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廣愕然道:“這么說來,您把咱們打勝了的人罵個狗血淋頭,是為了我們好,是王安石照顧咱們?”
“還真是?!睆埛狡降?。
于是楊將軍又消停了。
最后時刻張方平起身:“來啊,把狄青請去軟禁,等候本相審查?!?p> 狄青卻低著頭,一句話沒說。被客氣的請下去了。
靜下來后,楊文廣道:“好歹得有個罪名?”
張方平瞇起眼睛道:“老夫問你們,儂智高的錢呢?”
楊文廣不禁老臉一紅,覺得老張?zhí)y忽悠了。
張方平接著道:“你可不要對老夫說他是個愛民如子的人。不意外的話,邕州一代的民脂民膏在他手里,然后各種地主糧商,尤其是金礦的掌柜們應(yīng)該都被他殺光了。”
“人殺光了,錢當(dāng)然就是儂智高的了。儂智高敗的如同一頭喪家犬,我不信他帶著財富能躲過狄青的騎兵追擊,所以只有一種解釋,那些財富在邕州?!?p> “你們把老夫當(dāng)做傻子,呈交三司的報表目測最多有三成財富,所以這也是老夫急著趕來的原因之一,此點上歐陽修沒說錯,你們這些狗日的都是小人?!?p> 楊文廣無地自容的樣子抱拳道:“明府,帶兵有帶兵的難處,在我大宋這一套根深蒂固。兄弟們出生入死也圖不到什么名分,就圖個實惠。儂智高手里的的財富也真不如想象的那么多,說只交了三成您就冤枉咱們了,咱們繳納了五成。”
“不需要你對老夫解說大宋軍隊什么樣,老夫也知道大宋的兵要怎么帶?!睆埛狡竭t疑片刻道:“再繳兩成進(jìn)三司,少一個子,老夫就把你拿去祭旗?!?p> 媽的都被抓到了,楊文廣也只得點頭了。
張方平離開帥帳時指著他鼻子道:“那八千犧牲眾的家人,從你宣撫司撫恤,你們給老子悠著些,要是他們那些孤兒寡母沒拿到錢,哭訴到朝廷,本相就把你楊家全家關(guān)豬圈里?!?p> 楊文廣道:“狄?guī)浐苤v義氣,當(dāng)然不會薄待他們,事實上已經(jīng)分出去的銀錢,就是朝他們傾斜的。這咱們用戰(zhàn)爭勝利的果實,給陳署收拾爛攤子了?!?p> “行,我就當(dāng)做你這番話是彈劾狄青了。罪名是未經(jīng)三司認(rèn)可,私分屬于國朝的戰(zhàn)爭財富?!睆埛狡降?。
楊文廣急忙抬手捂著嘴巴。
張方平道:“怕個啥呢,打贏了,這罪名也到不了天上,所以狄青他沒事。但若沒有這罪名加身,皇帝一任性加他樞密使,就是大宋災(zāi)難,那時候狄青必死無疑!皇帝的神童王雱?wù)f了,這叫免疫力練軍,太久不病的人,病一次就起不來。所以其實病病更健康?!?p> 說完,老張一甩袖離開了帥帳行營。
留下楊文廣獨自罵道:“該死的小屁孩,胡說八道!”
……
早在冬天來臨前,王家就積累了足夠的草料。
現(xiàn)在王雱躺在驢房里,嘴巴上咬著一根三葉草,躺在松軟的草料上發(fā)呆。
“唵嗚?!?p> 毛驢小寶在旁邊扯犢子。
“唵嗚唵嗚。”
“你這頭驢話那么多,我知道你是毛驢小寶了。別煩我,我在考慮問題?!蓖蹼劦?。
作為一個俠之大者,大雱知道國朝南方的大病去了,其他也就不重要了。
自此后,廣南的少民聚集地,會迎來一波休養(yǎng)生息,持續(xù)到幾十年后蔡京那個禍國殃民的混蛋執(zhí)政時期,廣南才會又出幺蛾子。
早前儂智高的存在,一直都算是膿愴。
此番儂智高起兵反宋,雖然有了較大的損傷,死了許多人。但好歹算是膿愴發(fā)作,擠出去了。
否則在這之前,儂智高始終是心腹之患。
在這之前儂智高就想依附大宋了,要歸順大宋。
但皆因大家說這小子是個反骨仔,兩面三刀。于是大宋朝廷始終不信任他,不和他們展開互市。
互市就是進(jìn)出口邊貿(mào),那些落后的蠻荒地區(qū)沒有大宋的手工品支撐是相當(dāng)困難的。
為此儂智高幾次獻(xiàn)金,哭著喊著的要歸宋,但就是不要。最后儂智高就怒氣值爆表反宋了。
某種程度上,拒絕幾次是有原因的,或者也叫考驗。
大宋不欠他儂智高。
被拒絕后惱羞成怒就要起兵殺人,那說明算好沒接受他的投誠,否則引入內(nèi)部后,這種人也是定時炸彈。
現(xiàn)在后院穩(wěn)了,那么在西北戰(zhàn)略上,主動權(quán)就會更大一些。
再有個幾年休養(yǎng)生息時間,積累糧草,磨礪兵甲,遲早要于西北草原上,和西夏解決一下歷史遺留問題。
遺憾的是,立下絕世戰(zhàn)功的狄青,此番被張方平擼了。
此番不是狄青的錯,但這就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