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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行天下

第二十八章 奔跑吧,兄弟

報行天下 白禾雀 2097 2017-01-01 14:30:00

  人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有天然的感知力,而潘飛宇在這方面的能力似乎比其他人還要強些。那黑鐵塔似的彪形大漢剛出現(xiàn),他便飛也似的向反方向竄了出去,那靈貓般的身影很快就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可能是“刀光劍影”見得多了,原來經(jīng)常參與街斗的邵公子見機也很快。要知道,雙方毆斗時很可能會發(fā)生“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再說,留下來只會寡不敵眾,完全打不過就只能跑,難道還要等著人家來揍?

  在這兩大定律的共同作用下,他當然是要多快有多快地溜之大吉了。

  蕭靖又比邵寧慢了半拍。與其說是反應(yīng)慢,不如說是他的內(nèi)心戲太多:這群人是因為啥事找過來的?

  看領(lǐng)頭那人的眼神,八成是潘飛宇的小報惹的禍。那,我為什么要跑?那惡心小報才不是老子寫的,就算人家家屬要算賬,也算不到我頭上吧?我要跟著跑,那不就顯得心虛了么?人正不怕影子歪,我……

  他心里有N多個理由,可不遠處氣勢洶洶的人們讓大腦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險。于是,他的身體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沖了出去,甚至還跟上了先走一步的邵寧。

  身后全是雜亂的腳步聲和怒吼聲,不用回頭就知道那些人追來了。人生地不熟的蕭靖可不認識路,于是他一直跟著邵寧東跑西顛;有意思的是,邵寧也是一路跟著潘飛宇,看來兩個輕車熟路的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條逃跑路線。

  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地跑了很久,蕭靖被繞得暈頭轉(zhuǎn)向。一路狂奔下來,三人的體力都到了極限,不過追兵們也被甩開了一段距離。

  上氣不接下氣的邵寧忽然大聲喊道:“停!”

  不光是蕭靖,連潘飛宇都站住了。大家早就不想跑了,要不是都怕自己停下就會落單,誰還傻里傻氣地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往前沖???

  氣喘吁吁的邵寧一指身邊的院墻:“再跑……就上大街了,咱們……先進去……避一避!”

  墻不算矮,徒手很難翻過去。蕭靖一咬牙,便蹲在了墻根下。

  拓展訓(xùn)練什么的,我最擅長了!

  邵寧面露贊色。他沖潘飛宇一努嘴,后者心領(lǐng)神會地踩著蕭靖的肩翻上了墻頭。

  待潘飛宇進了院子,邵公子也毫不客氣地借著蕭靖的幫助攀到了墻頭上。

  “追兵們”的吶喊聲越來越近了。邵寧總算還有點良心,只見他做了個精彩的轉(zhuǎn)體動作,又把手往下一伸;蕭靖退后兩步,稍一助跑用力向上一跳,便抓住了他的雙手。

  邵寧手上一使力,潘飛宇在墻內(nèi)用力一拽,蕭靖終于連滾帶爬地翻進了院里。

  因為受到相同的威脅而一路逃亡,最后又憑借默契的配合一起逃出生天,算是個很難得的共同經(jīng)歷了。三人相視一笑,竟有了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才過了片刻,回過味來的蕭靖忽然斂起了笑容,又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對,我們明明是被這小子連累的啊!

  蕭靖怒視著潘飛宇,一字一句地道:“潘飛宇,你寫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半句真話都沒有,你這人還有點節(jié)操么?”

  本來想當個“時代的見證者”,沒想到卻差點成了棒下的冤魂,蕭靖憋了一肚子火,說起話來自然也不怎么客氣。

  潘飛宇的心情還不錯,卻突然沒頭沒腦地被人噴了。羞怒之下,他一蹦三尺高,大喊道:“你這廝說的什么胡話?本人所寫的東西,句句屬實!你若不信,只管自己去查證便是!”

  蕭靖哼道:“好一個‘句句屬實’!我且問你,‘西巷張家女昨日產(chǎn)母狗’,這母狗是怎么從人肚子里生出來的,嗯?”

  潘飛宇表情一滯,訕笑道:“呃,此事說來話長,其實我是想寫‘西巷張家女昨日產(chǎn)子,家中母狗亦產(chǎn)仔’的,不知怎地就寫成這樣了,嘿嘿?!?p>  蕭靖翻了個白眼。這叫什么狗屁理由,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想寫得聳人聽聞么!

  他不依不饒地道:“好,這事不管了。那我再問你:‘孫家公媳茍合珠胎暗結(jié)’、‘王生偷香竊玉漸入佳境閨房夜會趙家小姐’這些東西,你是如何得知的?呵,足下寫得那般繪聲繪色,連市井艷情小說都得甘拜下風(fēng),蕭某都懷疑你當時就在人家床底下呢!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人家都說了哪些私房話,又恩愛了多久?”

  潘飛宇強辯道:“這不勞你操心,自有人為我打探消息。你這人好生不講道理,若天下都是不透風(fēng)的墻,哪里還有這許多鄉(xiāng)野奇趣!”

  蕭靖冷笑道:“打探消息?你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么?怕是捕風(fēng)捉影地聽了一些東西,就添油加醋地寫在紙上了吧?”

  潘飛宇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的家境只能說一般,也沒有多少親朋故舊;寫在紙上的故事確如蕭靖所言,是從街頭巷尾聽來的。

  蕭靖有點不忍地移開了目光,不過很快他又硬下心腸,無畏地與潘飛宇對視著。

  之前,蕭靖在浦化鎮(zhèn)做了不少調(diào)查,也發(fā)了很多報道。不過,除了后來寫了寫邵公子的義務(wù)勞動,他根本就沒發(fā)過任何本地的消息。

  他所做的,不過是如實寫下了來路上各處鄉(xiāng)鎮(zhèn)盡人皆知且早有定論的故事,或者官府判過的案子;為了保護當事人,他在人名上也都用了化名。

  任何報道,都要建立在事實的基礎(chǔ)上,這是起碼的節(jié)操,也是絕對不能違背的鐵律!

  寫了邵寧的好話,是因為他確實做了很多好事,蕭靖每一天都親眼見證了;歷數(shù)邵寧“罪狀”的那一篇報道,蕭靖也是借著賣糖葫蘆的機會到處走訪當事人,經(jīng)過反復(fù)核實與確認才寫下的。

  而潘飛宇呢?

  在這個相對閉塞的時代,他能挖出這么多料來殊為不易,哪怕是道聽途說的,至少也算是下了一番工夫;從字里行間看,雖然其內(nèi)容不堪入目,但那幽默風(fēng)趣的筆法,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

  只可惜……

  “行了,你們倆要吵到什么時候?可別影響人家休息?!鄙蹖幏謩e摟住了兩人的肩,神秘地笑道:“在這風(fēng)雅的所在吵來吵去的,你們不覺得大煞風(fēng)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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