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您不能。”他將劍橫在身前,用手指在上面彈了幾下,傳出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大,沒過多久,已經(jīng)發(fā)出了尖銳悲鳴聲——金屬折斷前的聲音。
手指停下了,劍再度恢復(fù)了原狀,“只要是我用過的劍,我就能找到它的弱點(diǎn)。”他抬起頭,直視艾文的雙瞳。
“我只要在你毀掉劍之前把你殺掉,不就可以了嗎?”艾文笑了。
“要不要試試?”布魯澤也笑了,笑中,帶著挑釁。
“不用了,我是奪不到劍的?!卑膿u搖頭,“但你怎么確認(rèn),我在拿到劍后,會(huì)照顧你的弟弟,而不是殺了他?”
“因?yàn)槟悻F(xiàn)在站在我的面前,站在那些孩子和威特的面前?!彼噶酥缸约阂呀?jīng)染成鮮紅的衣衫,“也因?yàn)橐呀?jīng)這幅樣子的我,能夠相信的人只剩下你了?!?p> “我答應(yīng)你?!卑狞c(diǎn)點(diǎn)頭。
“謝謝您?!辈剪敐筛屑さ乜粗?,倒握劍柄,將劍抵在自己的胸膛,高聲呼喝“看??!唯一的兇手已經(jīng)被制裁了!”,劍,透了出來,血,也流了出來。“弟弟啊,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低聲呢喃著的,微笑著的布魯澤,終于無法支撐自己的身軀,可就在他摔倒的前一刻,一個(gè)野獸般的身影扶住了他。
“啊,??!”那野獸般的身影急切地看著布魯澤貫穿胸膛的劍,慌亂地吼著,可他能說出的詞匯只有一個(gè)——哥哥。
“得手了!”黑兔緊隨而至,尖利的獸爪向著弟弟疾刺而去。
“退下!”艾文喝止了他,“讓他們告別吧?!彼岩暰€從兩人的身上移開。
黑兔砸了咂嘴,向后退去。
感受著哥哥逐漸失去體溫的軀體,看著那眼中的神采漸趨暗淡,弟弟用全身的力氣緊緊抱住哥哥,“哥哥,哥哥……”大滴的淚珠不斷從他的臉頰滑落,流到口中,咸澀無比。
“我的主人啊,您為什么要?dú)⑺浪!焙鋈?,書的聲音在艾文的耳畔響起?p> “因?yàn)檫@么做是正確的,為了自己的私欲,他殺的人太多了。”這句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別忘了,我可以讀取您的想法,最深層的想法?!睍坪跣α恕!澳趹岩赡恼x?!?p> “怎么,你覺得我錯(cuò)了?”
“不,這種事,本身就沒什么對錯(cuò)?!睍又f,“但請您記住,即便是為了守護(hù),殺戮就是殺戮,罪惡就是罪惡,如果您不出手,正直的威特會(huì)死,無辜的孩子會(huì)死,死去的,是想要守護(hù),卻沒有力量守護(hù)的一方。話只能說到這里,接下來,就由您自己來思考了。”
“是,這樣嗎……”片刻的思考后,艾文捏緊了拳頭,他沒有做錯(cuò),他拯救了真正的無辜者。
接下來,就是布魯澤的弟弟了,自己答應(yīng)過要照顧他,就不會(huì)食言,他一步步走近哭嚎著的野獸般的少年。
“??!”少年猛然回頭,他的眼中是,無盡的怒火。
“主人,我送您一件禮物怎么樣?”就在艾文不知所措的時(shí)候,黑書的聲音再一次在他的耳邊響起。
“什么禮物?”艾文一怔。
“您馬上就會(huì)知道了?!痹捯粑绰?,黑色以艾文為中心蔓延開來,一切都靜了下來,風(fēng)停了,樹葉不再晃動(dòng),慢慢的,黑色越來越濃,艾文還能夠看見的,只剩下那個(gè)野獸般的少年。
兩人都不能動(dòng),但他們能夠交流,不是通過語言,而是直接把自己想說的話,傳遞到對方的頭腦中,比語言更加真實(shí),更易理解。
“你想救你的哥哥嗎?”黑色的書漂浮在絕對的暗中,卻那么明顯,那么有存在感。
“救哥哥?求求你!”野獸般的少年的眼中映出狂喜,他沒有懷疑書的話,因?yàn)樗静恢榔垓_是什么。
“你愿意付出代價(jià)嗎?從此之后,你會(huì)淪為永恒的仆從,不能逃跑,也無法死亡?!睍鴨枴?p> “我愿意,只要能救哥哥,我什么都愿意!”少年毫不猶豫,就如他是布魯澤的世界一樣,布魯澤也是他的一切。
一道大門突兀地出現(xiàn)在少年的面前,門慢慢敞開,濃郁到讓人窒息的絕望與恐怖,如同海嘯般撲面而來,少年堅(jiān)定地看著門,邁步走入,一進(jìn)去,數(shù)不清的鎖鏈將他重重包裹,又失去了形狀。
從他的靈魂中,什么東西被剝離了出來,浮到書前,門關(guān)上了,黑暗消散,色彩再次回到了艾文的眼中,少年消失了,被黑書剝離出的東西落在了布魯澤的身上,劍自動(dòng)退出了他的尸體,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艾文摸了摸他的脈搏,他確實(shí)復(fù)活了。
“你居然能讓人復(fù)活!”艾文的心狂跳不已,神典上的神,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您高看我了,我只是趁他沒有徹底死去,借由他弟弟主動(dòng)獻(xiàn)出的靈魂,修補(bǔ)了他的身體,主動(dòng)獻(xiàn)出的靈魂,要遠(yuǎn)比普通的靈魂,有價(jià)值得多?!睍Ь吹鼗卮穑艾F(xiàn)在,如您愿意,可以再一次殺死他了?!?p> “不需要了?!卑陌咽值衷诓剪敐傻纳砩?,下一瞬,他就消失了,可以把對方收入里世界的現(xiàn)在,殺戮,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
翌日,與威特告別后,艾文坐上小馬車,離開了這座已被鮮血浸透的村莊。
他的精神,已經(jīng)沉入了里世界。
“沒想到我們還能再一次對飲。”艾文只喝了一杯酒,就昏昏欲睡。
“我也沒想到,你的酒量有這么差。”輪椅中的布魯澤輕輕一笑。
“好不容易自由了,為什么還要成為這個(gè)世界的奴仆?”艾文索性放下了酒杯,靠住椅子,閉目養(yǎng)神。
“這個(gè)孩子,我實(shí)在是放不下?!笨戳艘谎圩分讷F滿院子跑的弟弟,他的眼中,映著平和,而他的手上,掛著一串丑丑的,用石頭串成的手鏈,原本粗糙的石頭,已經(jīng)被摸得光滑了。
復(fù)活后的布魯澤,主動(dòng)找書簽訂了契約,他的愿望很簡單,在這個(gè)世界中,永遠(yuǎn)陪伴他的弟弟。
現(xiàn)在的他,回到了注射藥劑之前的樣子,已經(jīng)不能揮劍了。
“家人……嗎”艾文沒有做出評價(jià),他閉上眼睛,沉入自己兒時(shí)的回憶中,那張布滿皺紋的笑臉,那只粗糙而溫暖的大手,“我還能找到您嗎?”
*********************
巨木之上,年輕人拿著一顆金屬塊喃喃自語,“終于知道那些瘋掉的人和身體崩潰的人有什么區(qū)別了,人類的數(shù)據(jù),也收集的差不多了。”
說著,他拿出黑白相間的徽章,“小鬼,還活著嗎?”
“怎么了?”綴在召喚師隊(duì)伍后的黃皮膚少年,悄聲回復(fù)。
“我想再讓你幫我?guī)讉€(gè)忙,至于報(bào)酬嘛……”他頓了頓,“可以讓你在受到致命傷后活過來的藥,怎么樣?我不知道你在策劃著什么,但我想,你接下來要面對的對手,沒那么好對付吧?”
“成交?!睎|方少年盯住遠(yuǎn)方,他將要面對的對手,可不只是不好對付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