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灣”地處小河下游,這里又有一條溪流從旁匯聚而來,兩條水流交匯之處有一處隆起的沙土半島,半島旁由于兩條水流的沖擊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河灣,“下河灣”因此而得名。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漸漸的暗了下來,士卒們飽食之后便準備要就寢,原本嘈雜的營地也逐漸的安靜了下來,只有一些零星的士卒拿著火把來回的在營地當中巡視。
到了深夜,萬籟寂靜,只有營地的兩旁的河水在緩緩的流淌,發(fā)出均勻而清脆的水流之聲。此時,在小河邊的山林當中卻出現(xiàn)了一絲異動。只見茂密的樹叢當中,時不時的閃現(xiàn)出幾個人影,這些人影越來越多,最后都匯聚在了山坳底下一處樹木最為濃密的所在。
此時的山坳下已經(jīng)盤踞了百余名盜匪,為首之人身高七尺、虎背熊腰,面目黝黑宛如黑炭一般。此人喚作董春雷,具林青搜集的情報來看,此人是會澤縣地區(qū)實力最強的一股盜匪的頭目,麾下有七十余名嘍啰,因為長得彪悍,皮膚又黑,所以人送匪號“狗熊雷”。
董春雷的目光注視著遠處沙洲上的民團營地,張口詢問身旁的下屬道:
“人手到齊了嗎?”
身旁一個嘍啰低聲說道:
“頭領,會澤縣遠近八鄉(xiāng)的三個頭領都到了,總共帶來七十余名弟兄,加上咱們的人,現(xiàn)在我們這邊共有157人,比官兵人數(shù)多出不少。”
董春雷輕微的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嗯,讓幾位頭領到俺這來,咱們合計合計后半夜怎么動手?!?p> 寅時,這是人一天當中睡得最沉的一段時間,所以董春雷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劫營。事先,董春雷謹慎的研究過官兵的營地設置,對方把營地設在沙洲半島之上顯然是經(jīng)過了一番考慮,營地兩面環(huán)水,河水雖然不深,但若是渡河涉水實施偷襲極易被發(fā)現(xiàn),所以官兵只需集中精力重點防守沙洲與岸邊接壤一側即可。
幾經(jīng)考量,最后董春雷還是決定避開官兵嚴密防守的正面,讓部下涉水渡河偷襲。此時,只見盜匪兩隊人馬一東一西,分別從河灘下水,緩緩向著沙洲上的官兵營地摸了過來。河水有齊腰深,水流倒是不湍急,但是由于擔心被官兵發(fā)現(xiàn),盜匪們行進的速度很緩慢。
眼見著兩隊人馬逐漸接近沙洲的邊緣,最前面的人只需快走個十余步就可以登上岸邊,董春雷緩緩拔出腰間的樸刀,正準備下令讓嘍啰們沖進官兵營地。卻在這個時候,只聽官兵營地當中有士卒高聲呼到:
“有人襲營!”
被發(fā)現(xiàn)了!這是董春雷心中第一個想法,但是官兵營地就在眼前,對方現(xiàn)在一定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殺進去一定可以打官兵一個措手不及,現(xiàn)在退走一切也都還來得及。一瞬間,董春雷的心中閃過好幾個念頭,但是下一刻只見他眼神中爆射出一股狠厲之色,接著只聽他高聲喝到:
“沖進去,殺光官兵!”
聽到董春雷的呼喊,兩路盜匪頓時沒了顧忌,腳下加快了速度,趟著河水向著兵營沖了過來。正在這時,只聽幾聲‘嗡嗡’的弦響,從官兵營地當中射出幾支羽箭,頓時有兩名沖在前面的嘍啰悶哼一聲,栽倒在河中。
董春雷見狀,心中卻是大喜,他常年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多次與官兵廝殺,經(jīng)驗頗為豐富。此時見從官兵營地中射出的箭射零零散散不成規(guī)模,說明營地中的官兵正是處于混亂中的狀態(tài),只要自己這邊能夠沖上沙洲,敵人一定會崩潰。接著,只聽董春雷吼道:
“弟兄們,并肩子上?。√诉^了河,官兵的弓箭就沒用了!”
正當兩路盜匪鼓起勇氣,邁過這最后幾步路沖上沙洲的時候,卻聽見營地之中有官兵喊道:
“點火把!”
話音未落,只見沙洲之上猛然亮起無數(shù)火把,把這夜晚照的猶如白晝一般。盜匪們定睛一看,只見沙洲上秘密麻麻站著為數(shù)眾多的官兵,個個手持火把、兵刃嚴陣以待,哪里有半分驚慌失措和混亂的樣子。這一刻,所有的盜匪都明白過來,他們中計了。
此時,林青站在沙洲岸邊上,指揮著赤哥等一干彝族弓箭手將箭矢點燃,只聽他一聲令下:
“放箭!”
剎那間,只見幾十支火矢奔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最后撒落在盜匪的人叢當中,這與先前那稀疏零落的箭矢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盜匪人叢之中,不乏有中箭之人,一連串的哀嚎聲彌漫在盜匪的隊伍當中。
但是更讓人肝膽俱裂的卻是那些直接落入水中的火矢。只見箭矢上的火苗一瞬間竟然在水面上四面八方的蔓延開來,這兩條小小的河流在一瞬間竟然變成了一片火海。這一刻,盜匪徹底崩潰了。在熊熊燃燒的水面上,只見無數(shù)盜匪的身影在四下亂竄,吼叫聲、怒罵聲、哀呼聲響成一片:
“水……水……水怎么燒起來了?”
“有妖法,官兵有妖法!”
“快跑啊,官兵用妖法,大伙兒都得被燒死在這!”
此時,董春雷眼見事不可為,當即喝到:
“撤!”
說話間,帶著身邊幾名親隨就向著來時的對岸狂奔。眼見領頭的跑了,火海中的其他盜匪哪里還有心思戀戰(zhàn)?一群烏合之眾宛如沒頭蒼蠅一般一哄而散、潰不成軍。
此時,林青站在沙洲上指揮者弓箭手對著四散奔逃的盜匪逐一進行‘點殺’。由于前期宇流明把李平弄來的強弓全都裝備給了赤哥手底下這些精于射術的彝族青壯,使得他們的射殺能力有了一個質的飛躍,此時更是顯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只聽每一次弓弦脆響之后,便能看見一名盜匪直挺挺的栽倒在河水當中。
向著河對岸奔逃的盜匪只覺得前面這不足十丈的距離卻是無比的漫長,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使得他們原本脆弱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接近崩潰。好不容易董春雷帶著二十余名盜匪掙扎著跑到了岸邊,剛想喘口氣,卻猛然聽到一聲大喝:
“哈哈,總算該咱們上場了!”
話音剛落,只見二牛帶著五十余名士卒個個手持兵刃,在岸邊一字排開。下一刻,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宛如出籠的猛獸,向著早已經(jīng)疲憊不堪的盜匪沖殺而來。在二牛麾下的這些士卒當中還包括從李平那抽調(diào)而來的一個連的正規(guī)軍,可以說此次出征的精銳盡數(shù)在此,而盜匪此時早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哪里還有心思戀戰(zhàn),眼見氣勢洶洶的官兵殺過來,不少人都丟掉手中兵刃,跪地乞降。董春雷帶著幾名親隨猶自在負隅頑抗,想要殺出一條血路求生,卻是被數(shù)倍于己的官兵圍住,一頓亂刀之下被砍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