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夫妻兩人自成親以來一直相敬如賓,恩愛有加,縱然是多年沒有子嗣二哥哥都沒有納側妃,這不是因為王妃嫂嫂父親是工部尚書一個理由所能解釋的,中間多的更是二哥哥對嫂嫂的愛護啊!
可是自己的夫君呢!想著那一副漸漸臃腫的身體和在自己面前懦弱的樣子,宇文漪傷心的眼淚滾滾。
為什么自己的夫君卻不是像二哥哥那樣的英武神勇呢!
都怪父皇,為了朝局穩(wěn)定安撫邊境將士的心,將自己指婚給了鎮(zhèn)遠大將軍的兒子,可是這個兒子卻連他爹半點英武的樣子都沒繼承。
整天窩在家里不學無術,只知道鉆研廚藝,和一群丫鬟婆子混在一起,把自己給喂的又白又胖,這二十五都還不到,體重卻頂上了兩個二哥哥。
越想著宇文漪剛才心里的那點怨,居然慢慢變成了恨!
“哼!”
“自己的命運我一定要自己做主!我不可以這樣逆來順受”
宇文漪暗暗的想著,柔潤的紅唇上布上一排久久未能褪去的牙印!
弈王的出征悄無聲息,就和失勢下的他平平而為一般。據(jù)說是在五更天里出城的,冬日里那時候天還未亮,就連早市的百姓都還沒出門,就這么靜悄悄的走了。
弈王出征的那一天恰巧是瑾瑜當值,瑾瑜回來和芊芊講起這些的時候正值第二日晨起,今天瑾瑜休息可以不去宮中。
今日對于瑾瑜來說沒什么重要性,但是對于蘇文熙和整個蘇門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一天。
本該出去一趟,但是最近事情太多,而且身后還總是有人跟蹤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紛擾,索性留在房中陪芊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芊芊聽到瑾瑜說的這些只是用極淡的語氣說道:“那就只有祝弈王殿下旗開得勝,捉了那匪首回來才能讓龍顏大悅了?!?p> 瑾瑜感覺像是憑空被人灌了一嘴又冰又冷的白水,望著芊芊一雙素手在梳妝臺上巡回,對自己送的那支珠釵沒有半分的眷戀。
芊芊今天只穿了一件半舊的牙色襦裙,上面散落著幾支汁綠色的玉蘭,很是素凈。芊芊發(fā)髻高聳卻不帶一絲金玉裝飾,只是斜斜的在發(fā)髻間簪了一朵素錦制成的芙蓉花。
就連妝面都只是勻面后撲了一點胭脂讓人看上去有些氣色罷了。
瑾瑜心里暗暗的嘀咕:今日她是怎么了,雖然她不是好金玉的人,但是平日里也不會裝扮的這么素雅。
“一會我要出去一下,你留在府里就可以了!”芊芊頭也不轉,用一個冷漠的背影回應著瑾瑜。
屋外寒風獵獵鉛云低垂,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風雪正在醞釀之中。
“你要出門?”瑾瑜怔怔一問,緊跟了兩步卻停在芊芊身后一步之外,“最近流匪作案的兇,我陪你去吧!”
“就算是碰上了流匪你能奈何?”
恰巧蕓香過來回了一聲:“老爺出門了!”
芊芊微微的側身點了點頭,瑾瑜才看見她眼眶微紅,似是昨夜沒睡好,又像是眼淚給沁的。而蕓香的手里挎著一個竹籃,用布蓋著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
瑾瑜心里莫名一慌上前說道:“我是男人,如果碰上流匪我這一身的皮肉也可以給小姐擋一下吧!”
芊芊似是根本就無心和瑾瑜爭執(zhí),細長的眉毛一皺淡淡的說道:“好吧!但是到時候你自己別覺得尷尬就行了!”
瑾瑜這才放下心來,目光落在蕓香手中的竹籃上:“這是什么?你們要去哪?”
“你要來你就跟著,別問那么多!”芊芊輕輕喝了一聲,可是聲音卻是軟綿綿的,轉頭又對蕓香說道:“馬車都準備好了嗎?”
蕓香小心的點頭應了一聲才挽著芊芊緩步出門,瑾瑜跟在后面抬頭望了望四四方方越來越沉的天,轉身回房拿了傘才跟了出去。
長風獵獵,芊芊一身的牙色長裙在天光之下看上去卻是一身的素白,衣袍翻飛像是一只孤零零的白鶴一般。
瑾瑜心中一動:她不會是要去做那件事吧!
馬車轆轆遠去,一路之上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三個人在車內都是沉默不語,氣憤有點尷尬。芊芊一直低垂著雙眸,美麗的頸項彎出一個柔美的弧度,似是有所思。中間馬車顛簸,芊芊抬頭之間瑾瑜才看到她眼中喊了一片精亮,那是一片薄淚。
瑾瑜想說點什么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是默默的守候在一旁直到馬車停下,隨行的家奴報了一聲:“小姐到了!”
下的馬車來頭頂是一片的蒼翠,而腳下是連綿不斷的枯黃,枯黃和蒼翠就從身邊開始暈染到遠處最后交織在一起。
瑾瑜似是覺得眼熟,從遙遠的記憶之中搜尋才醒悟過來,這里是城郊的一處竹林。
曾幾何時他還是一少年郎的時候常常攜著朋友來此煮酒吟詩,有七皇子,有芊芊,甚至還有弈王。往昔的歡笑似乎還在耳邊,可是轉眼卻是物是人非無處可話的凄涼。
此處靜辟,雖然有的好風景但是絕非是芊芊這樣的富家小姐可獨自常來的地方。
瑾瑜嘴還沒有張開,卻見蕓香朝自己搖頭,一臉的無奈。
而芊芊早已經(jīng)踏著滿地枯敗的竹葉徑直遠去,雖然地上滿被枯葉所蓋無路可尋,但是她對這里卻是已經(jīng)很熟悉了。
竹林蕭蕭如海浪翻滾,細細密密此起彼伏,更像是人聲帶了無盡的冤屈在耳畔低訴。芊芊的背影遠去,翻飛的衣袍帶著一份無盡的失落和蒼涼,記憶深處的隱痛終于化成萬千根細針扎進了瑾瑜的心里。
頭頂之上鉛云被風吹開,慘白的天光自云間傾斜而下,瑾瑜的心里像是瞬間風雪急下,一片荒蕪和蒼涼。
這么多年他僅僅以為十多年前那一夜的屠殺,只是給自己這個唯一茍活于世的人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誰曾想,無法愈合的傷也留在了她的心里。
這個柔弱的姑娘不僅僅是選擇記住她深愛的那個人,更是選擇了年年的悼念。
其實她可以忘記,她可以重新覓的一良人結婚生子,過著富貴又溫暖的生活。在自己力量無法對事情做出任何改變的情況下,她選擇了銘記,用她微弱的力量選擇了堅持。
當年卓吟風的構陷、弈王的明哲保身固然可恨,但是最恨又讓人更痛的卻是時間所帶來了遺忘。多少人,哪怕是卓吟風他自己恐怕都忘記了他的戶部尚書是怎么來的吧!
風吹動修長的蒼翠的竹,總有在繁華之下不經(jīng)風霜的枯敗紛紛而落,落在肩上是沉沉的痛,落在心上經(jīng)久不合的傷,唯獨緊緊攥緊拳頭才能用指甲掐進肉的痛來平衡心上的那一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