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世家不比其余四大世家,尤其是當(dāng)今這一代人丁稀薄,加上諸葛家弟子外出游歷之時,大多不會顯露身份,因此在江湖之上的地位與日俱下。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況且諸葛世家只是避世,而并非身死,因此在外人看來諸葛家如今已漸漸淡出五大世家之列。然而五大世家的高層,卻皆都清楚,諸葛家弟子走的是精銳一路,在精不在多。
諸葛家內(nèi)部職級分明,剛?cè)腴T之外姓者,如天外客,若無門中之人接引,皆算作最低級的雜役弟子,可修習(xí)基礎(chǔ)身法,不得習(xí)練陣道武功。雜役弟子每月大考,通過者晉升為外門弟子,可習(xí)練進階武功身法,陣道基礎(chǔ)常識。
外門弟子同樣每月大考,通過者,三甲晉升內(nèi)門弟子,習(xí)陣道,其余則保持外門身份不變。居末者,貶為雜役弟子。內(nèi)門弟子中,有佼佼者,可任外門長老,有天資絕艷者,為內(nèi)門長老看重,收做弟子,可為真?zhèn)鳌?p> 至于內(nèi)門長老以及嫡傳弟子,則非外姓可以觸及,須得諸葛世家本家之人,通過考核方能成就。
三名灰袍人叫停身后軍馬,而后運使輕功前行,同時查探陣法氣機,而這三人面上皆無一絲怠慢之色,因為他們皆都知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那名真?zhèn)鞯茏?,心中更加知曉,自己的師尊此次之所以指派自己隨兩名外門長老同來,正是因為自己剛剛?cè)腴T不久,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因此他便將此行當(dāng)做了歷練,故而面對這山上敵方所布陣法,他非但沒有覺得厭煩,反而覺得欣然。
“等等。”
真?zhèn)鞯茏雍鋈婚_口,而其身旁兩名外門長老也立時停下,隨即三人不約而同的朝著同一顆大樹望去。下一刻,真?zhèn)鞯茏邮种邪坠庖婚W,陣旗迅速擲出,落在那顆大樹周圍十步之內(nèi),形成一個五菱星狀的小陣。
而下一刻,其閉目凝神半息功夫后,忽然睜開雙眼,輕呼一聲:
“破!”
話音方落,三人耳中只聽到一聲輕微的脆響,而后眼前的大樹立時變幻了模樣,露出原本隱藏的一條路。而原本三人之前的大路,如今卻變成了荊棘滿布的灌木叢。
三人對視一眼,示意身后大軍跟上,而后繼續(xù)趕路,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真?zhèn)鞯茏硬⑽打溤辏瑯右矝]有因為方才是自己率先發(fā)現(xiàn),而輕視兩名外門長老。
只是他并不知道,兩名外門長老,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了那顆大樹有所異樣。只是身在外門,諸事繁多,這兩名外門長老,早已失了身處內(nèi)門之時的赤子之心,生怕自己兩人出頭,駁了這位真?zhèn)鞯拿孀?,因此有所保留?p> 殊不知那位真?zhèn)鞯膸熥穑镜挠靡?,正是想要自己這個入門一月的弟子知道,即便是外門,也有很多強過他的人。只可惜,事與愿違。
....
夕陽西下,山頂輕風(fēng)陣陣,營地之中香氣四溢,帳篷之內(nèi)各自言語。只是小風(fēng)四人所在的帳篷之中,卻與其他的帳篷所有不同,因為這座帳篷之內(nèi)并無人言語,氣氛顯得有些寧靜。
黑袍小風(fēng)此刻仍舊坐在角落之中,只是他身旁多了一人,不是藍衫鬼面人,而是空城計。此刻的空城計,再無之前做戲之時那般從容,倒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的一般侯在一旁,時不時的為其夾菜。
小風(fēng)自己也不清楚,對方為何會對自己是這樣的態(tài)度,因此一時間也覺得有些尷尬,所以沒有說話。至于另外兩人,東方羽此時放的極開,絲毫不在乎貴族公子的形象,一邊毫無形象的吃著美食,一邊打量著眾人。
只是無奈小風(fēng)與空城計自成平衡,而藍衫鬼面人又似乎無意與自己交談,于是東方羽便不再強求,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美食之上。只是他卻心中清楚,那位鬼面人,應(yīng)該是在心中擔(dān)心山下攻山之事。
“報??!”
就在這時,帳篷之外忽然傳來一聲長喝,而聲起同時,原本嘈雜的營地,似乎都為之寧靜了下來。無數(shù)道目光,齊齊看向一人,而這人正從營地之中朝著東方羽所在的帳篷奔來。
只是原有好事之人跟隨其后,卻在發(fā)現(xiàn)他的目標是公子所在的帳篷后,卻皆都十分自然地回到了原本自己所在的位置,不再跟隨,像是默契,更像是軍令如山。
坐在帳篷中的東方羽聞聲,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拿出一塊絲巾擦了擦嘴,而后看了鬼面人一眼。雖然對方戴著面具看不出喜怒,但東方羽卻能感覺得到他的態(tài)度與之前有所不同。
“終于來了。”
東方羽感慨一聲,而其話音方落,那名報信之人,便已出現(xiàn)在帳外。在其示意之下,那人進入帳篷之中,第一件事卻不是報信,而是屈膝便要半跪。
可就在他的雙腿已經(jīng)距離地面不足五寸之際,他卻仿佛雜耍一般,忽然又站了起來,只是其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證明這并不是他自己所為,而是有人以掌風(fēng)相托。
“山下那些人如何了?”
東方羽輕聲發(fā)問,不帶半點威嚴之色,而那名報信之人也恢復(fù)過來,只是不知是因為東方羽的話,對于他來說具有某種魔力,還是經(jīng)了方才一事,讓他心中的焦急得到了舒緩。此時報信之人開口,已沒了之前喊“報”時,那般焦急。
“回公子,他們不知從哪里請了三名三階陣師,已連破七十二道小陣,如今距離山頂已經(jīng)不遠了?!?p> “嗯,你先下去休息吧?!?p> 東方羽在聽到對方連破七十二道陣法之時,并沒有絲毫在意,面上仍舊是往日的隨和神態(tài)。目送那名報信之人離去,方才看向小風(fēng)三人道:
“他們破了七十二道小陣,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落入幻殺中陣之中,若他們再破三道中陣,便...”
東方羽言至此處稍作停頓,而小風(fēng)三人皆都看向了他。只是他下一句話,不是為時已晚,而是:
“便只有死路一條了,因此我們須得趕在他們落入大陣之前,現(xiàn)身阻止。兩位前輩,我們動身吧?!?p> 在場之人,心智皆未上佳之人,而東方羽前輩二字出口,小風(fēng)與藍衫鬼面人心中已然有數(shù)。雖然幾人之間,從未安排過此次回城主府的詳細計劃,但如今東方羽已說出了大體路線,其余的便是眾人臨場發(fā)揮。
而他之所以這樣做,卻是因為他們知道一個道理,那便是若一切皆照著計劃去做,便勢必會有跡可循,本身便是破綻。而這幾人臨場應(yīng)變能力皆屬上乘,他這個用人之人,既然用之,便不會再疑,因此放手一搏。
“那..走吧。”
藍衫鬼面人起身,而后來到小風(fēng)身旁,看了空城計一眼。而小風(fēng)隨即便傳音他這位師侄,要他跟在東方羽身側(c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粘怯嬄勓裕r點頭應(yīng)下,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只是他并不知道,小風(fēng)根本不是懷疑東方羽,而只是單純想要支開他,如此才方便鬼面人施展輕功帶著自己。
營地之中,對于東方羽四人的離開,似乎并沒有什么強烈的反應(yīng)。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如尋常的走勢一般發(fā)展。只是當(dāng)東方羽四人踏出營地的那一刻,營地唯一的出口處,兩名熟悉的人影出現(xiàn)在左右哨塔之上,正是面具人與蓑衣人首領(lǐng)。
而兩人相視之間,同時按下了哨塔正中的一塊凸起的石板,半息過后,隨著一陣機括運作之聲響起,哨塔之上赫然出現(xiàn)二十四座弩機,齊齊對準了營地入口。
而也從此刻起,營地內(nèi)之人不可出,營地外之人不可入,如有違者,便是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
同一時間,距離山頂不遠處的一片密林之中,刀劍交接之聲不絕于耳。而這些交手之人,大部分是之前上山的城主府一行人馬。而另外一部分,卻是一伙身穿各色服飾的江湖人。
這些人或是尾隨者他們上山,或是之前已經(jīng)上過山,卻因為那道劍氣退縮,或因為尸體詭異不敢上前查看,而留于山間者。
此刻,當(dāng)那三名陣師,破開七十二道小陣之時,隱藏在山脈之中的三道中陣,便已徹底開啟。因此這些原本藏身在山林之中的江湖人,也立即陷入幻殺中陣之中。
照說城主府一方,除開三名陣師不言,還有一名都指揮使坐陣。雖然他不諳陣道,但卻知曉如何隨機應(yīng)變,不該落得如今這番亂局才是。可是如今的他,卻是眾人之中除外已死之人外,傷勢最重之人。
因為初入幻殺大陣之時,他便以為此陣與之前所見之陣一般無二,不過是引得他們自己互相殘殺。因此他立即下令,眾人無論看到什么,皆不得互相攻擊。
而緊接著,他便看到了那些原本藏身山林之間,如今卻陷入陣法之中的江湖人朝著他殺來。而他十分想當(dāng)然的,便將這些人當(dāng)做了幻象,卻不知道他自己成了這些江湖人暫時團結(jié)的契機。
這些江湖人同樣看到了城主府大軍,只是在他們眼中,這些人并不是原本的模樣。但是他們卻知道擒賊先擒王,因此彼此之間心中極有默契,想從這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下生存下去,那就必須先殺了對方的首腦,讓對方自亂陣腳。
因此這些人對那名都指揮使全力出手,而后者卻是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后果可想而知。如若不是那名真?zhèn)鞯茏?,在危機時刻,察覺陣法氣機走向,得知如今眾人已入連環(huán)陣法之中出聲提醒,恐怕那名都指揮使已經(jīng)一命嗚呼。
可如今,他已經(jīng)重傷昏迷,再無人指揮軍隊,而如今的軍隊也紛紛與那些殺了他們首領(lǐng)的江湖人廝殺在一起??稍诨藐嚨淖饔弥?,他們又哪里分得清,哪些是同伴,哪些是江湖人..
而也就在這時,正迅速推演陣法破綻的真?zhèn)鞯茏?,眉頭不斷緊縮,額頭之上也有冷汗留下。他久居諸葛家中,并未經(jīng)歷過如今這種亂局,更加接受不了因為自己的失誤,害的眾人死傷。
而此時,這名年輕的真?zhèn)鞯茏?,心性破綻顯露無疑,甚至所習(xí)的第二層神算心經(jīng),已開始出現(xiàn)反噬的波動。也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卻是他身旁有些坐不住的外門長老。
“李真?zhèn)?,此時情況危急,恕我等得罪?!?p> 話至此處,另一名外門長老面露錯愕,立時拉了之前說話的長老一把。可之前的長老,似乎說這句話時,心中便已有了決定,接著開口道:
“此時情況危急,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如何推演破陣之法,而是保住眾人的性命為要。還請李真?zhèn)髋c我們聯(lián)手,推演此陣變化,先減少傷亡再言其他!”
外門長老言之鑿鑿,卻如一碰冷水,潑在真?zhèn)鞯茏宇^上,讓之立時清醒,下意識的開口:
“師兄所言極是。”
而這一句師兄,這名外門長老也坦然受之,因為他在成為外門長老之前,當(dāng)了十二年的內(nèi)門弟子。而這真?zhèn)鞯茏?,剛剛晉升一月不足??梢簿驮谶@時,一道蒼老的傳音,卻忽然自遠方響起,似是撕裂了空間阻礙一般,清晰傳入三人耳中:
“愚蠢至極,不知變通!對方既然以六十四座小陣為引,開啟三座中陣,那你們就不會反其道而行之,以小陣阻中陣,逆轉(zhuǎn)陣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