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么響亮的破空聲,待到這一箭射出,王慎耳朵里全是“嗡嗡”轟鳴,神為之奪。
三石大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石大弓。
放眼整個天下,也只有岳飛和李成有如此臂力。
王慎的目光不覺追隨著李成射出的箭矢向前延伸,只見,這是一支罕見的鏟形箭頭,在陽光下閃爍中寒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軌跡,不斷升高。
整個戰(zhàn)場上,幾乎所有人都同時抬起頭來。
待那支箭升道最高處的時候,又飛快落下。
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將箭射出去這么遠,兩百五十步,不,應該有三百步。
下面的淮西軍的頭皮都緊了,有人高舉起盾牌,有人用手捂著腦袋,場面有點亂。
終于,羽箭落下,直接釘在那頂華蓋上。
華蓋倒下,到處都是人在喊:“太尉,太尉。”亂成一團。
在李成背后的平原鎮(zhèn)大寨中的士卒們見到軍主這神乎其技的一箭簡直瘋狂了,齊聲大吼:“天王,天王,天王!”
王慎暗自搖頭:淮西軍表面上看起來軍陣嚴整,其實不過是外強中干啊!
李成:“好了,回去吧?!?p> 王慎眼尖,就看到那邊有一隊人馬出來,忙叫道:“天王,劉太尉過來了。”
李成霍一聲轉頭,瞇縫起眼睛:“嘿嘿,劉平叔終于來了,今日卻是難得大一回膽子。”
去見,出來的一共四人。為首的正是陸燦,劉光世跟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劉太尉已經換上一身鐵甲,手中提著一把長槊。
至于另外兩人都身材雄壯,全副武裝,做軍官打扮。
王慎大喜:“應該是陸虞侯見著劉光世,說明了情由,劉平叔這才陣與天王會晤,我等卻是錯怪他了?!?p> 又過得片刻,等到他們走近,李成又是一聲笑:“好個劉光世,使詐?。 ?p> 王慎心中大奇:“怎么使詐了,劉太尉不是也只帶了兩個衛(wèi)兵嗎?”
“那是兵嗎?”李成指著劉光世身后的二人道:“你看那二人,矮個的那個是酈瓊,高個的則是王德王夜叉。此二人中,王夜叉且不說了,古之惡來,張飛重生。酈瓊當年在西軍的時候,也是十人敵,少有的好手。劉光世帶這兩個勇士過來,還是怕等下大家說崩,被某給拿了?!?p> “原來他們就是酈瓊和王德呀!”王慎心中一凜,今天可算是開了眼界,看到一群歷史名人了。
當下定睛看去,卻見劉光世白白胖胖,一副和氣模樣。若不是他全身上下都被鐵甲包裹,還真像一個圓團團富家翁。
至于酈瓊卻是另外一種氣質,他生得不高,皮膚黝黑,就如同生鐵鑄成一般,眼睛里閃爍中狠辣的光芒。
對于王夜叉的大名,王慎是久仰了。李成軍中的馬進已是鐵塔般的壯漢,和王德比起來,卻還要小一個碼子。王德人如其名,五官分開看都正常,可組合在一起總覺得實在太丑了,又留著鋼針般的絡腮胡,再加上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殺氣,直如地獄里來的餓鬼。
王慎突然有個念頭,忍不住說道:“天王,拋開我和陸虞侯不說,等下如果大家說僵動起手來。三對三,以王夜叉和酈瓊的武藝,不知道天王你又有幾成把握?”
“你還不如直說劉光世突然發(fā)難,將某擒下?!崩畛砂寥灰恍Γ骸斑@個世界上,能留住我李成的人還沒生出來呢!王德和酈瓊加一起也不行。”
說罷,他將雙手往胸口一抱,露出雪白的牙齒,眼神中全是輕蔑。
劉光世等人騎馬走到李成身前三丈才停下來,這個時候,王慎才看清楚他的相貌。不得不說,此人如果再瘦上幾分,確實當得起偉男子三個字。
騎在馬上,他三縷長須無風自動,配合上細長的眉眼,滿臉儒雅之氣,難怪每戰(zhàn)都喜歡著儒生打扮。
劉光世以前屢屢被李成打得落花流水,心中對他自然畏懼。不過,這人氣魄甚大,卻以手撫摩著長須放聲笑道:“李成李伯友,你我交手無數次,今日你我還是第一次靠得這么近。你不是遠在河南府嗎,怎么跑泗州來了。可惜你孤軍深入我境,前有我淮西軍十萬虎賁,后有李昱大隊前來,此番天羅地網卻是插翅難飛了?!?p> 聲音清脆悅耳,吐詞也極為清晰。聲音雖然不大,卻在這雜亂的戰(zhàn)場噪音中輕松地送入每一個人耳朵里。
李成:“劉平叔,一別經年,我也想念你得緊。是啊,這是你我第一次這么近說話。還好是現(xiàn)在,換做以往,這三丈距離,平叔你只怕要到我軍中囚籠里做客了?!?p> 他話中帶刺,劉光世卻不在乎,依舊笑瞇瞇地看過來。
但這個時候,馬蹄一聲響,有一道黑影沖來。
幾乎同時,所有人都抬眼看去。只見來的正是王德,他手中的長槊“呼”一聲就朝李成抽來。
幾乎看不清楚他的模樣,眼前好象已經變成一團漆黑,正剩下兩點紅光。
那是王夜叉兇悍的眸子。
這一槊來得何等之快,就好象已經跨越了空間一般,瞬間出現(xiàn)在李成面前。
王慎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人的速度竟然能夠快成這樣,待到雪光也似的槍刃落下,轟隆的破空聲才響起。
而李成卻恍然未覺,甚至還抬頭笑了笑。
與此同時,酈瓊也動了,手中的長槍前刺,紅纓瞬間抖出大花。
轟隆馬蹄聲中,大團黃塵激起,吸進肺里,火辣辣似在燃燒。
就在一槊一槍將要落下的時候,李成抱在胸口的雙手一翻,憑空出現(xiàn)一根雙截棍。
不,這不是雙截棍,而是連枷。一長一短兩根鐵棍,中間以鐵環(huán)連接,短的那根頂端還安著鐵釘。
只見有黑光一掃,長棍就彈開王德的馬槊,短棍“呼”一聲化為黑光,叮一聲敲在酈瓊的槍頭上。那柄長槍就好象是被打中七寸的毒蛇,驚慌地縮了回去。
轉眼,三騎就戰(zhàn)成一團。
黃色的塵土飛快旋轉,四面八方如墻壓來,叫人窒息。
已經看不清楚了,王慎等人急忙拉開戰(zhàn)馬跳出戰(zhàn)圈,同時大喊:“且??!”
“轟隆”又是一聲響,三人這才分開。
酈瓊一頭一臉全是灰塵,胸口劇烈起伏。王德的肩甲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連枷上的釘子鉤破,他沒有酈瓊那樣狼狽,依舊如山岳般坐在馬上,通紅的目光憤怒地落在李成身上。
如果說王夜叉是一匹高山的話,李成就是奔騰的大江大河,他手中的連枷還在呼呼揮舞,但眼神中卻是一片空明,倒映千山萬水。
所謂的武道大宗師,大概就是這樣吧?
剛才事起倉促,同時被兩大高手攻擊,李成卻顯得從容淡定,汗不出氣不喘。相反,看酈瓊和王德,好象在他手上沒討到好。
“噠”收起連枷,李成將武器插回鞍邊,懶洋洋地看著兩個對手:“不錯,過癮??上О?,可惜?!?p> 酈瓊不覺問:“李成,你可惜什么?”
李成:“可惜,某現(xiàn)在受了招安,以后再沒有同王夜叉、酈國寶交手的機會了?!彼荒樀倪z憾,朝劉光世微一拱手:“小劉太尉,官家已經頒下圣旨,招安李某。如今,李某乃是淮北大捉殺使,歸太尉節(jié)制。今日可算見著你,咱們好好聊聊。”
手罷,就將王慎書寫的圣旨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