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賬目

　　景瑟眉眼噙著笑，目光卻挪到了院外拿著食盒的鄭媽媽身上。

　　景家在大燕本就是老勛貴家族，家里的仆人也用了不知多少年。這些下人們，看似散亂卻又和各房都沾親帶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勢力。像鄭媽媽表面上是景瑟紫薇院的老媽媽，可背后站著的人卻是梅氏。

　　想要徹底的清除身邊的眼線還不讓自己暴露，她就得縱容著鄭媽媽這么繼續(xù)胡鬧下去，事情鬧的越大，梅氏就越不能插手。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像吳媽媽這種在莊子上行事霸道獨(dú)斷久了的人，自然不會白白吃虧。

　　鄭媽媽在京城景家雖有梅氏撐腰，可現(xiàn)在鄭媽媽是在莊子上。

　　表面上景瑟求了杜管事提前放了鄭媽媽，還少罰了鄭媽媽的月例?？伤绞亲龅拿髂繌埬?，卻會讓吳媽媽對鄭媽媽的恨意更深。

　　吳媽媽前面的兩個孩子夭折了，如今膝下就一兒一女。

　　現(xiàn)在吳四兒因?yàn)猷崑寢屵@么一鬧，幾乎被打殘。吳媽媽怎么可能忍受的下這口氣？

　　這幾日吳媽媽一出來，沒少折騰鄭媽媽，可偏偏的鄭媽媽又抓不到吳媽媽的痛處，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若不是被陳管事提醒了幾句，兩個人為這些小事幾乎要鬧的天翻地覆。

　　縱然小姚氏脾氣再好，也因?yàn)閮蓚€人的胡鬧而有些不滿。

　　“小姐！”鄭媽媽走進(jìn)了屋內(nèi)，剛喚了景瑟一聲，卻又頓下了腳步。

　　景瑟此時捧著賬本，像是閑聊似的和聞小月說，“我聽你說了，才知道上一年鳳慶居然大旱，這茶葉的收成比往年都差了不少。也難怪明月和我說，茶葉貴的離譜，堪比綢緞。不過好在鐘家有自己茶莊，且都不在鳳慶。鐘家的茶葉雖比不上鳳慶那邊的好，數(shù)量卻很多?！?p>　　“我倒是分不出茶葉的好壞?！本吧恼f，“我瞧著咱們莊子上的茶葉，也是不錯的?！?p>　　聞小月解釋，“其實(shí)鳳慶今年的天氣也不好，上年大旱，今年反而是雨水太多，味道也不似前幾年的好，所以現(xiàn)在鳳慶的茶葉，比上年還要貴呢！”

　　“是這樣嗎？”景瑟疑惑。

　　“是呢！上品的鳳慶茶葉，據(jù)說一兩得賣到十兩白銀?！甭勑≡碌溃岸蹅儾枨f上的茶葉，賣一兩三十文，比之前貴了不少呢。小姐看賬本，應(yīng)該能看到上面記載了這些……茶莊上的賬目，都會送到這邊來的。”

　　景瑟一臉苦惱的樣子，“我可不愿意看賬本，我又不是吳媽媽，還……”

　　說到這里，景瑟的目光也落在了門口鄭媽媽的身上。

　　她笑了笑，“鄭媽媽你什么時候來的？可有帶好吃的點(diǎn)心給我？”

　　鄭媽媽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帶了帶了！”

　　“老奴記得小姐喜歡吃鎮(zhèn)子上李老頭家的桂花香酥餅，之前無意和鄭嚴(yán)說了一次，結(jié)果這孩子今兒一早就去鎮(zhèn)子上了，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給小姐買回來。”鄭媽媽打開食盒，“小姐你快嘗嘗?！?p>　　景瑟笑瞇了眼，無視了鄭媽媽又一次說起鄭嚴(yán)，丟下手里的賬本就去拿點(diǎn)心。

　　聞小月在一側(cè)輕聲提醒，“小姐，你剛看了賬本?！?p>　　說完她便出門去打水來給景瑟洗手。

　　屋內(nèi)，只剩下鄭媽媽和景瑟。

　　鄭媽媽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她放低了聲音問，“小姐最近一直在看賬本，可瞧出什么了嗎？”

　　“能瞧出什么？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數(shù)?！本吧獰o奈的嘆了一口氣，眼睛卻是盯著食盒里的酥餅，“吳媽媽說這只是莊子的上一些賬目，還沒有拿日常開支用度來給我瞧，說賬本太多，怕我累著。鄭媽媽你看……”

　　說著景瑟拿起本賬本隨意的翻開，“這厚厚的一本，記著的全是茶葉每日售賣的價格。不過是些俗務(wù)，讓吳媽媽來操持就好?！?p>　　鄭媽媽趁著景瑟翻閱賬本的時候，卻看清楚了上面記載的是今年三月茶葉的售賣價格。

　　她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聞小月和景瑟說的，雖然是閑話，卻也提醒了鄭媽媽一個事情。

　　茶葉的價格漲了，而且今年還翻了幾倍。

　　可上面賬本上寫的價格，似乎不太對。

　　這個時候聞小月從外面端著水走了回來，她伺候著景瑟洗手完后，就抱起賬本放進(jìn)了一個帶鎖的柜子內(nèi)，“小姐用了點(diǎn)心就歇一會吧?！?p>　　景瑟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反駁。

　　鄭媽媽站在景瑟身側(cè)，瞧見景瑟的樣子，想起了那句爛泥扶不上墻。

　　景瑟在景家過的日子并不算好，如今不過是幾道精致的點(diǎn)心，就能讓景瑟為她左右，當(dāng)真是沒見過世面的人。

　　這大家族里哪個小姐不希望學(xué)著管理庶務(wù)，來日嫁出去后在婆家也有一席之地。唯有景瑟像是個鵪鶉似的，以為把頭縮進(jìn)脖子里，就能躲避一切。

　　若不是小姚氏抬舉景瑟，莊子上的偌大部分賬本，也不會落到景瑟的手里。

　　鄭媽媽想到這里卻微微斂目。

　　其實(shí)，她在梅家那些年，知道內(nèi)宅各房很多賬目都會做兩份。

　　一份拿出來給人查閱，一份是放在暗地里的。

　　那么景家莊子上的賬目會不會也是兩份？

　　這些年來小姚氏從不查閱賬目，而周氏又忙著照顧杜老爺子……

　　鄭媽媽想到這里，瞪圓了雙眼。

　　她記得方才賬本上寫的茶葉的價格有問題。

　　只是她看的不太真切，所以不敢確定。

　　鄭媽媽咬牙，她只是景瑟身邊的老媽媽，以她的身份是沒機(jī)會接觸到莊子上的賬本的。

　　如今送來院子的賬本，也是聞小月在管。景瑟累了不再翻閱的時候，聞小月就會把賬本全部鎖進(jìn)柜子里。

　　鄭媽媽瞇著眼看了一眼聞小月，第一次覺得這個小丫頭真的是礙眼。

　　她得想個辦法，讓聞小月忙起來。若放著賬本的柜子里的鑰匙交給她或者是月季，那么她就能找機(jī)會看清楚上面的東西。

　　只要她能找到一點(diǎn)蛛絲馬跡，那么吳媽媽就要倒大霉了。

　　在鄭媽媽想著要怎么讓聞小月順順利利的離開景瑟身邊時，杜管事那邊也查到了一些眉目。

　　夜里，杜管事帶著周氏親手做的小食來探望景瑟。

　　他沒有耽誤太多時間，而是直接和景瑟說，“四小姐我查到了那個人是誰了?！?p>　　“是王春，他是鄭媽媽的遠(yuǎn)房表親。”

　　那夜外院的幾個長工說起一起吃酒，而王春也在其中。杜管事本就心情郁悶，也跟著一起去了。在他有了醉意后，王春就和他說起了軍營里能磨煉人的話題。

　　杜管事咬牙切齒，“鄭媽媽為了幫鄭嚴(yán)謀個好差事，還當(dāng)真是費(fèi)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