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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回書

卷六 睽卦16 終

九回書 言蔬 2485 2022-10-23 10:14:45

  “小娘子,你莫不是在心頭罵我?!你家這個夫君不行呀,……你看他那個樣子,當人家夫君哪有娘子被綁了一點都不著急的,進來也不先找你看你是有氣兒還是沒氣兒,巴巴只顧著逮我這個不要臉的,為人夫一點自覺都沒有。我看你嫁給這小子是有些倒大霉!莫不是賣進他們衛(wèi)家的?那你也太苦命了!老子先走了,你要回去自個兒跟他回去,給他家當便宜媳婦,這個沒情誼的石頭捂不熱,小娘子你自求多福!”說完人嗖一下就沒影。

  一個黑影立在面前,年儀抬頭,正是衛(wèi)臣賢。

  他盯著她,臉色一如既往黑沉,并不言。禁衛(wèi)上來替年儀解了縛住手腳的繩索她才攀著后背大石頭艱難站起身來。

  衛(wèi)臣賢就站在那兒看著他。

  衛(wèi)家少主一貫冷漠的面上未沒有她劫后余生的擔憂,更無慶幸,慶幸她還活著。年儀私心里突然覺得,他或許認為她該死了才是。趁著這次劫持,若她真在逮人手中喪了命那也是她自己命短福薄,他未拿刀取她性命,亡命實在與他無由!他真的會這樣想嗎?

  年儀怔怔看著衛(wèi)臣賢面,想從上面得到證實一絲這卑鄙的揣測的蛛絲馬跡,無果。他還是那個溫潤有禮,才高八斗,年紀輕輕就少年得意籠得圣上恩寵的衛(wèi)家嫡孫。

  她恍然悟得,京都那些傳言也并不是謠言,自己是高攀了他。

  “可還能自行走動?”

  “不礙事,并未曾傷到,是……”

  他截斷話,“腿腳發(fā)軟的話你撿根木棍扶著,下山的路艱難,這里又都是男子,沒有女眷攙扶。你忍耐些,我們腳程快些,趕盡快趕回寺中,奶奶會等得著急。你……不要說讓她擔憂的話,既然性命無虞,也沒有外傷,想必就是沒有大礙,不要一點驚嚇就讓奶奶跟著你擔驚受怕。你該早早呼救的,寺中總不至于人人都睡得沉。下回遇到這種事情不要再莽撞行事,……半夜三更勞師動眾,累得一寺廟的人跟著提心吊膽,不該!”他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年儀有些驚訝。他一向能少言則不多言,能不言則絕不開口。今日著實勞煩別個勞煩他了。誠如他言半夜三更確實興師動眾。只這人若是換成他心心念念的柳姑娘,情形該是如何年儀不能想象,因為她沒見過。

  “嗯。”她點頭,心下坦然,竟然毫無負擔。好像心里最厚的那層籠罩撥開得以見了真容,了然悟了禪機,窺見天意,自在升華了。

  她這悟得快速,行得更是果斷,三日之后從歸來,年儀便以探親之名回了年家,此后一月整未有蹤跡,亦未有家書送至衛(wèi)府。衛(wèi)府老太君見孫媳婦回趟娘家一月未歸,讓人把孫兒請到身邊,耳提賣命崔了好幾回。

  衛(wèi)家少主被崔了幾回,不能違背孝心,便接連給結發(fā)妻子年儀去了三兩封書信催促歸家。均只得到她的回信,‘緩歸’,再無其他言語。

  他執(zhí)著書信,擰著眉,面容一如既往俊美溫潤,人人都說他是正人君子,只有眼底隱藏最深的那抹寒涼和不待見像刺鋒,此刻在無人之境肆意露出冷茫。

  又過了幾日她主動來了一封家書,卻是和離書。白紙黑字蒼??⌒?,筆鋒銳利,和她溫柔有禮小巧多姿容的皮囊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形容,但他曉得那是她的筆跡。落款處二字畫得龍飛鳳舞,似要憑紙躍出。

  她竟主動走出了這一步。

  衛(wèi)家老太君知道后自是一萬個不同意。她挑的孫媳婦,那是看貴妃公主的眼光,配誰都配得上,只有她家這個不開竅的孫兒丟了玉石不自知。又是一通好氣,親自上門去年家請人,一把年紀,總不至于不給自己這點臉面。

  接待衛(wèi)老太君的自然是年家太太和老爺。年家二老溫和有禮,招呼周到,只沒有給她想要的準信,衛(wèi)老太君也沒有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孫媳婦。從二老口中得知說是半月前去外祖母家常住去了,歸期不定。

  年儀母親的母族高氏家遠在蘇杭一帶,極遠,回路加陸路,一來一回要半年之多。

  登門幾次未見到人,年老太君逐漸接受了兩人和離書的事實。一樁好姻緣,自己一手促成的也能走散,十分痛惜。自家孫兒和柳家孤女的事情她也懶得插手了,便都各自自求多福吧。

  時間恍如流水。事隔一年,從同僚口中得知年家女與葛家幺兒葛荊喜結連理的消息,那時衛(wèi)臣賢正下朝。

  “葛青云家幼子那個喜宴辦得闊,都快趕上公主招親,聽說今圣上大悅,還趕了份子人情?!?p>  “青州葛家?”

  “正是”

  “那就是了。葛大人為官清正愛民如子,又事必躬親,在青州頗有贊名,很受百姓愛戴?!边@位大人豎了大拇指,由衷感慨:“想當年本人也受過其恩惠提拔呢?!?p>  “聽說葛大人的幺兒很有乃父之風,年紀輕輕的公子郎,卻志不在出仕任京官,科考也不很積極,策論卻是寫得極好。去年進京得了皇上褒獎,向圣上討了個刀筆小吏的官職。圣上沒允,說是大材小用。但其人拓達豪放,也不仰虛名,一心親民,只做地方官,此生不做京官。圣上憐惜他的才華,怕湮沒了人才,最后派了個知縣給他,去年就上任了。這不,今年就來了喜事,到底是少年公子,天賜良緣。不曉得是哪家玉女?”

  “這個倒是未曾打聽。只聽說是葛小公子自個兒上門提的親,葛大人曉得后將人狠揍一頓。”眾人笑,那人繼續(xù)道:“葛大人言,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不正則言不順。對方好歹也是官家小女,便都是同僚。如此枉顧禮法,這是摑人家姑娘臉。葛小公子嚇得不輕,當即又請了媒人,領了自己老父登門再拜?!?p>  聽的人笑:“到底是年輕人,太著急了。”

  “誒,章大人此言差矣,人間難得是真情,若遇金玉良言,便是連夜登門也是無可厚非的,就怕晚人一步錯失良緣,良緣千載難逢?!?p>  “顏大人說得極是!”

  “是良緣?!?p>  “葛大人家不是獨子嗎?聽各位大人之言,葛公子是排第最小的一個?”有不知情的新晉同僚不解。

  “侍郎不知,葛大人原先有一個長女,長到十六,還待嫁,后來急病歿了……”

  難怪

  眾大人不在言語。嘆道,可惜。

  耳邊聲音越來越遠,逐漸聽不清晰。

  衛(wèi)臣賢站在高臺上,望著青石玉階綿延到金吾大街外,怔怔然。她穿紅衣的樣子他是見過的,別人也見過了。

  又過了一年,聽說葛家添了人丁,是個小女嬰。衛(wèi)臣賢似乎能想象小嬰兒呀呀抓手的樣子,應是極嬌嫩可愛的。

  又是一年,他們辦了周歲筵,還給辦試晬。大爻只興給男子舉行試晬,因女子不入仕。但葛家極寵小孫女,樣樣辦得周到,當男丁教養(yǎng),當女孩寵愛。

  又一載,聽聞她夫婦二人在登州治民清明,葛大人年輕有為,與其父極像,事必躬親,深受百姓愛戴。他們夫婦鶼鰈情深,登州是一段伉儷佳話。

  這些經(jīng)信使贅述,巨細靡遺響在衛(wèi)臣賢耳邊。

  黃昏,他站在偏房里,映著日落西斜碎碎的昏黃暖光,望著庭外春華,時隔三載,他恍然自己錯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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