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徐清和李琦,還有張合都不會想到,在這雨下門廊的談話對后世到底會有著多么巨大的影響,此時此刻的他們,只是在救人而已,看著李琦急忙離開前往城外去部署的背影,徐清的身體之中也充滿了斗志,從門檻上站了起來,與身旁的張合說道:
“衍之兄,宗盛兄已經(jīng)前往城外安置流民,我想我們應(yīng)該也得去準(zhǔn)備糧食了,還有宗盛離開之前還要我們準(zhǔn)備一些工作給流民,衍之兄,城內(nèi)設(shè)施情況我可不太了解,你可得好好幫我參謀參謀啊。”
此時的徐清充滿了干勁兒,一副像是要把平陽縣當(dāng)做工地的模樣,一旁的張合看在眼里,對著徐青輕聲說道:“豈弟啊,若是賢弟不嫌棄愚兄的話,這些事就都交給我來辦吧,趁現(xiàn)在還有些時間,我想你應(yīng)該多去看看你的妻兒才是。”
張合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番話,并不是為了掃興,而是出于對現(xiàn)實(shí)的考慮,想要提醒一下徐清而已,既然主意已定,那么接下來的事,張合自信自己能夠辦好,徐清不需要來幫忙,他現(xiàn)在需要的,在張合看來,應(yīng)該是多多跟自己的妻兒們說說話,畢竟,以后能不能再說上,可真是說不準(zhǔn)嘍。
張合這番話對于徐清來說,無異于是一盆涼水澆在了頭上,讓他那股子興奮的勁頭一下子被水沖到了泥沙中,不見蹤影了。
是啊,如果消息傳得快,或許朝堂之上的那些大官們再過幾天便可能會知道自己做的事了,到時候自己的性命便全然懸于一線,在這世上活著的時間也是有一天算一天了,這樣一想,那想到以工代賑的興奮算是全沒有了,向著張合施禮微微鞠了一躬,徐清說道:“那就拜托衍之了?!?p> “義之所在,在所不辭?!睆埡相嵵鼗亓诵烨逡欢Y,一揮自己的寬袍大袖便離開了這門檻,向著衙門內(nèi)走去,徐清看著張合的背影,再看了看這衙門口已經(jīng)是蕩然無人煙,那些伙計(jì)們顯然是休息夠,離開了。
彼時這里還是人聲鼎沸,現(xiàn)在卻是冷冷清清,一時之間的變化讓徐清有些茫然失措,若是自己死了,也不知道這平陽縣城又會是誰來唱這主角戲呢?徐清輕笑了兩聲,分不清是哀嘆自己的命運(yùn),還是哀嘆這個時代的悲哀了。
走進(jìn)內(nèi)院,相比起離開時,此時的徐清心情要好上了不少,在離開前,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好心辦壞事,到最后損了自己的命不說,還讓城外數(shù)十萬百姓跟著自己受苦,現(xiàn)在重新走回內(nèi)院,這城外百姓的安慰現(xiàn)在暫時算是可以放下了,沒了這座大山壓著,徐清的心里可是舒坦了不少,走在長廊里,迎面便碰上了自己的貼身侍女綠蘿,徐清心情好,便走了過去說道:
“綠蘿,你這是要往何處啊?你那籃子里裝的是什么?”
“老爺?”綠蘿看到徐清有些吃驚,平時這個時候徐清并不會待在府里,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綠蘿心里還是有些慌張的,不過綠蘿終究是個丫鬟,年齡也不大,對于城外的事情也只是有所耳聞,到底有多么嚴(yán)重,她卻是半點(diǎn)也不知道的,所以干起活來,依舊很是認(rèn)真,在平靜了一番心神之后,便對著徐清說道:
“回稟老爺,這籃子里是廚房剛剛做出的點(diǎn)心,是夫人吩咐廚房做的,夫人說府里好久都沒有做過點(diǎn)心了,想要趁著這時節(jié)做一點(diǎn)出來,大家分一分,我正是準(zhǔn)備給兩位少爺送去?!?p> “點(diǎn)心,綠蘿,你也分到了?”徐清聽完以后問道。
“是,我也分到了幾塊糕點(diǎn)?!本G蘿小聲的回答到,說完以后還偷偷看了徐清一眼,他這一眼正好被徐清看到,那眼神中警惕自己的樣子讓徐清很是無奈,自己這么大的人了,難道還會惦記你一小丫頭幾塊糕點(diǎn)不成?
不過對于徐王氏的這番舉動,徐清心里還是有些感動的,徐王氏在仆人之中的風(fēng)評可是以節(jié)儉著稱的,給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做了一份點(diǎn)心,不可謂不大手筆,尤其是在糧食如此緊缺的情況下,看得出來,徐王氏這是寫了決心在做這件事的,她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應(yīng)該還是對自己這個丈夫很在乎的吧。
徐清瞄了一眼綠蘿手中的籃子,走近幾步輕聲說道:“這里一共是幾份啊?”
“老爺,這里一共有三份,其中兩份是寧兒少爺和泰兒少爺?shù)?,還有一份則是給兩位少爺老師的,按照夫人的吩咐,喏,那份最大的就是老先生的了,夫人說現(xiàn)在外面糧食緊缺,老先生家里也不好過,他是少爺們的老師,師生之情所在,要照顧一下?!?p> 綠蘿小心的說道,一邊說還一邊將手中的食盒打開給徐清看,好像生怕徐清怪罪夫人似得,在綠蘿心里,夫人是這個世界上頂好的人,對待他們這些下人從來不曾苛待,可老爺卻一直不喜歡跟夫人在一起,雖然夫人從來沒有說過什么,可府里的下人只要眼睛沒瞎的,那是都看的出來,夫人其實(shí)并不開心,現(xiàn)在老爺回來了,夫人一定很開心,若是因?yàn)樽约旱慕忉屪尷蠣敵霈F(xiàn)了誤會,到時候又不理夫人了,綠蘿哪怕是把頭磕在墻上噴出了腦花子,也是沒臉再見夫人了。
綠蘿的小腦瓜子里諸多意念紛至沓來,可徐清卻是根本沒有想那么多,對于徐王氏,徐清是非常敬佩的,自己的丈夫要去送死,她非但沒有阻止,還幫自己料理后事,心甘情愿,沒有任何的推諉,光這一點(diǎn),徐清就佩服至極。
在前世,徐清看慣了那些有錢時雙宿雙飛,落難了反目成仇的人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古之名訓(xùn),不可謂不對,徐王氏能夠做到這一點(diǎn),足以稱得上是個優(yōu)秀的妻子了,所以徐清根本就沒往那個方向去想,聽到綠蘿的這番話,徐清的關(guān)注點(diǎn)主要是在自己的那兩個兒子身上,聽到其中的點(diǎn)心要送給老師,徐清心里一動,便問道:
“哦,寧兒、泰兒現(xiàn)在還在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