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夢中,臨小川在夢里又習(xí)慣性地夢見了他的妹妹。
只不過這次,妹妹在自己的夢中,并沒有顯得過于焦急和躁憤,反而卻給人一種安安穩(wěn)穩(wěn)、平平淡淡的感覺。
夢里,臨小川依舊只能聽見妹妹的聲音,而看不見她的身影。臨小川也還是在夢里四下奔跑,穿過熟悉的上課路徑,路過一堆堆旁若無人的路人,凡是臨小川感應(yīng)到妹妹可能存在的地方,臨小川都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妹妹在夢中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不再多說一句話,但盡管如此,臨小川還是能感覺到妹妹存在的氣息。
臨小川一會兒奔走在鐘祥一中沒有太陽的校園里,一會兒又穿梭于昏昏暗暗的北湖老家,范老師在夢中對著他嚴厲批評,自己的父親在夢中也是對著他怒目而視,然而他理都不理,只是一個勁兒往前沖。
終于快到天亮的時候,臨小川忽的就來到了妹妹的墳邊,記憶的錯亂,讓他在夢中分辨不出這是誰的墓穴,他甚至都還沒有意識到妹妹已經(jīng)離他而去,單單盯著這熟悉的墓穴看著,心里卻倍感溫暖。
突然,一個穿著乳白色的裙子,脖子上還系著一條紅絲繩,一雙蝴蝶裝飾的涼鞋在空中蕩來蕩去,一個小女生,文文靜靜地坐在墓穴的石碑之上,一雙大大的眼睛,像一顆顆飽滿的粉紅石榴,瞇著眼縫兒,笑著看著臨小川。
而就在這個女生出現(xiàn)的一剎那,臨小川毫無辦法,意識已經(jīng)逐漸清晰,迷迷糊糊的眼角也微微睜開,透過窗戶照進寢室的眼光已經(jīng)穿透視網(wǎng)膜。
天亮了,自己也醒了。
只有當他醒來的那一刻,他才又重新意識到,自己的妹妹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上,離去快一年了。他偏了偏頭,自從值日生都熟悉自己的職責(zé)之后,彭雪松也就不再每天趕早起來,去給班級開門,此時,還正睡得香著呢。
臨小川從床邊枕頭下,摸出自己的手表,看了看時間。時針和分針剛好快成一條線,睡在靠近洗漱間的寢室長,已經(jīng)在床上翻來翻去,估計馬上就要高呼“起床啦”,催促著每個人從被窩里爬出來吧。
臨小川在床上躺著,知道馬上就要起來,也就不再繼續(xù)合上眼,回去追趕夢中的那個女孩。
此刻的他,只是有些欣喜,也有些悵然。
欣喜,是因為在天亮之前,在夢中終于再次親眼看見了自己妹妹的身影。
悵然,是因為這一閃而過的場景,太過短暫,夢中親眼所見的影像,不一會兒也就變得模模糊糊,只剩下一個色彩交融的混沌模樣。
今天是星期二,也就是臨小川班級,要和同一樓層的其他普通班級,進行唱歌比賽的關(guān)鍵日子。
對于實驗班的十六班來說,單憑在唱歌比賽上花費的時間和經(jīng)歷,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是普通班的對手。
但是,若是論起對于唱歌比賽的熱情和向往,十六班的孩子恐怕不輸給任何一個普通班。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之后,班長迅速接替了英語老師的講臺位置,高聲攔住企圖奪門而出的一些班級同學(xué)。
“大家等一下!”彭雪松在講臺上越來越有班主任的氣場了,“今晚唱歌比賽就輪到我們班了!”
而此時,同樓層的一些普通班學(xué)生已經(jīng)三三兩兩行走在十六班的陽臺之上,穿過十六班的陽臺,下得樓梯,去食堂吃飯。
而此時,都順風(fēng)從十六班的班級內(nèi),聽見了他們班長在講臺上的談話,于是,無不在一盤側(cè)耳竊笑。
“我希望大家都能提前十分鐘回來教室!”
“這樣,我們就可以在開賽之前,先過一遍!到時候,即使沒有進入決賽,也不留下任何遺憾!”
班長彭雪松在講臺上說完,下了臺,于是班上的同學(xué),才開始各個起身,匯入樓梯間的洪流。
“你沒問題吧!”擠著樓梯過道的人群,一起下樓,彭雪松用開玩笑的口氣詢問著臨小川。
鐘祥一中的教學(xué)樓樓梯,并非很寬,充其量不過四人并排走在一起,再多一人,就要擦著墻走了。只不過相比起來,教學(xué)樓左右各一道樓梯,樓梯口倒還是蠻充足。
你沒問題的!臨小川自己恐怕也在心里告誡自己,說來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再出現(xiàn)在這樣的大型舞臺之上,最近一次,還是初中時候,十月國慶匯演,自己上臺和彭雪松曾表演過相聲。
彭雪松這人,簡直像自己肚子里的一條蛔蟲,自己的什么心思都能讓他猜出個一二。
“你小看我?”臨小川一時被雪松猜透了一半,心里頓時覺得這個人還真有點兒煩啊,想來,就要去揍彭雪松,用他慣用的伎倆,胳肢窩夾他的腦袋。
然而,雪松這么機靈,早就預(yù)料著臨小川可能會有的動作,一會兒從他左邊閃到右邊,一會兒又從他的右邊閃到左邊。
路過的同班同學(xué),一看見自己的班長和唱歌領(lǐng)歌人,都如此輕松自信,自己那本來還繃著的一根神經(jīng),也就漸漸松弛了下來。
六點十分,班上大多數(shù)的同學(xué)已經(jīng)到場,只有零星幾個空位,并且時不時還有人過來把它填滿。
彭雪松在一旁推了推臨小川,臨小川于是就邁著步子走上了講臺。
已經(jīng)多次站在講臺之上,算也終究在時間的軟磨硬泡之下,講臺也就接納了臨小川,臨小川顯得自在許多。
“啊......”總是在出口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班上已經(jīng)又哄笑一陣,“那個......我不是想啊......只是有些脫口而出!”
“不許笑!”也許是在臺下看彭雪松的動作看多了,也算是學(xué)得一兩手,厲聲命令之后,班上的笑聲也就漸漸掩了下去。
“再過十分鐘,我們就要去大會堂參加唱歌比賽了!”
就在臨小川在講臺上繼續(xù)說著話時,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通知范老師,老范也提前了那么十來分鐘,站在教室外的陽臺上,雖然只是站在那里,眼光眺望著南湖的湖面,可是教室里的一動一響,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們先齊唱一遍《殺破狼》!”
“然后再按照上個星期體育課排好的順序,標準的過一遍!”
“大家還記得自己的站位和編號吧!”
就在臨小川開始起頭的一刻,他目光在教室內(nèi)游走,也就這才注意到,班主任那孫悟空一般的后背,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教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