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意圖
蘇婉如醒來時(shí)在一間書房,簡潔的不像書房的書房。
四面的書,當(dāng)中一張桌子,桌子上只有一盞燈,燈光下,有個(gè)男人。
他穿著一件墨色鑲金線的華貴錦袍,靠在椅子上一雙修長遒勁的腿架在桌子上,他側(cè)顏很好看,高挺的鼻子,長長的睫毛濃密纖長遮住眼睛深邃幽暗,下巴的弧度堅(jiān)毅冷硬,周身散發(fā)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蘇婉如打量著他,從軟榻起來,男人含笑看著她,語調(diào)歡喜,“蘇……”不等他說完,蘇婉如已驚的后退了一步,脫口喊道:“鎮(zhèn)南侯。”
暈倒的那一瞬她想過很多可能,卻獨(dú)獨(dú)沒有想到,抓她來的人是沈湛。
他為什么抓她來,那天不是比對畫像了嗎。
難道他憑著那張奇丑的畫像認(rèn)出她來?
她好不容易從平江府逃出來,卻還是要死在陰溝里?
蘇婉如三個(gè)字在口中轉(zhuǎn)了一圈,沈湛臉色陰沉下來,磨牙道:“你喊我什么?”
她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行禮,“民女叩見侯爺,不知侯爺深夜請民女來有何吩咐。”
她一退,他們之間的距離足有七八尺的,他唰的一下站起來,卻是兩步就到了她面前,看著她逼視著,“你喊我侯爺?”
蘇婉如接著退,試探的道:“那喊什么?”
不喊你侯爺,難道喊你祖宗?蘇婉如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沈湛更怒,掐住了她的脖子,負(fù)氣的盯著她:“喊什么?喊祖宗!”他胸中的怒火騰騰的燒,那天在錦繡坊,她就沒有認(rèn)出他來,他以為她是害怕所以裝作不認(rèn)識。
可是現(xiàn)在四下無人,她居然一口一個(gè)侯爺?shù)暮八?p> 這個(gè)蠢女人,居然不記得她。
蘇婉如喘不過起來,可又弄不懂這人在說什么,他們不認(rèn)識,尊稱他爵位不是很正常嗎,她驚懼不已,氣息不穩(wěn)的道:“侯爺什么意思,民女不懂?!?p> 發(fā)白的唇瓣被她咬的殷紅,一張小臉憋的紅撲撲的,上挑著眼尾的雙眸染上了一層霧氣,水汪汪的看著他,像是要溺死誰似的。
莫名的,他心頭一縮,手中的力道恨的加重,“還真是不懂!”
他滿臉的殺氣,讓蘇婉如心頭絕望,不管他什么原因,恐怕她是不能活著離開了。
死就死,她拉著他一起。
蘇婉如盯著她,抽了銀簪卯足勁朝沈湛扎去。
同歸于盡吧!
沈湛卻不慌不忙輕而易舉的擒住她的手。
一捏,骨裂般的痛,她受不住力道,簪子在手中脫落。
沈湛鄙夷,戳著她的腦門,“就這點(diǎn)能耐還想殺我?!痹捖?,直勾勾的盯著她,“想我死在你手里,恐怕你需換個(gè)方式?!?p> 無恥!
蘇婉如大怒,咬著唇氣的發(fā)抖,“羞辱我有意思嗎,要?dú)⒁獎庍€請利索點(diǎn)?!?p> “嘴比腦子好使?!鄙蛘刻纸o她擦眼淚,壓著怒氣道:“沒用的東西?!?p> 他手常年握刀,指尖有繭磨的她臉生疼,她讓不開只能生忍著,“我有用無用都和你沒關(guān)系,侯爺堂堂男人不做,非要做宵小,果然上不得臺面。”
反正要死,她豁出去了。
“你想激我殺了你?!彼浜咭宦?,松手將她丟了出去,氣的坐下來,翹腿睨著她,“爺改主意了?!?p> 蠢女人,說他是宵小,他就該弄死她。
蘇婉如跌坐在地,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臉色也由煞白漸漸敷上一抹微紅,她喘著氣抬頭看著她,憤怒的道:“我的身份就算要死,那也該是趙之昂親自審問畫押羽林衛(wèi)動手,就憑你區(qū)區(qū)一個(gè)鎮(zhèn)南侯,還不夠資格殺我?!?p> “你什么身份?”他臉色轉(zhuǎn)圜,戲謔的道:“爺怎么不知道。”
她冷笑:“侯爺何必裝傻,你為何抓我來,你自己不知道?”
“一個(gè)小繡娘還嘚瑟了。”他重新靠回椅背,腿架在桌子上,張狂中透著冷冽和沉穩(wěn),“不過爺喜歡。從今天起你就是爺?shù)娜肆?,高興吧?!?p>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蘇婉如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眼中的戲謔毫不掩飾。
他在羞辱她,蘇婉如心頭更怒,“這話和你人一樣粗俗,沒有半點(diǎn)值得人高興之處?!?p> “爺就是粗人?!鄙蛘靠粗?,不是簡單的打量,而是極具侵略性的,像是要將她剝光了一樣,“高興不高興隨你,爺高興就成?!彼抗庠谒砩弦粧?,逼過來,像嚇唬小孩子似的故作殺意,“你要是不老實(shí),爺就把你就地辦了?!?p> 莫名的,蘇婉如相信他絕非隨口威脅,而是真的會這么做。
她現(xiàn)在隱隱覺得,這人或許抓她來真的和她身份無關(guān)。
因?yàn)檫@人就是神經(jīng)病。
她下意識的捂住了衣領(lǐng),又覺得這樣顯得勢弱,便松了譏誚道:“這么說,侯爺僅僅是因?yàn)槲颐裁蓝ノ襾磉@里?!?p> “要點(diǎn)臉?!鄙蛘砍爸S,“自己說自己貌美。你瞧瞧你這瘦的干巴樣兒,除了臉你還有哪里像女人?”
她只是一時(shí)順口而言,被他這么一堵她頓時(shí)沒了話。
她不由想起那天在錦繡坊,他直白的說她生的好……如果真如他所言,他抓她來只是因?yàn)檫@樣?
可她半點(diǎn)欣喜沒有,只覺得受辱。
心里想著,她又抬頭打量著沈湛,想起他的出身,聽說她娘是在一間破廟里將他生下來,一直到他十五歲從軍,她們母子都過的顛沛流離,她娘替人洗衣做鞋,他則在外面做市井混混,殺人放火無所不做。
因?yàn)槊麣馓?,趙之昂看中了他,請了個(gè)先生教他識了幾個(gè)字,幾年后他猶如天神一般沖向戰(zhàn)場,用驚天將才震驚天下。
沈湛是趙之昂的驚喜,更是后宋厄運(yùn)的開始,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gè)毫無來歷連字都不識幾個(gè)的粗鄙之人,居然改變了天下的格局。
她想到那些掛在城墻上成千上萬的后宋士兵頭顱,想到被他剜肉吃了的尸體,想到父兄……恨的氣血翻涌。
“會什么?”沈湛睨著她。
方才玉石俱焚的心情,在他推開她的一瞬便消失殆盡了,想到蘇季,她再沒有勇氣上去一搏。
衡量過后,她看向他道:“民女不懂侯爺?shù)囊馑?。?p> “豬腦子嗎。”他不耐煩的目光掃過她,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上,細(xì)膩圓潤,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端了茶盅將茶倒進(jìn)嘴里,“唱曲,跳舞,暖床疊被。”
蘇婉如皺眉,他說的這些當(dāng)然不是附庸風(fēng)雅,分明就是侍人的技藝。
“恐怕要讓侯爺失望了?!彼酒饋頁崃藫嵊行┌櫟娜箶[,“這些,民女都不會?!?p> 啪!
“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你怎么做爺?shù)呐??!彼ち瞬柚眩瑢⑺崃镫x地,“脫衣服呢,會不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