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候親自送走了那幫還沒玩盡興的世家公子們。
少不了一番感謝解釋。
尤其是救了林蘇娘的陸啟和同下水的那幾個人,已經(jīng)讓他們換了衣服洗漱妥當,并且備了豐厚謝禮讓人送去。
雖然沒有一個人對這件事表示一丁半點的好奇疑惑,但定遠候知道,定遠候世子與未婚妻發(fā)生‘爭執(zhí)’導(dǎo)致未婚妻跳湖的事,不多時整個慶州府的人都會知道。
三年前林蘇娘父女找上門來認親,老候爺只見到了人就承認了兩家的婚約——林家兩代人救老候爺于水火,老候爺感激之余許下婚約。這件事很快在慶州府流傳開來,一時成為美談。
現(xiàn)在候府的恩人卻在候府受了屈辱,還差點丟了性命,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還不趕快將人迎娶過門才是正經(jīng)!
一進門卻聽到兒子和妻子這樣的話!
這個不孝子!這是要陷他于不義不孝啊!
什么叫沒毀人家清白?
那他剛才在門外碰到的宋媽媽手里拿著的床單又算什么?
那還是他端了候爺?shù)耐啦艈柍鰜淼摹?p> 那是證據(jù)啊,鐵證如山!
他幾步上前抬手就朝程明宇劈頭蓋臉打下去。
“你這個不孝子!自己干的好事!啊?還想不認賬,看我不打死你!”
程明宇抿嘴站著任他打,不躲不辯更不認錯。
定遠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從小就是這樣子,犯了錯就這樣子扛著,任打任罵就是不低頭。
“你馬上給我成親,明天就把林蘇娘給我娶進門!”定遠候吼道,氣喘吁吁又要抬手去打。
風晚晴驚呼出聲。
白氏就張開手臂擋在程明宇身前。
“候爺要打就打我吧!宇哥兒有什么錯?有什么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定遠候氣得發(fā)抖。
“你還護著他!你到現(xiàn)在還護著他!瞧瞧你教出的好兒子,喜歡了體體面面娶進門就是,何況本來就是有婚約的??伤较吕餁思仪灏姿阍趺椿厥??簡直丟盡了候府的臉!關(guān)鍵是吃干抹凈了就翻臉不認,把人家姑娘一腳踹了,你,你還是個男人嗎你?”
定遠候口不擇言。
平日里他從來沒對妻子這樣大呼小叫過,那有失他儒雅的風度。雖然倒是常常對程明宇發(fā)脾氣,但那是教子,與他的風度無關(guān),但也甚少對程明宇這樣疾言厲色過。
在定遠候的觀念里,風流可以,那是風雅的一部分,但關(guān)鍵你別風流債啊,做了不認這種事情簡直可以稱作下流了,這種事怎么能發(fā)生在重情重義的定遠候府呢?
程明宇聽了父親的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子——咬得可真狠,手指現(xiàn)在又青又紫又腫的;真下得去手,脖子上的抓痕現(xiàn)在火辣辣的。
被踹的被掐的明明是他好不好,真是枉費他還好心看她死了沒有。
還有,他明明沒有把她吃干抹凈什么的,為何父親說的這樣篤定?
白氏也聽出了一些音來。
“候爺!”她撥高了聲音,“你先消消氣,晚晴還在這里站著呢。再說你這樣又是打又是罵的,事情就會弄清楚了嗎?讓孩子們先下去,我們好好說道說道吧!”
說著也不管定遠候同意不同意,就對風晚晴和程明宇說道:“你們兩個孩子先下去吧。”
程明宇面無表情的退了下去,風晚晴則滿臉擔憂,不過還是聽話的退下了。
定遠候沒有阻止,他也覺得有些話不好當著孩子們的面說,只是沖程明宇的背影吼道:“你給我回屋好好反省反省去!”
白氏卻轉(zhuǎn)身重新坐到炕邊,端起茶來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
“聽候爺這意思,是要把那個齷齪女人給娶進門了?”她說道。
定遠候皺眉,妻子怎么這樣稱呼蘇娘?想來是被件事給氣糊涂了,他沒有反駁,只是說道:“蘇娘跟宇哥兒本來就是未婚夫妻,現(xiàn)在又出了這種事,自然是早日完婚為好?!?p> “宇哥兒今年整整二十有四了,別人家的兒子在他這個年紀,孩子早就會叫爹了,我們宇哥兒倒好,屋子里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我是母親,比任何人都都想看著他成親,比任何人著急抱孫子。可是候爺,”
白氏略微提高了聲音:“候府雖比不得那些大家族,家世淵源書香傳世,但怎么說也是太祖皇帝封了爵的,怎么能讓如此品行有虧的女子進候府的門呢?宇哥兒這才回來幾天,就膽大包天跑去勾引,要不是宇哥這兩三年不在家,不知道還會做出多少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來呢。”
“這怎么能說蘇娘品行有虧呢?”定遠候有些急,“這孩子在我們眼皮底下三年多,她是什么性子我們應(yīng)該很清楚了。乖巧又溫順,有時候善良得甚至可以說是膽小,出身雖然差點,但也是讀書識字守禮懂道理的。要不然,她也不會被宇哥兒欺負了就要去跳湖的?!?p> 白氏一時語塞。
是啊,只有那貞烈之人才會做出這樣過激的行為的。
定遠候已接著說道:“蘇娘和宇哥兒的婚事,是父親定下來的,我們怎么也得遵從父親的遺命吧。再說,蘇娘那孩子對宇哥兒的心意,我們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擔心宇哥兒身體,給他送點醒酒湯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嘛,有媳婦這樣關(guān)心我們兒子,應(yīng)該感到欣慰才是。”
白氏卻茅塞頓開:“既然那林蘇娘鐘情與宇哥兒,又有婚在,跟宇哥兒就算真有點什么,就是覺得委屈,也用不著投湖吧?再說,宇哥兒都說了,他什么也沒做,他們倆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只是那林蘇娘不可告人的心思被宇哥兒識破了,這才覺得沒臉活在這世上的。”說著又端起茶啜了一口。
“什么叫什么事也沒有發(fā)…”定遠候吼道,想到這證據(jù)確鑿的事兒子卻矢口否認就氣不打一處來,話沒說完卻被白氏‘咚’的一聲重重放下茶盅給打斷了。
“候爺是至淳至孝之人,自然老候爺說什么就聽什么。”白氏慢條斯理說道:“可候爺可曾仔細想過,老候爺是真的想要結(jié)這門親嗎?”
“你什么意思?”定遠候瞪大了眼,不明白一向明事理識大體的妻子怎么說出這樣的話來?!案赣H臨終前,可是要我發(fā)誓要好好照顧蘇娘的,務(wù)必要讓她這輩子有依有靠生活的平安順遂。父親如果沒有這份心,怎么會如此鄭重的交待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