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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宋

第七十八章 十一月十六日(一)

今宋 衣山盡 3174 2017-04-07 19:00:00

  如何能夠不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建炎三年十一月四日。按照真實歷史記載,激烈的建康攻防戰(zhàn)將在這個月的十七日打響。到時候,整個留守司的軍隊都要拉上戰(zhàn)場,泗州營也不會例外。畢竟,留守司雖然號稱有十萬之眾,其實所有兵力加一起也就五萬出頭,兵力已顯不足。

  也就是說,王慎還有半個月時間訓練新兵。到時候,如何部隊沒有訓練好,冒然出戰(zhàn),那就是送死。這一千人馬可是他辛苦積攢起來的。為了養(yǎng)兵,當初從陳蘭若那里弄來的銀子也花得差不多了。如果在將部隊賠在戰(zhàn)場上,他王慎還靠什么在這亂世立足?

  最近一段時間,建康非常平靜。

  女真人打到長江邊上之后,因為沒有船只,只能停下來。繼續(xù)派兵掃蕩北岸各州縣,湊集糧草軍械。

  見敵人無法過河,建康軍民也放心了,顯得很是松懈,幾乎沒有做任何戰(zhàn)前準備。

  但王慎卻知道這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用后世一句話概括:留給建康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心中即便再急噪,可訓練部隊還得講究科學,講究循序漸進,急不來的。

  這一段時間,王慎成天泡在訓練場上,親自參與操演,事必躬親,讓江南的風雪把自己的臉吹黑將手吹得滿是裂口。

  漸漸地,營陣訓練有了起色,士兵們也能看懂聽得旗號、鑼鼓,知道什么時候進,什么時候退,各部之間如何配合,總算不至于擠撞成一團不可收拾。

  這讓王慎高興的同時,又覺得心中不塌實。他穿越到宋朝之后,血戰(zhàn)兩場,對戰(zhàn)爭也不是門外漢。只是,那兩戰(zhàn)對付的都是濟南軍那群烏合之眾,嚴格說起來,李昱只是人多,連軍隊都算不上。如果在戰(zhàn)場上面隊的是如北宋西軍或者李成部那種訓練有素的職業(yè)軍人,只怕結(jié)果會是另外一種模樣。

  更別說這一時期的女真正處于戰(zhàn)斗力的顛峰,泗州營能夠在沙場上和他們面對面較量嗎?

  王慎不敢確定這一點。

  前番從安河撤退,他一路征召流民,也不是沒有和女真人的偵騎照過面。每次大家碰了頭,女真人區(qū)區(qū)五騎,就敢攆著幾百流民打。

  他那個時候為了維持部隊,也不好和金軍逞匹夫之勇,每次遇到敵人,都是一撤了之。

  如今,泗州軍初成,再不能退了。

  時間飛快過去,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十六日這天。就在這一天,建康保衛(wèi)戰(zhàn)將正式打響。

  在真實的歷史上,就在這一天,杜充聽探子來報,北岸發(fā)現(xiàn)大股敵軍集結(jié),人數(shù)不多,僅萬余人。且軍容不整,士卒疲憊,士氣低落。更妙的是,來的不是女真老韃子,而是由河北漢人組成的簽軍。

  聽到這個消息,建康留守戰(zhàn)役的總指揮杜充就動心了。打女真人他沒有膽子,但收拾簽軍他還是很樂意的。

  于是,就命令留守司的前軍戚方和中軍陳淬盡率主力過河和簽軍決戰(zhàn),準備吃掉這股金人二線垃圾部隊,先聲奪人。

  卻不想,大軍過河之后卻啃到一快硬骨頭了。

  那一路簽軍在經(jīng)過短暫的混亂之后,很快恢復(fù)秩序,和宋軍打得有扳有眼,甚至還隱隱站了上風。

  沒錯,這路簽軍的統(tǒng)帥就是李成。在真實的歷史上,在女真人南侵之后,他就投降了金兵做了一個可恥的漢奸。

  李天王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所部已的戰(zhàn)斗力很是強悍,卻不是留守司兵馬抵擋得住的。

  當然,在這片時空中,李成已經(jīng)受了招安,從泗州渡過長江,正在朝西撤退。

  那一戰(zhàn)打到午后,這個時候,完顏宗弼也就是兀術(shù)聞訊帶領(lǐng)女真主力趕來救援。

  留守司宋軍已經(jīng)被李成打得快招架不住了,女真主力一到,立即崩潰,倉皇逃回南岸。不但損失了大部精銳,還給金人留下了部分船只??恐麄兞粝碌膽?zhàn)船,女真人一點一點地渡過長江,又經(jīng)過幾場大戰(zhàn),徹底擊潰留守司兵馬。

  于是,建康淪陷,杜充見大勢已去,無法向皇帝教材,也投降了女真,做了漢奸。

  這一切的肇始,都緣于今日的渡河之戰(zhàn)。

  王慎也不是沒有想過提醒留守司的決策者,并說在北岸發(fā)現(xiàn)了兀術(shù)主力。可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使,誰都不拿他當回事。說發(fā)現(xiàn)敵人主力,那不是廢話嗎,女真的主力不是一直就在北邊嗎,要你多嘴。

  明明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偏偏又無能為力,這樣的感覺非常不好。

  現(xiàn)在的他只能坐在中軍帳中,默默地端詳著憑借記憶畫出的南京江防地圖反反復(fù)復(fù)地看,把周圍百里的一草一木都記在心中。

  此刻,王慎只能寄希望于蝴蝶效應(yīng)。李成既然已經(jīng)接受招安,那么,宋將即將面隊的河北簽軍應(yīng)該沒有那么強,希望他們能夠一舉擊潰敵人,并在兀術(shù)趕到之前從容過河收兵回營。以一場還算過得去的大勝,提振留守司各軍士氣。

  在真實的歷史上這一場慘敗除了將一部分船只丟給金軍之外,最大的問題是留守司精銳喪盡,士氣低落,在后來女真人過河之后,幾乎沒有組成任何象樣的抵抗。女真人一沖,宋軍軍無戰(zhàn)心,頃刻之間就散得干凈。就連岳飛這樣的戰(zhàn)神也約束不住部隊,只得悵然轉(zhuǎn)進,從此脫離宋軍主力,獨立作戰(zhàn)。

  在主力精銳喪盡之后,整個建康的兵馬都被杜充派上了戰(zhàn)場,泗州營自然也不能例外。

  以泗州軍的訓練程度,上陣殺敵,成嗎?

  想到這些,王慎心中沉重。一大早就讓杜束去留守司打聽消息。

  按說,今天又到了士卒休假的日子。因為擔憂,王慎取消了休假,讓士卒留在營中訓練。

  杜束這段時間在泗州營的日子過得很愉快,首先,王慎這里雖然沒有從留守司領(lǐng)到過軍餉,可津貼卻是一文不少地按時撥發(fā),有了錢,可算是能養(yǎng)家糊口了。其次,王慎對大家又非??蜌?,未語先帶三分笑,約之兄約之兄地喊得親熱,從來不擺長官架子。他這人談吐風雅,且非常有趣,是個妙人兒,和他相處當真是如沐春風。

  最最叫杜束得意的是,他一下子為往日的同僚好友解決了官職和吃飯問題,大家紛紛對他表示感謝,又以他馬首是瞻的意思。杜束是個濫好人,又重情義,好面子,自覺簡直就是孟嘗君再世。

  大伙兒雖然都掛著副指揮、虞侯、承局、勾當公事的職務(wù),可王慎卻不讓他們帶兵,自然是怕大伙兒有二心把部隊帶跑了。

  吃人家的飯,就得有食客的覺悟,大家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擺正位置。

  在這段時間里,成天都坐在中軍帳中看看書,喝喝茶。聊天聊累了,就到操場上看看士兵操練,日子過得逍遙。高興了,還可以請個假回家看看妻小,真真是事少離家近、睡覺睡到自然醒、位高權(quán)重責任輕。

  他們又不懂軍事,真去帶兵還嫌煩呢!

  做軍官掌軍權(quán)也沒有什么好,得天天在操場上和士兵一樣操練,被日頭曬被雨淋,頂風冒雪,累成狗。每天下來,身上的泥都能刮下一斤。咱們好歹也是做過主薄、司戶、司刑的官兒,和粗人一樣在土里打滾,象話嗎?

  再說,每天早晨要跑十里路,想想就叫人覺得可怕。真去掌兵,我等非死不可。

  當然,這么閑下去也怪無聊的。聽到王慎讓自己去留守司打聽消息,杜束立即來了勁,和幾個同僚一道興沖沖地出了軍營。

  很快,那邊就有消息傳來,說是果然在長江北岸發(fā)現(xiàn)了河北簽軍,杜充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戰(zhàn)機,軍令如流水一樣下去,命前軍和中軍立即上船渡江索敵。

  王慎心中仿佛是中了一擊重錘,急問那支河北簽軍屬于哪一個部分,統(tǒng)軍大將是誰?

  帶消息的回來的是一個姓鄭的副指揮使,以前在州衙做司民,是個老于文牘的老吏員。也不懂軍事,想了想:“好象是個遼人,契丹,姓馬名五?!?p>  王慎大驚:“耶律馬五?”

  “對對對,好象是叫這么名字。”鄭副指揮連連點頭。

  “完了!”王慎苦笑:“我看這一仗,留守司這是要完。”

  鄭副指揮不解:“不過是個契丹胡人,河北簽軍好象不怎么能打,又有何懼?他們?nèi)松?,只五千不到,又是疲勞之師。咱們留守司可是主力盡出啊,難不成還能敗下來?”

  “什么河北簽軍,這是金兵主力?!睕]錯,耶律馬五確實是契丹,可人家現(xiàn)在是金國大將軍。他手下的兵都是前遼精銳,戰(zhàn)斗力量非常出色,真若比較起來,還在李成部之上,僅次于女真。在真實的歷史上,這個馬五在過長江之后,一直都在前面給兀術(shù)打前鋒,立下赫赫戰(zhàn)功。

  而且,此人又是一員不遜色于李成的猛將。

  留守司的部隊自從內(nèi)訌分裂之后,戰(zhàn)斗力每況愈下,士氣低落到了極處。別說碰到耶律馬五,就算是普通河北簽軍只怕也要被人打得滿地找牙。

  比真實歷史上的這一戰(zhàn),如今留守司主力的處境更是險惡。

  他氣惱地嘆道:“杜相這是糊涂啊,怎么就想著個過江決戰(zhàn)?!?p>  鄭副指揮倒是同意王慎這話:“對呀,反正女真人又渡不了江,咱們呆在南岸不動就是了。所謂一動不如一靜,好好的,怎么想著去尋人家晦氣,這不是多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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