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新的征程
大多數(shù)人小時候都會盼望過年，因?yàn)檫^年可以穿新衣服，可以吃好吃的，可以放煙花炮仗，可以收壓歲錢……等長大之后，大多數(shù)人又會覺得過年很無趣，沒有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剩下的只是乏善可陳。
趙彥的堂哥趙啟已然成婚，其妻宋氏的肚子也鼓了起來，據(jù)說預(yù)產(chǎn)期在來年五月份，原本草包一樣的趙啟有了家小之后確實(shí)變的不太一樣了，對于起碼的待人接物已然熟稔，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在大明，舉人可以免數(shù)十人的勞役和百畝左右的田稅，許多鄉(xiāng)民為了少交賦稅便將土地投獻(xiàn)在舉人名下，趙彥自然也不會例外，不過具體事務(wù)都是便宜老爹打理的，趙彥所知曉投獻(xiàn)在自己名下的鄉(xiāng)民，也只有大房和三房，其余人等卻是并不清楚。
大年初二，趙彥一家人又乘牛車返回了城里，到了家中之后，趙彥原本預(yù)備去王家拜年，不想門還沒出，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便登了門。
“賢弟，過年好。”李循雖然身著常服，看起來卻自有一番氣勢，壓的門房老周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對于李循的到來，趙彥雖然心中有些驚詫，卻還是笑著拱手道：“李兄何時回來的？外面天寒，快里面請?！?p> 兩人來到前廳坐下之后，李循才笑著說道：“為兄是前日回來的，明日便要回京師，聽說你與好學(xué)兩位賢弟俱都中了舉人，為兄特來恭賀?！?p> 趙彥道：“上次在京師還要多謝李兄周全，否則小弟與張兄說不定也難逃牢獄之災(zāi)。”
李循擺擺手，笑容中帶著絲無奈，開口道：“俗話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件事乃是宮中兩位大人物在暗中角力，非是我能左右的。實(shí)話實(shí)說，你與張賢弟二人當(dāng)時籍籍無名，故而為兄前去報個信兒也無妨礙，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賢弟不必掛懷?！?p> 兩人又閑聊了兩句，李循問道：“賢弟可要去參加今年的會試？”
趙彥點(diǎn)頭，道：“不止小弟要去，張兄也同去，莫非李兄聽到了什么不利于此次會試的消息？”
“賢弟想多了?！崩钛α藘陕暎忉尩溃骸皶嚪青l(xiāng)試可比，到時我大明所有讀書人的目光都會匯聚于此，朝堂上下也會有人盯著，想如鄉(xiāng)試那般舞弊可沒那么容易。為兄是想說，若是你與張賢弟參加此次會試的話，大可不必去客棧租住，我在貢院附近獨(dú)自租了一處房子，雖然不大，卻也要比在客棧租住方便的多，我稍后寫下地址，到時你與張賢弟徑自住進(jìn)去便是?！?p> “這……”趙彥下意識想要拒絕，李循卻并沒有給他機(jī)會。
“就這么說定了，賢弟不要客氣了。”李循站起身，又道：“為兄家中還有事情，便不久留了?！?p> 趙彥起身拱手道：“也好，不知李兄明日何時出發(fā)？小弟去送送你?！?p> 李循擺手道：“不必了，京師中還有些要緊差事要辦，為兄天不亮就要出發(fā)，若是你見了張賢弟，煩請?zhí)嫖覇柭暫茫袢瘴覅s是沒有時間去拜望他了。”
“李兄請放心，小弟一定將話帶到?！壁w彥將李循送至門口，看著李循矯健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之后，又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回了后宅。
趙信的婚事定在二月初八，而會試的時間是二月初九開始，初八便要入考場，所以無論如何趙彥也參加不了便宜老爹的婚禮了，除非他會飛，不過這有些不太現(xiàn)實(shí)。
正月十七，這次王麟沒有跟著，馬車在晨霧中駛出深州城，向著北京城的方向行去。
李二與張順的傷已經(jīng)好了，只是張順的右腿傷了筋骨，走路的時候略微有些高低不平的感覺，雖然如此，張順的臉上卻總是笑呵呵的，因?yàn)槟昵八眿D給他添了一個大胖小子，這讓張順心中非常高興。
“李二，你今年也三十多歲了吧？家里有沒有看得上眼的丫鬟，若是有的話，這次回來之后我為你做媒?！壁w彥裹著一條厚毛毯，靠坐在車廂一側(cè)，笑著對坐在車廂口的李二說道。
李二平日里少言寡語，是個內(nèi)秀之人，此刻聽了趙彥的詢問，他臉頰上的軟肉不自禁顫動了兩下，之后才訥訥說道：“家里的丫鬟都太小了，大的不過十五六歲……”
張順在一旁接話道：“李二兄弟，這有什么？你是個老實(shí)人，誰跟了你是她的福分，歲數(shù)小又怎的了？我們村里的張三虎比他媳婦大十來歲，如今日子過的可紅火了?！?p> 張文淵在一旁笑而不語，他覺得李二話還沒有說完，果然，張順話音剛落，李二又看著趙彥，小聲說道：“廚房里的宋嬸有一個侄女兒，今年十八，我見過幾面……”
張順笑道：“原來兄弟你早就有看上的姑娘了，剛才是哥哥我多嘴了?！?p> 趙彥想了想，他對廚娘宋嬸的侄女兒有點(diǎn)印象，是一個白白凈凈，略有些豐腴的姑娘，長得還算標(biāo)致，只是他聽李二的意思是看上了那個姑娘，便一口應(yīng)了下來：“回去我就去找宋嬸問問那姑娘家住哪里，然后去為你提親，你也老大不小，到了該成家的時候了?！?p> 李二聞言心中很是感激，千言萬語涌到口中，卻只說道：“多謝公子。”
一路車馬勞頓，十天之后，拉車的駑馬口中噴出一股長長的熱氣，吁吁叫著停了下來。眼前這條石牌胡同位于京師思城坊內(nèi)，距離貢院不遠(yuǎn)，胡同里的房子雖然都是小門小戶，環(huán)境看起來卻還算幽靜。
石牌胡同往里走第三家便是李循留下的地址，趙彥與張文淵跳下馬車，略微整束衣冠，隨后示意李二前去叫門。
李二上前拍了幾下門，片刻后一個有些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后傳了出來：“門外是誰？”
趙彥與張文淵對視一眼，趙彥客氣的回應(yīng)道：“我等是從真定府深州來的，在下趙彥，旁邊這位是張文淵張兄，我二人前來京師參加會試，應(yīng)李兄之邀想要在此借住些時日，不知李兄可曾與姑娘說起過？”
門內(nèi)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之后傳來拉動門閂的聲音，而后院門從里面被人拉開，一名十七八歲的小娘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小娘個頭不高，不胖不瘦，長的很是清秀，她站在門內(nèi)打量了幾人兩眼后才說道：“小婢叫秋月，我家公子早就盼著二位公子來了。趙公子與張公子請進(jìn)來吧，我家公子最近很忙，要戌時左右才能回來，小婢先帶兩位公子去安頓下來?！?p> 這是座二進(jìn)的小宅院，前面的幾間屋子只有兩間可以住人，其他多是盛放一些雜物，李二與張順被安排住在這里，后面有三間正房，三間廂房，趙彥與張文淵二人被安排住進(jìn)了廂房，雖說比不得家里居住方便，卻也要比住在客棧好的多。
被褥都已被準(zhǔn)備好，碳盆也隨后被秋月點(diǎn)燃，待將二人安排好后，秋月盯著二人看了好一會兒，靈動的雙眼中滿是好奇。
兩人從沒被一個大姑娘如此盯著看過，張文淵面皮有些發(fā)紅，裝作打量屋子的樣子轉(zhuǎn)過頭去，趙彥雖然也有些不適應(yīng)，卻笑著問道：“秋月姑娘，李兄可曾給我二人留下什么話嗎？”
秋月被趙彥的聲音驚醒，想到自己方才的舉動甚是無禮，忍不住紅著臉低下頭，解釋道：“我家公子只說讓小婢好好安頓兩位公子，并未留下其他的話，不過我家公子曾與小婢說過，兩位公子都聰穎非常，年紀(jì)輕輕便考上了秀才，而后又一起考上了舉人，如果他不是因?yàn)槔蠣數(shù)木壒剩m然或許不能如兩位公子一樣一鳴驚人，接連考中秀才舉人，卻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小婢方才想起我家公子的話，忍不住多看了兩位公子幾眼，還請兩位公子不要見怪?！?p> “無妨?！壁w彥笑著說道：“這里只你與李兄住嗎？”
秋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我家老爺在報恩寺有一處大宅子，小婢原本在那里服侍老爺，后來二公子來了京師，獨(dú)自搬到這里來住，老爺怕二公子照顧不好自己，便將小婢派來服侍二公子。這里原本還有一名廚娘的，前兩天她家中有人過世了，公子便讓她回家服喪了。”
“原來如此。”趙彥頷首，他對李循家中的事情并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父親李薦是從三品的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他大哥李顯是京衛(wèi)指揮使司的從五品鎮(zhèn)撫，李循自己則是從五品的錦衣衛(wèi)副千戶，如今李循放著父親置辦的大宅子不住，反而自己一個人搬到這里，其中想必有些隱情，說不定與李循的大哥李顯有關(guān)。
趙彥在那里胡亂猜測，秋月則幫著張文淵整理兩人的行李。
過了一會兒，行李整理好了，外面天色也變的有些昏暗，秋月將屋中的燭臺點(diǎn)燃，然后說道：“兩位公子車馬勞頓，想必累了，小婢先去外面酒樓叫些飯菜，然后回來燒水，待兩位公子用過飯之后正好可以沐浴?！?p> “那就多謝秋月姑娘了?！壁w彥與張文淵同時稱謝說道。
秋月正要轉(zhuǎn)身出屋，院外突然傳來李循的笑聲：“二位賢弟，對于此處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