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繡。我看你這手藝,估摸著一個月就能完工了。”
陸思秋一副很欣賞蘇婉如的樣子,“那就半個月后交給我吧,這兩副插屏可是韓家老夫人給韓小姐做添妝用的,早點送去也好讓老夫人安心?!?p> 半個月怎么可能繡的好,除非她日夜趕工差不多,蘇婉如頓了頓,道:“繡長謬贊了。我才來手上和心里都不免有些怯,就怕做的不好,所以難免會小心謹慎一點。半個月怕是繡不完,您看能不能多寬限半個月?!?p> 陸思秋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怎么成不了,你一天少睡幾個時辰就夠了。”站在陸思秋身邊的一位臉長的繡娘嗤笑一聲,“你是來做事的還是來享福的,還沒做就想著找退路,真是不知道姑姑護著你什么。”
“秋月姐姐,我少睡幾個時辰自是沒關系的??墒蔷团滦闹屑绷?,手中的活也粗糙了。且說這繡花講究的是心靜,我若急了豈不是糟蹋了這么好的底料,更辜負了繡長的栽培之心?!?p> “還沒做事就找了一堆推卸的理由,給自己留后路。”林秋月冷笑,略長的臉上滿是譏誚,“不行就早說,說這多也不怕費了口舌?!?p> 蘇婉如笑了笑,沒說話。
她爭辯不是為了讓陸思秋真的寬限,因為就算她說的天花亂墜,陸思秋也不可能改變主意,但就算這樣她也不能隨她們說什么她聽什么,讓她們覺得她好拿捏。
“行了?!标懰记锊幌朐俪镀?,“好好做事,做的好了自然有你們的好處?!?p> 眾人幸災樂禍的笑著各自回去做事。
蔡萱憤憤不平,嘟噥著道:“我去找姑姑去?!?p> “別沖動?!碧K婉如安撫道:“她若只是嘴上刁難一下,我們忍忍就是了,無所謂。”
蔡萱嘴角動了動,埋頭配色分線。
蘇婉如心底嘆了口氣,比起這里的煩惱,她更怕沈湛那邊……今晚他會不會派人來?
她真是不想看到他。
今晚吃過飯,她一定要四處走走,等天黑了就住蔡萱那邊去。
心思定了,她便沉心做事,不知不覺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大家三三兩兩的結伴走了,蘇婉如和蔡萱稍遲了一會兒也去了飯?zhí)谩?p> “咦?!辈梯娑酥P子很驚訝今天的伙食,“不但這米是金色的,而且這肉……昨天的燉白菜里,肉就跟指甲蓋似的,我吃完了才扒拉出來一塊肉皮。今兒居然燒了紅燒肉?!?p> 還是整塊的五花肉,讓她們這些尋常見肉都是肉丁的姑娘家看直了眼。
不過,能吃肉還是整塊的,大家還是高興的,打飯的時候紛紛朝南面行禮,給沈湛道謝。
“聽說是托胡姐姐福。”阮思穎端著碗坐過來,朝那邊坐在角落里一個人吃著飯的胡瓊月看了一眼,“胡姐姐將那個帕子修補的特別好,侯爺一高興就賞了錦繡坊兩頭豬,十石占金米,今兒一早廚房收拾出來就燒了?!?p> 蘇婉如埋頭吃飯的手一頓,嘴角忍不住抖了抖,別人打賞都是玉佩瓷器,再不濟真金白銀也可以,他居然賞了兩頭豬。
還真是特別。
她戳了一塊肉塞進嘴里,想著吃的就是沈湛的肉,嚼著嚼就笑了起來,可又覺得惡心,忙壓了這個念頭。
不過這占金米,她好久沒吃到了……剛開始的時候她吃糙米喉嚨疼的不行,喝水也覺得有股子泔水的味道。
她知道,這幾年在宮里她養(yǎng)的太嬌了。
她強忍了十來日,才慢慢適應下來,如今再看到占金米,心里五味雜陳。
“原來是這樣,胡姐姐真厲害?!辈梯嬲嬲\的贊嘆,“她被蔡姑姑要去安排在錦繡館了是不是?那以后豈不是可以給圣上繡東西?”
這是無上的榮耀啊。
阮思穎點著頭,“應該是吧。”又回頭問后面坐著的竇嬈,“竇姐姐,是這樣的吧?!?p> 竇嬈啪的一聲放了筷子,轉身就走了。
阮思穎尷尬的紅了臉,吐了吐舌頭,道:“蘇姐姐,萱兒,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本透]嬈走了。
“竇嬈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每次看到她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欠了她銀子了?!辈梯婧吆吡藘陕暎瑠A了快肉給蘇婉如,“你多吃點,最近瘦多了,臉色也不好?!?p> 有嗎?蘇婉如不饞吃的,卻很感動蔡萱照顧,她滿含暖意的笑笑,摸了摸蔡萱的頭。
要是早幾年認識,她還能許她榮華富貴,縱然不會長久,可也能讓她家富足起來,奠個根基。
可眼下,她自顧不暇,吃塊肉都要激動半天。
“你就比我大一歲,別整天和姐姐似的?!辈梯嫱屏颂K婉如一下,皺著鼻子道:“而且,外表看起來我可是比你還大點?!?p> 蔡萱比蘇婉如黑點也胖點,所以看著就要比較小瘦弱的蘇婉如年長點。
蘇婉如輕笑,心里的郁悶一掃而空,和蔡萱吃過飯就一起往山水館去,決定以后把午睡的時間省了,免得陸思秋額外找出什么話刁難她們。
兩個人剛一進門,里面原本說話的聲音就是一靜,蔡萱狐疑的看向蘇婉如,低聲道:“她們都不回去午睡的?”
最近要趕著評比的繡品,這幾位手上都忙,不午睡也在常理,蘇婉如沒有多想,和蔡萱去了自己的繡架。
隨即一頓。
就看到她原本描好的底稿上,被人滴了滴墨汁,順著玻璃紗的紋路暈開,成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十字。
她臉色微沉。
“怎么會這樣?!辈梯骟@呼起來,滿臉的駭然,隨即又想起來什么,和蘇婉如一起朝眾人看去。
幾位繡娘也看向她們,面無表情,蔡萱氣的發(fā)抖,質問道:“阿瑾的底料上怎么會有墨汁,是不是你們做的。”
“你是瘋狗嗎,見著人就咬?!鄙衔缒俏荒昙o小的繡娘氣怒的走了過來,叉著腰幸災樂禍的看著蘇婉如:“我看是有人自己失手弄的,卻又不敢認,現(xiàn)在卻來誣陷我們吧?!?p> “我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辈梯娴芍劬Γ±C娘哼哼了兩聲,“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們,這一塊玻璃紗可是織造府出來的,尋常百姓莫說買,就是見也見不到的。”頓了頓又道:“這一塊雖不大,可估摸著也得值個十兩銀子吧,好好想想怎么賠吧?!?p> 說著,和另外幾位繡娘紛紛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