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無家可歸，始皇竊喜
這一覺，荷華睡得甚是香甜，甚至還做了一個夢，夢里自己是個和部族走散的小姑娘，遇上了一頭窮兇極惡的狼，有少年從天而降，勇斗惡狼，白衣長發(fā)，劍法縹緲，簡直帥的一塌糊涂……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窗外鳥鳴嘰嘰喳喳，比晨起的鬧鐘還要吵人，但卻偏生增添了幾分悅耳，她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只能裹著被子蹭下床。
走出一層一層遮擋的簾與門，透過打開的窗戶，看到庭院內(nèi)正在捏著大餅喂麻雀的胡姬。
那身材略顯高大，吊稍眉三.角眼看起來總是帶著幾分尖酸刻薄相的胡姬，那與這個王宮都顯得格格不入的胡姬，此刻站在群鳥之中，卻看起來格外和諧。
她喂鳥的形態(tài)并不美，她的樣子也不太好看，站立與蹲下的姿態(tài)也太過豪邁，可荷華卻移不開眼睛。
荷華站在窗內(nèi)看了良久，她看著胡姬喂完那塊餅，抬頭追逐這飛走的群鳥，仰起的臉上還帶著少女的天真，目光中滿是向往。
后來的無數(shù)次，荷華的夢里總會出現(xiàn)這樣的女子，她想，秦王宮或許只是一座囚籠，宮內(nèi)的妃子皆是籠中鳥。
她們唯一的期望只有嬴政，而嬴政不會放她們出籠，只會給她們打造一個更大更華麗的籠子。沒有出過籠子只知坐井觀天的青蛙們，便會以為那是整片天空。
這是不幸，也是幸事。
古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何嘗不是對封建迷信下的女子的一種救贖，不知，便不會去求，不求，便不會覺痛。
直到最后一只鳥在天空中化成一個黑影，胡姬才悵然的轉(zhuǎn)身，她看到窗內(nèi)的荷華，伸手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她腳步輕暢，快步走上前來，誘哄道：“阿荊是個乖孩子，一定不會把剛才看到的事情說出去的，對吧？”
荷華了然，在這個生產(chǎn)力低下眾民食不果腹的年代，浪費糧食是一件多么可惡又多么重罪的事情，這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更何況在這勾心斗角的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除掉一個情敵……
但荷華仍舊忍不住質(zhì)問：“你既然知道是重罪，為什么不吃完？”
胡姬滿目黯然，卻只是摸了摸荷華的頭頂：“阿荊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懂了?！?p> 后來，荷華偶爾聽到胡姬陪嫁丫鬟的談話，才明白，她不吃飯，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消瘦苗條點，她把自己畫的猙獰丑陋，只是希望看起來更像秦人一點。
但荷華始終心存疑惑，她把自己畫的那樣尖酸刻薄，難道她認識的秦人，便都是這番模樣？
“對了，你母親來過了?！彼浅Ｖ苯拥霓D(zhuǎn)移了話題，終究沒有學會秦人的圓滑與恩威并施，“因你衣服還未送來，她已抱著阿明先行離開，讓你穿好衣服，自己回去?！?p> 荷華的嘴張了張，本能覺得自己該問點什么，一瞬間，卻什么都問不出口。
她始終覺得，麗妃將阿明看的如玉如寶，但再看自己，她清醒時雖是親昵但眼神中總帶著幾絲防備與謹慎，她瘋的時候更是視若仇人刀劍相對，以前的阿荊不明白，現(xiàn)在的荷小華也不明白。
或許，未來的荷華會明白。
但現(xiàn)在，荷華不想回去，她不想面對一個這樣的母親，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這樣的母親。
“對了，正是大食時間，我給你留了飯，等你吃完飯，估計衣服就烘干送來了?！?p> 荷華在胡姬宮中又吃了一頓不算好的飽餐，便早早的離開了。
胡姬雖是不舍，卻并不能挽留，她不能不讓一個孩子回到自己的母親身邊。
她將荷華送出院門時，很是溫和的問她：“阿荊，你以后還會來玩嗎？我也想有個，像你和阿明一樣的孩子?！?p> 荷華安慰道：“你未來，會有自己的孩子的?！?p> 胡姬沒有說話，只是笑的很是苦澀，那樣苦澀的表情，不大適合出現(xiàn)在一個塞外的女子臉上。
荷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又重復道：“孩子，總是會有的。”
胡姬用力的點了點頭：“嗯，會有的?！?p> 荷華仔細的看了看胡姬那張尖酸刻薄的臉，便揮舞著小胳膊離開了：這世間，各有各的緣法，她自己都是自身難保，又如何幫得了別人。
咸陽宮，嬴政剛吃了兩口飯，就見一旁的趙高欲言又止，又止欲言的站在一側(cè)。
他卻偏生不問，硬是板著臉看趙高糾結(jié)良久。
趙高終于再也忍不住，作揖道：“趙高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嬴政：“既知不當講，那就別講?！?p> 趙高/(ㄒoㄒ)/~~：……可我覺得不講，你知道后會記恨我。
“是關(guān)于七公主的。”趙高心一橫，還是說了。
嬴政臉色一沉：“說？”
趙高快速道：“昨日正午，聽聞七殿下昏迷在后花園，恰被胡姬撿了回去?！?p> “可有請?zhí)t(yī)？”
“未曾聽聞?！?p> 嬴政的臉色更沉，他站起來道：“隨寡人去胡姬住處?！?p> 趙高暗暗僥幸：果然，大王對七公主還是有幾分疼愛的。
嬴政趕到胡姬住處時荷華早已離開，他又一路追到麗宮。
趙高遠遠看到麗宮外的荷華，喜道：“大王，七公主在那里?！?p> “禁聲?！痹谶@秦王宮內(nèi)，大王嬴政難得鬼祟一回，拉著趙高躲在了暗處。
麗宮的院墻高大，宮門緊閉，荷華圍著轉(zhuǎn)了幾圈，也沒找到能讓自己爬進去的地方，逃出時的狗洞更是被堵的嚴嚴實實。
因為麗宮向來僻靜，她站在墻外，還能聽到麗妃教阿明讀書的聲音。
她不在的時候，那對母子的相處總是特別融洽，氣氛溫馨，而她在的時候，永遠都是劍拔弩張。
荷華在門外徘徊良久，終究還是沒有扣響那扇門。
像她這種干過“乞討”行當?shù)娜?，平生大概最會看人臉色，麗妃的一言一行，她比這具身體的原主，更能清楚明白她的意思。
像麗妃這樣聰慧的女子，若非本就把她拒之門外，又怎會不記得給她留門。
她終是，不想要她回來罷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荷華對著門口呸了一聲，氣哼哼的走了。
眼見著荷華瘦小的背影離去，趙高問：“大王，可要奴才去追？”
嬴政大手一揮，氣定神閑的道：“不用，你先去咸陽宮吩咐，七公主若進去，任何人不可阻攔。她即無去處，自是要去尋寡人的?！?p> 然后，嬴政大大被啪啪啪的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