家,看見了沒?對對對,就是紅色大門那個,他們就是一家釘子戶,可兇了!一家老小帶著橫幅去市政府門口鬧過呢!”老板回過味來,又對閆儒玉道:“你究竟買不買電腦啊?!?p> 閆儒玉這才掏出警官證道:“跟您了解點信息?!?p> 網(wǎng)吧老板一愣,隨即拿出一副老油條的表情,社會氣十足道:“是警察啊,我們這小地方,從開張到現(xiàn)在也沒出過什么事?!?p> 同行的刑警見慣了這種有事沒事都先撇清關(guān)系的人,單刀直入道:“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叫李美的收銀?”
“是啊?!?p> “她昨晚夜班?”
“沒錯?!崩习逡宦犑虏魂P(guān)己,放心了不少。
“昨晚上她一直在這兒嗎?”閆儒玉問道。
“那你們得看監(jiān)控?!崩习遄叩绞浙y臺前,調(diào)取了昨晚收銀臺的監(jiān)控畫面。
閆儒玉迅速瀏覽了一遍監(jiān)控,自從晚上10點換班,一身黑衣的李美就一直坐在收銀臺里面,直到凌晨2:35離開了一下。
看起來李美十分認真負責,離開的時候還叫來了一名男子坐在收銀臺里,據(jù)老板辨認,男子是網(wǎng)吧的夜班網(wǎng)管,而李美離開時走向了網(wǎng)吧深處,應(yīng)該是去衛(wèi)生間了。
2:51的時候李美回來了,與網(wǎng)管交談了幾句,網(wǎng)管走出收銀臺,李美坐回去,不一會兒,她就趴在桌上,似乎是睡著了。
從離開到回來總共16分鐘,之后直到早晨交班,李美再也沒有離開收銀臺。
閆儒玉對同來的刑警道:“把監(jiān)控錄像拷貝一下?!?p> 老板問道:“她一個小姑娘,沒什么事吧?”
閆儒玉低聲道:“她繼父昨晚被殺了?!?p> “???!”老板下意識地向后退一步,踢倒了一只垃圾桶,垃圾桶里丟棄的泡面碗倒了,半碗泡面湯流在地上,使得味道更加渾濁詭異。
老板皺眉,對收銀臺里的妹子道:“趕緊收拾收拾?!?p> 說完挪了個地方對閆儒玉道:“她還有個繼父?”
“你們都不知道?”
老板搖頭,問收銀的妹子:“你知道嗎?”
收銀的妹子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老板繼續(xù)道:“李美挺內(nèi)向的,平時不怎么說話,我只知道她有個妹妹,她輟學打工是要給妹妹掙學費,從沒聽她說起過關(guān)于父母的事兒?!?p> “那你知不知道她家就在附近的鋼鐵廠職工樓里?”
“???你說那三棟老樓?沒聽說過啊!”老板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李美都來了兩年了,一直住宿舍,我還以為她家在外地呢!”
收銀的妹子插話道:“怪不得,我跟她住一個屋,她有時候莫名其妙好幾天不回來住,上班倒是準時,我還以為她在外面有男朋友了,問她她也不說,原來是回家去了。”
“你們的宿舍在哪兒?”同行的刑警問道。
老板道:“嗨,湊合唄,我這小網(wǎng)吧又不是什么正規(guī)大企業(yè),就是在城中村里租了兩間屋子而已,女的住一間,男的住一間?!?p> “有點意思,”閆儒玉點上一根煙,對同行的刑警道:“既然李美昨天晚上只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咱們就去衛(wèi)生間看看?!?p> 網(wǎng)吧的衛(wèi)生間很小,男女共用,進來的人在里面鎖上門,外面的人就進不去了。
衛(wèi)生間里,白色地磚已經(jīng)臟得看不出本色了,味道不像網(wǎng)吧里那般五味陳雜,卻更加難聞,那味道簡直辣眼睛。
閆儒玉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衛(wèi)生間的窗戶。
窗戶上落滿了灰塵,窗臺卻挺干凈。
“這窗戶好幾年都沒開過了,我們這片治安不好,一開窗戶掃帚拖把洗手液準得丟?!本W(wǎng)吧老板道。
“窗臺有人擦嗎?”
“我沒注意過,值日是收銀和網(wǎng)管輪著來的,我沒操過心。”
窗戶的樣式很老,木式帶插銷的那種。閆儒玉拔了一下插銷,出乎意料的竟很輕松就拔了出來,窗戶一開,空氣流通,味道好了許多,擠在狹窄空間里的三人一下子舒坦了許多。
“插銷和窗縫好像被人動過手腳,否則不會這么輕松就能打開,插銷上……這是……”同行的刑警取出棉簽擦拭了一下插銷,棉簽上粘上了一些黑黃的東西,“這是油!有人為了打開窗子而往插銷里上了油!”
老板十分驚訝地湊上來,語無倫次道:“我不知道……這……我不知道啊?!?p> “拍下來吧,”閆儒玉對同行的刑警道:“差不多清楚了,還缺關(guān)鍵證據(jù),就看尸檢和現(xiàn)場勘察結(jié)果了?!?p> 同行的刑警小聲道:“可是,從網(wǎng)吧到死者家里,一來一回要將近50分鐘,李美不過離開收銀臺十幾分鐘,就算她用跑的也來不及啊?!?p> “城中村里小路錯綜復雜,想找一條近路不難,不過,體力活不是我的強項,找路的事兒就交個你吧?!?p> “好嘞!保證完成任務(wù)!”
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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