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狂賭狂輸（下）
小健哥是錢掌柜的vip客戶，交往密切，錢掌柜自然樂意效勞，便習慣性地奸笑道：“咱們玩得就是開心，沒問題，健少你盡管玩，銀子好說?！?p> 小健哥大方地道：“那就先借我五萬兩玩玩吧。”
“沒問題?！卞X掌柜痛快地一口應承，眉頭都不皺，一邊肉笑著，一邊掏出了隨身攜帶的賬本。
小健哥一般不帶大筆現銀出外豪賭，以他的身價即便是賒賬也有人樂意效勞，錢掌柜就是此類慷慨的人，所以每次小健哥缺銀子時，他都樂于慷慨解囊，也不會擔心小健哥沒有償還能力。這錢掌柜本就是開銀行的，精于算盤，借貸好處多多，一來這借的錢都是高利貸，小健哥短時間內還不上，利息就會翻番，利潤非常豐厚。二來小健哥家門在臨安有些實力，可以借機和他拉拉交情。
見小健哥跟人借錢，喬老板有點不解地打量著，訕笑著：“以令狐少爺的身價，還用得著和別人借錢嗎？莫不是這一陣子手頭緊，缺錢花了？”
沒待小健哥開口，錢掌柜搶先替vip客戶解釋：“令狐少爺是臨安赫赫有名的闊少，家產雄厚得很呢，怎么會缺錢花呢。
只不過，現在年齡尚輕，還沒到當家作主的時候，即便家中再有錢，也不能支配呀，所以錢某權當健少的小金庫，以備應急之用了。”
喬老板咧嘴笑道：“原來如此呀，那就情有可原了?！?p> 又稱羨道：“令狐少爺果然有名望，這一句話五萬兩銀子就到手了，不僅私下里擁有一座小金庫，只怕錢掌柜整個錢莊都是為你開得了?！?p> 錢掌柜笑道：“對于健少的龐大家業(yè)來說，這五萬兩銀子實在好比谷倉里的一粒稻谷，微不足道，錢某只不過借給了健少一點零花錢而已，何足掛齒呢。”
錢掌柜馬屁拍得到位，都不用小健哥親自開口撒謊呢。
小健哥聽了一通吹捧，不由飄飄然起來。
一邊的喜洋洋卻大不是滋味，最了解少爺的還是羊崽子。
見錢掌柜拿出賬本準備記賬，老鬼趕了眼色，準備好了筆墨遞到錢掌柜面前，也跟著湊趣：“說得太對嘍，各位都是豪商大賈，身價千萬，對于各位來說，錢又算得了什么，開心最好?！?p> 說著主動替錢掌柜將賬本推到小健哥面前，又將毛筆蘸了墨汁遞給小健哥。
小健哥提起大筆一揮，流利地簽了名，接著手指一按畫了個押，瀟灑的兩個小動作，五萬兩白銀就輕松到手了。
第二局，喬老板就沒那么好運了，擲出了一溜黑點。
輪到錢掌柜好運臨頭了，輕輕一搖，就搖出了三個紅點。
接連兩把有人搖出三點紅，小健哥嘆一聲，沒了信心，干脆也不用竹筒搖了，順手一拋，又沒見紅，這還不算，擲出一個二二二三，可謂霉到家了，于是連下一個周員外擲出幾點也沒心情看了，這一把便無私地奉獻了贏家錢掌柜六千兩。
好吶，這剛從錢掌柜那里借了銀子，就又送回去了六千兩，小健哥好不郁悶。
下一句輪到自己先搖，一般來說先搖骰者運氣都不賴，前面就有錢陳兩位作表率。兩把已經連輸了九千兩，好歹來一把啊，小健哥擼擼袖子，雙手抱住竹筒狂搖，上邊搖了下邊搖，口里還不停地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老子手氣最靈?！?p> 一臉念了十幾遍，還是不肯松手。
喜洋洋在旁看得著急，大聲鼓勁：“少爺，你是最棒的。”
“啪?！?p> 隨著喜洋洋的祝福，小健哥來了一個雙手倒栽蔥，豪壯地扣下了竹筒，大喝一聲：“開。”
雙手迅即倒提竹筒。
竹筒開處，只見四粒骰子一字一色擺開：二、二、三、三。又是一溜黑，只是點數上比上次多出了一點，眼珠子登時不轉悠了。
錢掌柜搖頭道：“令狐少爺今日的運氣可不太好呀。”
何止不太好，就是“真他馬的背?！毙〗「缌R咧咧道，喪氣地將竹筒扔到一邊。
喬老板不陰不陽地開口安慰道：“令狐少爺不必喪氣，手氣總有好的時候。”
安慰一句，輕輕一搖，松松搖出一個四點紅。
下一個周員外也擲出了兩個一點紅。
最后一個是錢掌柜，這家伙手氣出奇地好，竟然扔出了一個極品滿天星：四個一點紅。這樣的手氣一生也難有幾回了。
就這樣，小健哥六千兩又輕松地送了出去，轉眼間一萬五千兩沒了影子。這搖骰子呀，彈指間無影無蹤，吸金速度快如鬼，吐金速度猛于魅，真是吃人于無形的惡魔呀。
小健哥輸得雙眼通紅，越輸越不服，血性涌上來，猛地站起身來，一只腳踩在木凳上，一只手挽著袖子大嚷道：“連輸三把，氣死老子了，我就不信這個邪，來來來，繼續(xù)?！?p> 抓起竹筒就是狂吼，大有楚霸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勢。
輸到這份上了不贏才怪，還好，這一把總算博了一回頭彩，萬兩銀子好不容易到了手，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豈料好運不會連來，此后接連幾局下來都是滿盤皆輸，只消片刻的工夫，借貸而來的五萬兩銀子就輸了個精光。
這賭博實在是心魔，一旦上了癮可真讓人發(fā)瘋，越輸越不服氣，總想著下一局翻盤，小健哥雙眼充滿血絲，幾乎失去了理智，大聲向錢掌柜嚷道：“再借我五萬?！?p> 錢掌柜見他賭紅了眼，臉上露出一絲陰笑：“健少莫要心浮氣躁，這玩意可不能心急呀，慢慢來，總會時來運轉的?！?p> 臉上笑得像麻花，一邊又麻利地掏出賬本遞上去。
小健哥看都不看豎起大拇哥按上。
喜洋洋見少爺玩得過火，生怕一時激動，干出血本抵押的傻事，連聲勸止：“少爺，咱別賭了，今天運氣不佳，再賭也是輸……”
輸錢的人最討厭就是“輸”字，這個字非常地不吉利，哪怕你說“不贏”也比“輸”這個字眼好聽，小健哥不快地道：“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喜洋洋還欲勸說，小健哥本就輸得心里窩火，沒好氣道：“想擋我財路么？我堂堂小健哥難道……不贏不起這兩個小錢？”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人難當呀，喜洋洋暗自牢騷一句。真?zhèn)€腦袋叫驢踢了，干脆不管他了，讓他輸個傾家蕩產才好。好意相勸，不得好臉，喜洋洋越想越來氣，懶得再搭理小健哥。
見主仆二人鬧別扭，錢掌柜插嘴道：“令狐少爺多大的身價呀，家中僅良田就上千頃，隨便拿來幾塊就能抵押十幾萬兩，區(qū)區(qū)五萬兩銀子又算什么？”
聽了這話，喜洋洋登時舌頭麻了。
小健哥卻很享受，傲氣地抬起了頭顱。
這邊，老鬼見形勢日臻白熱化，大家正玩在火頭上，為了疏導一下緊張氣氛，便叫身邊丫鬟送上果盤，小丫鬟甜甜切了一個西瓜，整齊地擺在瓷盤里端上來。
老鬼先招呼小健哥：“屋里有些悶熱，健少先吃點西瓜降降火，稍作歇息，必會時來運轉?！?p> 小健哥也不客氣，抓起一片西瓜就啃。
吃瓜觀眾看著都眼饞。
最眼饞的東西還是銀子。
吃完瓜，繼續(xù)。
竹筒當當響，嘶叫聲刺耳，唾沫星子亂飛，大戰(zhàn)繼續(xù)如火如荼的進行，幾個回合下來，直殺得天昏地暗，烏煙瘴氣，終于有人頂不住敗下陣來。
喬老板仰首打了個哈哈，面色略帶沮喪：“今日手氣太差，到此為止。”
幾把下來，這財大氣粗的喬老板第一個敗下陣來，隨身攜帶的五萬兩銀子頃刻間打了水漂，立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感覺有點困倦，二話不說，便即起身退場。
四人中屬錢掌柜手氣最好，賺足了腰包，得意洋洋，臉皮笑得一如麻花般燦爛，見喬老板要退場，便笑嘻嘻道：“喬老板別急著走呀，如果不盡興，就繼續(xù)玩嘛?！?p> 喬老板大手一揮：“不了，喬某還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改日再和大家玩?zhèn)€痛快。”
扭扭肥屁股，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輸錢走人，也乃爽快事。
走了一個也無妨，剩下三個繼續(xù)戰(zhàn)斗。
喬老板一擲萬金都不回一回頭，這就是楷模。
幾把下來，滿屋子臭汗味。
小健哥低頭一看，這才發(fā)覺桌上的總共十萬兩籌碼毛都不剩。
十萬兩，彈指間，毛都不剩，新的紀錄誕生了。
“爽?！?p> 小健哥大叫一聲，二話不說，走人。
錢掌柜見狀，連忙起身挽留：“健少莫著急，錢某還有話說。”
小健哥輸錢后既沒心情，也不耐煩，瞥眼：“有什么話快些說，我要回家了?！?p> 錢掌柜笑嘻嘻地挽留：“先坐坐喝口茶，再走也不遲嘛?！?p> 說著將小健哥引出賭室，來到客廳，尋了座位，錢掌柜親切地將小健哥按在座位上。
周員外也跟著走出來，見二人似乎有私事相商，不便打擾，先行告退。
這時，老鬼送走了喬老板，折身又返了回來，見小健哥和錢掌柜來到客廳，便走上前來殷勤地給二人沏茶倒水。
二人喝了一會茶，錢掌柜撫慰了小健哥一番，待小健哥心情平緩后，扭頭張望了一下四周，這才對老鬼神秘兮兮地道：“王老板，這里說話不方便，可否借樓上密室一用，我和健少私下里聊兩句?！?p> 老鬼領意，詭笑道：“錢掌柜何必客氣，請隨我來?！?p> 便引領二人出了客廳向樓上走去。
有什么話不能直說，卻要偷偷摸摸到密室里聊？小健哥也不知這錢掌柜在玩什么玄虛，正納悶間，錢掌柜簇擁著自己跟著老鬼向樓上走去。
樓上有一間密室，是老鬼專為賭徒們開設的隱秘場所，以方便賭徒們在這里進行一些不為人知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