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借兵

　　曹方誠惶誠恐道：“不敢當(dāng)縣尊指教二字，這寶塔寺的子孫堂下官倒是知道。不瞞縣尊，下官膝下無子，前幾個月顧典史介紹說那子孫堂頗為靈驗，下官還陪下官的妾室去住過一晚，不想回來過了一個月便有了喜訊?！?p>　　一說起自己的妾室懷了孩子，曹方臉上頓時滿是笑意，他是真的想要個兒子，可惜年輕時只與正妻生了兩個女兒，等再想要孩子的時候妻子年紀(jì)又大了，無奈何，為了給曹家傳宗接代，他的妻子只得同意曹方納了一名小妾。

　　趙彥古怪的看了曹方一眼，卻也沒多說什么，只接著問道：“看來曹主簿平日里與顧典史交情不錯，這么說曹主簿當(dāng)夜宿在了寺中？”

　　曹方覺得趙彥問的問題都很奇怪，他不知趙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當(dāng)趙彥心急要孩子，便詳細(xì)說道：“正是。一般前去求子的夫婦，若是離得遠(yuǎn)的都會借住在寶塔寺中齋戒七日，而后才會入住子孫堂后的凈室，而似下官這等住在城中離寶塔寺不遠(yuǎn)的都會回家齋戒，下官便是與妾室在家中齋戒了七日之后才去的寶塔寺住宿。

　　當(dāng)夜下官的妾室住在里間，下官住在外間，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便回了城里?；貋淼穆飞?，下官的妾室說前一晚夢到神人送子，那神人給他吃了一粒種子靈丹，之后告誡她說世事無絕對，若想萬無一失，最好下個月再去住一晚，誰知道不等再去，大夫便診出了喜脈?！?p>　　眼見曹方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趙彥還是忍不住問道：“曹主簿有沒有察覺到哪里有不妥之處？”

　　曹方一愣，想了想才道：“若說不妥卻也不算不妥，只是有些怪異罷了，寶塔寺對于求子的夫婦都會先行看上一眼，婦人一方必須年輕且無病，如此方才準(zhǔn)許在子孫堂后夜宿。下官后來想了想，這婦人年紀(jì)大了便難以生育，若是患病后生育則對子孫后代不利，如此這寶塔寺的規(guī)矩倒也說得通?！?p>　　曹方莫名其妙的走了，趙彥目送曹方離去后將趙印兄弟倆叫了過來。

　　“你二人功夫怎么樣？”

　　哥哥趙印說道：“公子，我兄弟二人學(xué)武不精，一人只能對付三兩個人，不過要是聯(lián)手對敵，我們倆最起碼能對付七八個普通人。”

　　趙彥笑道：“這就夠了。明天白天讓小九帶你們兄弟二人去寶塔寺轉(zhuǎn)一圈，晚上你們?nèi)ソo我探探路，切忌不要沖動，以保全自身為主?！?p>　　翌日上午，趙印兄弟倆跟著趙九去寶塔寺內(nèi)外轉(zhuǎn)了一圈，等到晚上三更時分，兩人換上一身黑衣服，在趙彥的建議下又拿黑巾遮面，這才從縣衙后門閃身走了出去。

　　趙彥在房間從三更等到五更，正在困倦之時，趙印兄弟倆總算是回來了。

　　趙印將夜間出城的令牌交還給趙彥，說道：“公子，我們倆潛入寶塔寺后直接便去了子孫堂后面的那間凈室，今夜沒有求子的夫婦入住，我們倆進(jìn)去之后里里外外搜查了數(shù)遍，終于在凈室里間床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密道，不過不知道密道通到哪里，我們倆也不敢下去查探，隨后又搜查了一些犄角旮旯，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東西，我們就回來了。”

　　趙彥一拍桌子，心中將這求子騙局終于理順通透，只是那寶塔寺中有僧眾近百，自己下面只有不過二三十名衙役，若想將這般騙人的假和尚們一網(wǎng)打盡，最好還是多找些人為好，而且這假和尚們借送子之名不知奸yin了多少良家婦女，且持續(xù)了這么些年都沒有事發(fā)，縣里會不會有人與他們坑壑一氣？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先對縣內(nèi)封鎖消息，免得事情敗露有人狗急跳墻。

　　計議已定，趙彥讓在場的幾個人務(wù)必保密，隨后各自回屋休息。

　　等到天剛微微亮，趙彥叫過趙構(gòu)與趙義，隨后將一封信交給趙構(gòu)，吩咐道：“趁著此時人少，你與趙義去州城將信交給袁知州，若是他同意借兵的話，那你倆就隨城步巡檢司的兵丁一起回來，若是他不同意……你倆也不要聲張，先趕回來再說?！?p>　　趙彥又將趙構(gòu)叫到一旁教了他許多說辭，最后又吩咐趙義保護(hù)好趙構(gòu)，這才放他們二人離去。

　　從新寧縣趕往武岡州的路上多是山地，就算一早出發(fā)，中間絲毫不停歇的趕路，等趙構(gòu)二人人到了州城里也得下午將近傍晚了，如果一切順利，最早明天晚上，最遲后天白天，城步巡檢司的幾百名兵丁便應(yīng)該到了。

　　寶塔寺里的僧眾雖然人數(shù)不少，表面上卻都是普通人，若是換了另外一個知縣來辦這件事，或許只會調(diào)集新寧縣內(nèi)的衙役，然后再召集些壯丁便會動手抓人，而趙彥想的有些多，為了萬無一失才會前往州城借兵。

　　等趙構(gòu)二人走后，趙彥讓趙九將縣衙的捕頭王雙叫了來，他要探探這位王捕頭的口風(fēng)，看看他到底是哪邊的人。

　　縣衙里有三班衙役，分別是皂班、快班、壯班。皂班除了給知縣打儀仗外，在知縣審案的時候還會站在公堂兩側(cè)負(fù)責(zé)嚇唬、懲戒犯人，而壯班則屬于通過徭役征集而來的壯丁，平時在縣衙里打雜，戰(zhàn)時也會協(xié)助守城，快班就是人們常說的捕快了，他們負(fù)責(zé)破案、抓捕人犯、催繳賦稅等等，quan力是三班衙役中最大的。

　　王雙如今三十有二，正當(dāng)壯年，他身為捕頭，除了會些拳腳之外卻也識文斷字。

　　捕頭乃是三班衙役的首領(lǐng)，平時雞毛蒜皮的事務(wù)繁多，王雙今日難得清閑，正坐在自己值房里與手下一名捕快喝茶聊天，聽到趙彥召喚后不敢怠慢，放下茶盞便匆匆而來。

　　“小人見過大老爺，不知大老爺召喚小人前來有何吩咐？”捕頭雖然是三班衙役的首領(lǐng)，身份地位上卻與普通的衙役沒有什么區(qū)別，若是不合知縣的心意，只要知縣一句話便可換人。

　　趙彥如今已漸有城府，他笑看著王雙說道：“王捕頭請坐，本官聽說你并非新寧縣人？”

　　王雙半個屁股挨著椅子坐著，聞言答道：“不敢瞞大老爺，小人乃是山東兗州府人氏，與前任田知縣乃是同鄉(xiāng)，自小便父母雙亡，因為在家中得罪了當(dāng)?shù)氐囊粋€豪強(qiáng)，經(jīng)人介紹才來投奔田知縣。田知縣見小人會些拳腳，又認(rèn)字，而且還是同鄉(xiāng)，便提拔小人做了本縣的捕頭。”

　　趙彥饒有興趣的繼續(xù)問道：“既然田知縣于你有提攜之恩，待他離去之時你為何不隨他一同還鄉(xiāng)，莫非是貪戀這捕頭的位置不成？”

　　王雙可不想給趙彥留下一個忘恩負(fù)義的壞印象，他慌忙從椅子上滑跪到地上，面色蒼白的為自己辯解道：“大老爺誤會了，小人當(dāng)時也想隨田知縣一同返鄉(xiāng)，只是小人在新寧縣這些年已在此地成家立業(yè)，田知縣身邊不缺隨從，也不忍小人的家小跟著小人受顛簸之苦，便勸小人干脆在此地落葉生根，小人想到自己在山東已無親人，且一雙子女年幼體弱，若是受那長途顛簸之苦恐生意外，便稀里糊涂答應(yīng)了下來。”

　　趙彥心道這位王捕頭似乎有些反應(yīng)過度啊，莫不是真應(yīng)了那句話，年紀(jì)越大膽子越小？

　　“原來如此，王捕頭不必如此，本官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快快起來吧。”

　　王雙略顯尷尬的從地上站起來，卻是不肯再坐下。

　　趙彥心道之前那位田知縣恐怕御下極嚴(yán)，否則這新寧縣的一眾官吏對待自己未必有這么恭敬甚至是畏懼，不過這也并非壞事，倒是給自己省下了許多調(diào)教屬下的時間和精力。

　　王雙看著面前的年輕知縣坐在那里沉思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心念轉(zhuǎn)動，覺得眼前是一個不錯的機(jī)會，這年輕知縣剛上任沒幾天，對縣內(nèi)一應(yīng)事務(wù)所知不深，自己雖然只是一名不入流的捕頭，但勉強(qiáng)也算是一個地頭蛇，只要自己表明投靠的意思，以后再找機(jī)會展現(xiàn)些能力，未必不能成為這位年輕知縣的心腹，只是單純的投靠并不能表示自己的誠意，還得有個投名狀才行。。

　　“大老爺?！蓖蹼p見趙彥將目光轉(zhuǎn)向自己，身子頓時又彎了一些，繼續(xù)道：“小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此事與顧典史有關(guān)?！?p>　　“哦？”趙彥聞言打起精神，典史顧袏車主掌新寧縣內(nèi)治安、糧馬、倉庫諸事，職權(quán)并不比主簿曹方小，王雙這個捕頭雖然直屬于知縣，但平時有什么事的話一般只會報給顧袏車處理，只有遇到處理不了的大事才會稟告知縣。

　　顧袏車面對趙彥的時候雖然恭謹(jǐn)，卻表現(xiàn)的不卑不亢，且很少說話，給人一種深沉內(nèi)斂的感覺，趙彥對其倒是沒有什么意見，只是覺得他這個人可能不善言語，但只要能恪盡職守那也沒什么。

　　“王捕頭請說?！卑凑遮w彥初時的想法，捕頭掌管著三班衙役，手里掌握著新寧縣內(nèi)僅有的武力，這個職位不高卻很重要，最好是讓趙印兄弟中的一人慢慢將王雙替換掉，這樣自己用著也放心，不過若是王雙能拿出打動自己的誠意，那倒是可以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