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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夜,兩地(一)

今宋 衣山盡 3082 2017-04-30 12:00:00

  “老郭,依你看來,騎兵可能上陣?”在黃岡州衙的的簽事房里,王慎接過郭崖恭恭敬敬遞過來的茶碗,喝了一口,溫和地問。

  老郭今天后來是為踏白軍討要神臂弓的。

  踏白軍是王慎的心頭肉,軍隊但有所需,無不應(yīng)允,立即就叫人撥了一百張弩和三千支箭過去,補充騎兵前一段時間訓(xùn)練時的損耗。

  老郭憨厚地一笑:“稟主人,隨時都可以拉上陣去。兒郎們?nèi)羰怯脕頉_陣或許還有所不足,畢竟都是新兵??捎缅蠊瓉頂_亂敵陣,追擊潰軍還是可以的?!?p>  之所以要給騎兵裝備神臂弓,道理很簡單,那是要使用騎射戰(zhàn)術(shù)。

  踏白軍屬于純粹的輕騎兵,在戰(zhàn)時主要的用處一時偵察巡邏,二是擾亂敵陣,三是追擊斬殺潰敵,使敵人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恢復(fù)秩序。

  宋朝西軍騎兵的戰(zhàn)法說起來很簡單,就是以勝捷軍輕騎兵先行沖擊,使得敵人陷入混亂,然后飛快脫離戰(zhàn)場。讓白梃重裝墻式而進,徹底將敵陣大陣打崩。

  待到敵人徹底崩潰,勝捷軍再開始追擊。

  若是白梃軍無法將敵人徹底擊潰,重騎集團就會撤下來,換勝捷軍再次撲上去。

  如此,輕重兩個騎兵集團輪番攻擊,直到敵人徹底無法承受為止。

  老郭是西軍騎兵老人,踏白也大多是同樣的出身,使得自然是這種已經(jīng)用了超過百年的戰(zhàn)術(shù)。不過,這其中有個問題。當初在西軍的時候,無論是白梃還是勝捷,騎兵手中都是長長的威力極大的馬槊。

  就泗州軍現(xiàn)在的家底子,自然無法裝備馬槊這種昂貴得離譜的兵器??扇羰菗Q成長矛,麻煩又來了。

  長矛沒有柔韌度,一矛刺中敵人的同時,騎兵的手腕也會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折。沒辦法,只能裝備馬刀,現(xiàn)在的踏白說穿了只是一支馬刀騎兵。斷斷的手刀又如何打得過敵人步兵大陣那如森林般樹起的長矛。徑直撲上去,無疑是送死。

  孔彥舟手下的人馬經(jīng)過宗澤訓(xùn)練,和泗州軍中的老人系出同門,自然通曉宋軍以步破騎的戰(zhàn)術(shù),王慎可不想讓踏白平白損耗在戰(zhàn)場上。

  其實,要對付步兵陣也簡單,那就是蒙古人西征時屢試不爽的騎射。

  但是,更多的問題又來了,泗州軍沒有弓手。

  想了想,王慎索性給騎兵裝備了神臂弓。弩騎兵可是個歷史名詞,戰(zhàn)國時的秦軍都是弩騎手??恐麄兪稚系膹婂螅坏麥缌肆鶉?,混同九州,還打得匈奴人不敢越陰山一步。

  神臂弓射程遠,威力大,使用簡單,不兩日,騎兵就練得熟了,現(xiàn)在只差上戰(zhàn)場看看實際效果如何。

  王慎:“士氣如何?”

  郭崖:“回主人的話,士氣如虹。士卒們自知道主人以軍功授田的命令之后,無不摩拳擦掌,向要替自己和子孫掙下一份家業(yè),只恨不得早一日上戰(zhàn)場砍下賊軍頭顱向主人請賞?!?p>  中國人自古就有強烈的土地情節(jié),王慎自從來黃州之后,也知道單靠民族主義、愛國主義和江湖義氣根本就沒有可能激發(fā)士卒、官吏的戰(zhàn)斗意志。民族主義和國家主義,那是在一戰(zhàn)時單一民族國家的產(chǎn)物,并不適合于這個時代。

  蘄、黃兩州百姓大量逃亡,留下不少荒地,還有不少官田,王慎一到就老實不客氣地收歸己有,用來犒賞士卒。并讓陸燦定下了嚴格的賞功標準,在戰(zhàn)場上斬首幾級可賞賜多少土地都要一定之規(guī)。

  至于朝廷的體制和政令,這地方山高皇帝遠,誰在乎?

  王慎點點頭:“甚好,你下去跟士卒們說,只需奮勇殺敵就是了,他們該得的犒賞某一分也少不了他們的。不足部分,某在去其他地方取?!?p>  郭崖苦笑:“主人,這馬上就要打仗了,我還是回到你身邊侍侯吧。這騎兵,你還是另找人來帶?!闭f著話,他甩了甩的右臂:“我這條手臂根本使不上力,如何沖殺?”

  “谷烈一直眼饞我的騎兵,來說過幾次,想要帶騎兵,可步兵那邊卻離他不得?!蓖跎鲊@了一聲,道:“說到底子我手頭還是缺人才呀,老郭,這兵你還是先帶著?!?p>  “可是……可是,為將者不能身先士卒,大家怎肯服你?小人還是覺得侍侯在主人身邊安心?!?p>  這樣的話老郭以前說過很多次了,反正一句話,不想干這個軍官。

  “好了,這事以后再說,就這樣吧!”王慎搖了搖頭:“你現(xiàn)在也別想太多,明日就是決戰(zhàn)的時候,先回營穩(wěn)住軍心。”

  “是,主人?!?p>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房門被人狠狠地撞開。

  一條高大魁梧的身影沖了進來來,沉重的腳步踩得地板轟隆著響,整個房屋都仿佛要被他震得要垮塌了。有衛(wèi)兵跑進來,拉住那人的手不住喊:“岳將軍,你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滾開!”沒錯,來的正是岳云。只見他渾身披掛,腰上掛著一把鐵骨朵。雙臂一振,兩個衛(wèi)兵就驚叫著跌出門去。

  看他來勢洶洶,郭崖大驚,喝道:“岳云,你帶著兵器闖來,究竟想造反嗎?”

  “小爺我,我我我!”岳云猛地抽出骨朵,高舉過頭。

  王慎神色不動:“應(yīng)祥,你來了。這才有些日子沒見,你又長高了,力氣也大了許多。明日就是決戰(zhàn),你不在營中整頓兵馬,跑我這里來做什么?”

  “我我我,我造什么反?某就是不服,來找你理論,王道思你今日得給我個說法。”岳云惱怒地叫了一聲,手一揮,骨朵從房中飛出去。正好砸到門外院中一口用來防止走水的石缸上。他的力氣何等之大,石缸頓時破了,有綠水嘩啦地流出來。

  這個動靜何等之大,引得各屋的勾當公事和文吏們紛紛跑來,直著脖子看。

  “理論,說法,你要我給你什么說法?”王慎淡淡地問。

  “俺姐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對,你三媒六聘都下了,現(xiàn)在卻要悔婚另娶?”

  “悔婚另娶,誰說的?”王慎心中大奇,禁不住問。

  “裝,你還裝?”岳云捏著沙鍋大的拳頭,大聲叫嚷:“你前日去蘄春所說的話,二十多個踏白的弟兄,幾千賊軍可都是天得真真兒的。如今,整個蘄、黃都在傳你要娶孔彥舟的女兒,還想抵賴?”

  王慎點點頭:“某是說過這話?”

  “你,好好好,終于承認了。”岳云氣得兩眼都是怒火:“你現(xiàn)在還有何話好說?”

  王慎:“安娘和我是共過患難的,她的深情厚義,王慎無時或忘。不過,如今蘄、黃局勢危急,求娶孔彥舟女兒一事,某另有計較?!?p>  “什么計較,難道還怕了那孔彥舟?”岳云氣得哇哇叫:“怎么,害怕打不過孔賊,想要通過聯(lián)姻,讓敵人高抬貴手放你一馬,某深為不齒。你怕孔彥舟,俺和弟兄們可不怕?!?p>  王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岳云:“你笑什么?”

  “我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過來鬧,聽得風(fēng)是風(fēng),見得雨是雨,若是鬧出事來,須要負責(zé)任的。我和孔彥舟都要爭這兩州之地,若沒有蘄、黃,還怎么養(yǎng)兵。利益當頭,誰管你是岳父泰山還是東床女婿,該打還得打。大家你殺我,我殺你,誰也別客氣。就算我要娶孔二小姐,孔彥舟肯答應(yīng)嗎,又肯領(lǐng)軍而去嗎?”

  “兵者詭道也,我也是放出個話兒,讓孔賊軍中士卒上戰(zhàn)場之后,不好用盡全力罷了。”

  他責(zé)怪地看著岳云,緩和下聲氣:“應(yīng)祥,我現(xiàn)在和安娘之間的情義誰人不知,某也是非她不娶。你這么一鬧,豈不是要引起誤會。當著這里所有人的面,我王慎敢對天發(fā)誓,今生若有對不起安娘的地方,叫我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這話,岳云才高興起來,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軍使,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剛才是俺的錯,還請將軍責(zé)罰。”

  “罰肯定是要罰你的。這樣好了,我就罰你馬上去見你姐,好生安撫。這事她想來也知道,不定難過成什么樣,若是有個好歹,老子砍了你。”

  “啊,阿姐,是的,我得去勸勸,將你剛才所說的話跟她講。”想起姐姐,岳云面色大變,忙跳起來,急沖沖朝后花園跑。

  老郭搖頭:“這個岳小舅爺,真是的,真是的,太莽撞了?!?p>  外面的眾人都低聲笑起來,心道:王軍使攤上這么個妻弟,且又是軍中第一勇將,將來可有得頭疼的。

  這個時候,陸燦走了進來,看到外面聚集了這么多人,冷著臉喝道:“你們站在這外面做什么,很閑嗎?”

  陸燦雖然是武職,是軍中虞侯,兼選鋒軍統(tǒng)領(lǐng)??伤吘故俏娜顺錾?,平日里也有過問地方政務(wù)。即便已經(jīng)有越權(quán)的嫌疑,但王慎覺得文武官員,幾大系統(tǒng)相互制約還是很有必要的,也就默許了。他可不想將錢袋子和軍隊的后勤補給都被文官們一手掌握,哪怕杜束的性格再溫和。

  必要的制度還是應(yīng)該確立起來的。

  因此,泗州軍的文官們都非常畏懼陸燦。見他過來,都說一聲散了,各自回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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