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紀家來人
紀從容的日子過得有些水深火熱。
每天上午去柳家和柳醒一起聽胡先生講史,并非只讓她混著玩玩兒。還要認真完成先生布置的課業(yè)。中午吃過了飯,練一個時辰的女紅,下午再跟娘親學醫(yī)術,背藥典。一天下來整個人都是眼冒金星的。簡直比柳醒那個考狀元的還要忙。偏偏就這她娘還不放過她,什么管家理事,穿衣打扮,人情往來,只要她一空下來就得給她講這些。
幸好從容乖巧聽話,讓學什么就認真地學什么,絕對不多說話。
“容容可要知道,這穿衣打扮也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雖然女子首先要求賢德,可是男子始終還是喜歡女子有美麗的容貌,更要知情識趣,若是終日只抱著那些教條書本,那便是腦子壞掉了?!?p> 紀王氏知道女兒現在的年紀并不能很懂這些,可是她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必須要把能教給她的全部教給她。
“女子一定要依附男子而活嗎?”
從容想著那史書里的女皇帝,女將軍,覺得女子未必一定要依附男子才行啊。
“容容可要記得。也許以后有一天,女子可以走出這后宅,依靠自己的本事養(yǎng)活自己。那時你自然可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但是現在這個世道,到底還是男子說了算。容容沒有父兄依靠,母親也不能永遠陪伴著,你若是想活得好,那就得自己放明白些。”
紀王氏年少天真時,也以為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番天地??上隁q漸長,才知道那時的想法到底有多么的可笑。這世道,到底是男人的天下。世間萬事都有自己的規(guī)則,女子若是要想活得好些,更要明白這規(guī)則,順應這規(guī)則。
“容容明白了?!?p> 紀從容偎依著母親,乖順地點頭。心里卻隱隱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母女倆正說著話,卻聽到門外一陣敲門聲。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半暗,實在不是該有客人上門的時候。
紀王氏面露狐疑道:“容容乖乖地待著,娘去看看是什么人。”
紀從容點頭,乖乖地回了自己屋子。
“玉娘,是我啊。找到你這里可是不容易??!”看到門口一臉刻薄的老婦,紀王氏不由得一愣,婆母竟然會找到她這里來,看著還是十分狼狽的樣子。
“紀老夫人,不知道有何貴干!”
與這個婆母打交道多年,紀王氏太知道對方是個什么貨色,如今這模樣不由得讓她生起了十足的戒備之意。
“玉娘,容容可在嗎?好久沒見這孫女,我可想壞她了。”
想著早年這紀老夫人平日里在紀家也是老祖宗般的人物,夫君有本事,兒子也出息。雖然為人愚昧又刻薄,卻少有人與她為難。娶了個兒媳婦雖然不是她中意的姑娘,可是也對她是十分恭敬。整日里高高在上的凌厲架勢,如今竟要扮起慈愛祖母長輩了。
真讓紀王氏忍不住冷笑三聲。
“容兒已經睡了,紀老夫人還是有話直說吧?!碑敵豸[得那樣難看,紀王氏已經懶得再做樣子了。害死她夫君,又要害她女兒,她沒一刀捅死這老虔婆已經算客氣的了。
“少夫人,咱們一路勞累,能否進去喝杯茶,歇歇腳。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的。”
一旁的馮媽媽扶著紀老夫人,也是一臉疲態(tài)??扇缃裥蝿荼热藦?,還是要對這她曾經為難過多次的少夫人客氣些。
紀王氏素知這對主仆的德行,見他們如此便知道有事情。只慢聲道:“那便進屋里說吧?!?p> 馮媽媽扶了紀老夫人進屋,卻見屋里陳設簡單,心里不由得嘀咕:這少夫人手里可不是缺銀子的啊。
紀老夫人坐下,便由馮媽媽說了起來。
原來,這紀老夫人一向糊涂。往常有夫君兒子在,自然鬧不出事。夫君兒子先后過世,精明強干的兒媳婦又帶著孫女投靠了自家兄長,偌大一個紀府便由她一人當家。聽了別人的話,學人投資鋪子,結果是虧得血本無歸。若是這樣還罷了,偏她那虧的錢除了自己手頭的積蓄,還借了高利貸。如今馮媽媽的獨子馮貴還壓在人家那里,若是還不出錢來,那立刻便要被人打斷腿。
“那張大戶也是縣上的大戶。原先有個妻子,生產的時候難產死了。在早先的時候見過你一面,若是你愿意給他做個填房,這債便能清了?!?p> 紀老夫人說得好像是紀王氏撿了個天大的便宜:“不過他不讓帶孩子去。容容到底是我孫女,你交給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還有那些分出去的家產自然又能夠回到她的手上。
紀王氏原本想著婆母是要借錢,哪里知道居然是這么一個無恥地提議!頓時氣得雙手都在發(fā)抖:“你讓我嫁給一個殺豬的潑皮!”
那張大戶是縣上極有名的一個無賴,但凡有些臉面的人家都羞于提起。如今她的好婆母竟然要把她賣給一個潑皮還債,可是全然不顧紀家的臉面了!
“哪里是潑皮了,可是個好人家呢!”
馮媽媽笑著說了一句。這少夫人眼看就是三十往上如狼似虎的年紀,誰信她還能守得住。
那張大戶長得膀大腰圓,自然有他的好處。這便是他們做下人的為主人盡心的本分了。
“滾!給我滾出去!”紀王氏當即摔了一個茶碗!一杯熱茶毫不留情向這對不要臉的主仆摔去,燙得這對老貨嗷嗷直叫喚。
“我王玉娘為我的夫君守節(jié),一輩子絕不再嫁!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要是再不滾我就要從衙門里叫人來了?!?p> 紀王氏眉目間盡狠厲之色,強壓著怒火讓自己不馬上找刀砍死這對無恥的主仆!
一對老貨頓時抱頭鼠竄,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紀王氏坐在椅子上氣喘吁吁地扶著胸口。紀從容見母親臉色不好,趕忙從里屋拿出個白色的瓷瓶,倒出清心丹給母親服下。
“母親,他們是壞人嗎?”
從容擔心地看著母親蒼白的臉色。
“容容,今天的事情莫讓別人知道?!?p> 紀王氏吩咐完女兒,雙眼一閉留下一行清淚。
紀從容雖然心疼母親,可是心里卻在暗暗驚訝。因為這便又合了她的一個夢境了。只是這夢做的極早,她又對祖母那些人沒有印象,只記得母親與那些人大吵一架而已。
可是這夢終究只是夢而已,細節(jié)處她真是記不清楚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