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了!”
楊秀武聞言,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竟然癱倒在了地上,這一刻,他真是感到了萬念俱灰。兒子楊壽自幼聰敏,自己為了家族犧牲了仕途,但是卻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兒子身上,現(xiàn)在宇流明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把自己兒子的前途扼殺掉了,這比直接殺了楊秀武更加讓他難受。
就在楊秀武的不遠處,宇流明冷漠的注視著他,嘴角里隱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秀敝?,楊秀武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宇流明,也看到了對方臉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一股怨毒的情緒頓時涌上了楊秀武的腦海,自己的一切都毀在了這個叫宇流明的家伙手里,不可饒恕,決不可饒??!不,自己還沒有輸,雖然壽兒被他們抓住了把柄,但是畢竟還不足以讓自己受太大的影響,只要自己咬死了完全不知情,保住自己的官位,今后有的是機會收拾你宇流明一個小小的里正。
想到這里,楊秀武的精神似乎‘回光返照’般又稍稍振作了一些,他緩緩的直起身子,從新跪坐在地上,沖著郡守褚懷遠一邊扣頭,一邊痛哭流涕的說道:
“下官教子無方,理當(dāng)受罰,請郡守大人依律責(zé)罰!”
口中這樣說,心中卻在暗自盤算,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教子無方,依律最重也就是罰俸一年。
就在這時,只見一員軍官從人叢當(dāng)中邁步而出,來到楊秀武的身旁,對著褚懷遠說道:
“郡守大人,末將乃是會澤縣警備團下轄第一營營長李平,幸得大人今日到此,末將要控告會澤縣巡檢楊秀武私自扣押、克扣駐軍軍餉武器,導(dǎo)致我會澤駐軍軍心不穩(wěn)!”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又是一陣大嘩,跪在地上的楊秀武臉色陡然蒼白如紙,額頭上頓時汗如雨下。站在一旁的周漢臣、尉遲豐谷、陳孫個個表情都精彩到了極點。
此時,聽著李平打控訴,褚懷遠卻把目光投向了猶自站在原地,波瀾不驚的宇流明,一絲贊賞的神色悄無聲息的從臉上劃過。少頃,褚懷遠把目光投向猶自跪倒在地,顫抖不止的楊秀武,口中緩緩的說道:
“楊大人,楊巡檢,你有什么可說的嗎?”
楊秀武從褚懷遠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很清楚,現(xiàn)在褚懷遠恨不得立刻就拔掉他這顆‘釘子’。自己決不能認罪,決不能,一旦禍亂軍心的罪名坐實,那么自己的一切都完了。想到這里,楊秀武指著李平,面孔因為極度的怨毒而變得扭曲,有些歇斯底里的說道:
“李平他是在血口噴人,李平此人與本官素有舊怨,今日眼見本官受罰,便在此時站出來落井下石,想要置老夫于死地。”
這個時候,宇流明適時的插話道:
“李平大人所言句句屬實,在郡守大人與會澤一應(yīng)官員離開縣城的間隙,我等已經(jīng)秘密派人前往縣衙,將楊秀武私自扣押、克扣駐軍軍餉武器的文書賬薄全部查獲,同時我們還抓獲了與楊秀武串通一氣的幾名小吏,只需將他們分隔開來一個個的審查,事情便可水落石出?!?p> 此言一出,在場一應(yīng)會澤縣的官員看向宇流明的目光全都發(fā)生了變化,明眼人都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是一個針對楊秀武挖好的‘坑’,一個徹頭徹尾,毫無出路的‘坑’。但是,更讓眾多官員刮目相看的,是這一步一步的精妙布局,當(dāng)楊秀武氣勢洶洶的前來興師問罪時,如何一步步的巧妙化解,然后又如何在恰到好處的時候適時反擊,最后是給予敵人致命一擊。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精妙算計,讓在場眾多浸淫官場多年的老家伙們都忍不住拍案叫絕。
就在下一刻,原本跪伏在地的楊秀武猛地竄了起來,向著距離他不遠的宇流明猛地撲了過來,他的目光充滿了怨毒,口中不停的在咒罵:
“宇流明賊子,本官與你拼了!”
就在這時,兩個迅捷的身影同時出動,一個是原本就站在楊秀武身旁的的李平,只見他上前兩步,趕上楊秀武,對著楊秀武的左側(cè)膝蓋便是一腳,楊秀武只覺得左腿上傳來一陣劇痛,身子一軟便要倒下。在這同時,另一個身影撲了上來,這是二牛耆長,他一把拽住楊秀武的脖領(lǐng)子,硬生生的將楊秀武按到在了地面上。
楊秀武的臉緊貼著地面,只聽見身后的二牛粗聲粗氣的說道:
“老家伙,你還想要動手,也不怕你二爺拆了你這把老骨頭?!?p> 一個堂堂的巡檢,現(xiàn)在竟然被一個龍馬鄉(xiāng)的山野鄉(xiāng)民如此的蔑視,此時的楊秀武只覺得心如死灰,全身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口中連繼續(xù)咒罵的力氣也喪失了。
這時,宇流明把目光轉(zhuǎn)向那些依舊跪在原地的龍馬鄉(xiāng)士紳。劉虞等人在目睹了宇流明剛才一系列的手段之后,此時神不守舍的跪在地上,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隨著宇流明的腳步聲緩緩臨近,劉虞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也在隨著不斷加快,當(dāng)宇流明走到劉虞跟前的時候,劉虞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宇流明的雙腳,大約有那么半刻鐘之后,他忽然發(fā)了瘋一般向著地上狠狠的扣起頭來。
“啵啵啵”一連串清脆的腦袋磕地的聲響,讓周圍圍觀的人群都覺得有些毛乎悚然,宇流明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淡淡的面無表情。而劉虞似乎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啵啵?!蹦X袋磕地的聲音依舊一直持續(xù)著,未幾,人群中有人‘噓’的倒抽一口冷氣,因為就在劉虞腦袋磕碰的地面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灘殷紅的印記,隨著劉虞扣頭的次數(shù)增加,這一攤印記也越來越明顯。此時在換一個角度看劉虞的面孔,早已經(jīng)是鮮血淋漓了。
此時,宇流明回頭望了一眼褚懷遠,對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宇流明又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猶自不停扣頭的劉虞,然后輕輕的嘆了口氣,沉聲說道:
“說出實情,饒你性命!”
跪在地上的劉虞聞言頓時如蒙大赦,一邊扣頭一邊說道:
“多謝里正大人,多謝里正大人?!?p> 接下來,劉虞便將自己如何與眾鄉(xiāng)紳合謀,再與楊秀武竄通一氣,意圖以‘侵占民田’的罪名陷害宇流明的事實進行了一一陳述。這一下,在場的眾多鄉(xiāng)民頓時又是一陣大嘩,更有甚者,指著跪倒一地的鄉(xiāng)紳和楊秀武便是一頓痛罵,不少人紛紛將手中的爛菜葉、瓦礫、石頭向著劉虞這一干鄉(xiāng)紳砸去,直砸得這幫人抱頭捂臉,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