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嘆古今慈母恩重如山
賈敬書房內(nèi)。
一提起何卿卿，翠柳的眼淚不覺就流了下來，回道：
“當(dāng)初我們奶奶身子不爽利，夫人命人請了大夫來。大夫來了之后，診脈說是有了三四個月的喜，我們奶奶很高心。
當(dāng)時夫人就在旁邊，聽了之后對我們奶奶道了喜，然后就出去安排相關(guān)事宜了......
不久之后，夫人又回到奶奶房里說：家里人多事雜，她已經(jīng)在城外收拾了上好的莊子，叫我們奶奶去莊子上養(yǎng)身子，她會安排伶俐的丫頭婆子去照顧我們奶奶?！?p> 砰的一聲，賈敬怒而拍了一下茶桌：“這個愚蠢的婦人！”
又示意翠柳接著說。
“我們奶奶不能反對，只好去了城南莊子上......
誰知之后，奶奶身邊的大小丫頭除了我一個都沒來，莊子上都是夫人派來的人，而且都不得與我們奶奶碰面，說是害怕沖撞了胎氣，只有兩個婆子與我們交接日常事務(wù)。好在平日里醫(yī)藥倒也不曾少過，吃的各方面也不曾虧待，如此過了差不多半年，奶奶眼看著就要臨產(chǎn)了?！?p> 見賈敬眼神中有著迷惑，翠柳理了理情緒接著道：“一日晚間，奶奶留我陪她說話，那兩個婆子也下去歇息了。奶奶就抓著我的手哭著說道：‘妹妹，我怕是大禍臨頭了......’
我大驚，忙安慰道：‘不會的奶奶，夫人既然將你照顧的如此周到，可見是個心善的，不讓奶奶身邊的人伺候可能只是害怕他們不經(jīng)事?！?p> 奶奶搖著頭道：‘我倒是無虞的，左右有老爺疼著，只是可憐了我苦命的孩兒，還沒見著他爹爹就要命歸九泉之下了?！?p> ‘不會的，不會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嗎，以后也一定會好好的，他是寧國府的主子，誰敢加害于他？’
奶奶哭道：‘你還不明白嗎，那個女人不讓別人服侍我，只用她的人，還不準(zhǔn)接近我，就是想要越少的人知道。她不敢對我怎么樣，怕落下把柄。可我的孩子一出世就要落到她手中......這年頭夭折的孩子還少嗎？到時候我縱然告到老爺面前也是沒有用的，只能說這孩子命不好罷了’”
“這個惡毒的女人！”賈敬怒喝道。
“后來你們怎么到了揚(yáng)州，卿卿又是如何死的？”
翠柳情緒也很激動：“后來奶奶就和我商議，悄悄把孩子生下來，帶到外地?fù)狃B(yǎng)長大，等她以后想辦法接回來?！?p> “這孩子如何能悄悄地生？況且莊子里那么多人？”賈敬疑問道。
翠柳回道：“奶奶故意拖著待產(chǎn)期，大夫也只能算到產(chǎn)期是哪幾天，到了臨產(chǎn)時，奶奶只說感覺還要過兩天，實際上當(dāng)天就感覺可以生了，死拖到晚上只有我們兩個時......我又沒有接生的經(jīng)驗，加上奶奶又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音，只把含在嘴里的木襟子都給咬破了。
我勸奶奶叫人來：‘一切只是猜測，孩子不定有事，奶奶身子要緊......’
奶奶堅持按計劃行事，我能感覺得到，奶奶為了自己的孩子已萌生了死志！好在小心的折騰了大半夜，孩子總算生了下來，我趕緊蒙上孩子的嘴，奇怪的是孩子竟沒有哭。我又害怕久了對孩子不好，草草為奶奶處理了下，顧不得奶奶奄奄一息的身子，沿著早準(zhǔn)備好的途徑將孩子送出了莊子。幾經(jīng)轉(zhuǎn)折，終于到了揚(yáng)州才安定下來。等我再托人回京打探消息，才知道奶奶已經(jīng)去世了?！贝淞f完已是淚流滿面了。
賈敬也無聲的落下兩行淚......
良久，才又問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奶奶之前就想好了，女孩就叫賈青，青草的青；男孩就叫賈清，清水的清?！?p> “紇，賈清？這是說和我之間的恩情從此兩清了嗎？卿卿，你好狠的心！”
賈敬心內(nèi)痛苦不堪，夫妻情分多年，何卿卿這個“清”字深深地傷到了他，猶如一記耳光，也讓他羞愧不已。是自己無能，才讓她舍了性命才保住他們的孩子！而他，卻一直被蒙在鼓里，何其愚蠢，竟讓一婦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賈敬今日已是無力再問其他事了，叫進(jìn)來一個小丫鬟，叫他帶著翠柳到賈清的院子里，自己想好好靜一靜，連賴升想要進(jìn)來回話都被拒絕了......
......
第二天一大早，賈敬沒等賈珍等人過來請安就先一步到了賈清的院子，此時賈清還在睡覺。倒是在外間收拾的翠柳聽見院外灑掃婆子的問安才急忙進(jìn)入里間叫賈清起床。
賈敬進(jìn)來時，賈清才站在床上，由翠柳幫忙穿衣服。撐著一雙沒睡醒的眼睛，兩只小手揉啊揉，這副樣子倒是讓賈敬臉上露出了笑容
“怎么才起床，也太懶了些?！?p> 語氣卻無多少責(zé)備的意思。
“回老爺?shù)脑挘鹤騼号d奮了些，因而睡晚了......孩兒知錯。”
“沒責(zé)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年紀(jì)小，以后切莫貪睡，把早上大好的光陰浪費了。你昨兒高興個甚？”
“終于回到家里見到了爹爹......老爺，因而高興咯?！?p> 賈敬笑道：“這孩子，你年紀(jì)還小，以后就叫我爹爹或父親就好了。聽賴管家說，林如海，也就是你林姑父叫你好生專研學(xué)業(yè)？”他已經(jīng)知道他們在回來的路上見到了林如海。
“謝謝爹爹，是的?！?p> 這時翠柳也把衣服給他穿好了，賈清下了床給賈敬磕了個頭，問好道：“孩兒給父親請安，祝父親大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賈敬笑著將他扶起來，讓他也跟著坐下，問道：
“那你呢，不想再玩幾年？讀書可是很辛苦的?！?p> “回爹爹的話，孩兒不怕苦，孩兒要學(xué)本事，將來好保護(hù)父親大人，和翠柳姐姐。”
開玩笑，若只想著玩，什么時候就玩完了都不知道。趁現(xiàn)在年紀(jì)小，別人不防備，早做準(zhǔn)備才是王道。
這里的別人主要指賈珍。
他要掌權(quán)，首先要遇到的障礙就是賈珍。
不管旁邊有些不安的翠柳，賈敬道：“我兒真是懂事了，那爹爹就等著你學(xué)本事然后保護(hù)爹爹。我明兒就給你延請塾師。不過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在學(xué)業(yè)上不用心，混騙與我，仔細(xì)我的板子落在你的屁股上?！?p> 得，又來一個惦記我屁股的，偏還是不能得罪的主，哎，只有認(rèn)命了，口里忙道不會。
恰巧這時賈珍夫婦到寧安堂請安未果，跟到這兒來了。待賈珍夫婦請過安后，賈敬問道：“我記得先前夫人房里新添了一對小丫鬟叫什么鸞鳳的，你們可知道？”
尤氏回道：“回老爺?shù)脑?，是叫攜鸞、佩鳳，是賴升家的買進(jìn)來的。”
“那就將這兩個丫鬟給你們幼弟支使?！?p> 賈珍在一旁，心里老大不樂意，那兩個丫鬟他可是先頭就看上了，只是母親才死不久，父親又還在，他哪敢造次。
這不，又沒戲了。
只有賈清心里稱奇，昨晚辭了賈珍一個，今天老爹又給他送來兩個，他可是記得，這叫攜鸞、佩鳳的以后可是賈珍的小妾。只是聽口氣貌似現(xiàn)在還在賈珍他媽屋里，所以也就沒開口拒絕老爹的好意。
大致說的差不多了，三人又叮囑了番賈清，隨后都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