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岐山劍派（四）

　　“然而這些石上文字除了蘊(yùn)含有岐山前輩的道法外，還有另外一重意義……”

　　長青子微微笑道：

　　“我們西昆侖招募新弟子時(shí)是用的金橋驗(yàn)心之考，用一件法寶形成的幻境考驗(yàn)?zāi)銈兊膬?nèi)心。而欲入岐山劍派的人，則都要在這塊石壁前駐足停留以接受考驗(yàn)——岐山歷代前輩們在這塊石壁上留字的時(shí)候，留存其中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功法與感悟，更留下了滿腔的浩然正氣……”

　　“凡有心懷歹念的奸佞邪惡之輩，在這塊石壁前是待不住的。甚至據(jù)說若是真正大奸大惡之徒，哪怕在這石壁前稍站片刻，便會被石壁中蘊(yùn)含著的劍氣直接震斷心脈而死。而那些同樣抱持著俠義之心的年輕人，則可以得到岐山前輩們的承認(rèn)，獲得更多感悟……”

　　說到這里時(shí)，長青子看向那幾個(gè)自稱被壁上文字嚇到了的弟子：

　　“你們會覺得這壁上文字刺眼，恐怕便是因?yàn)閮?nèi)心中多多少少還有些不大妥當(dāng)之處，日后當(dāng)多多自省才是?！?p>　　那幾名弟子均是目瞪口呆，但也不敢申辯，只得低頭遜謝掌教師尊教誨。

　　說到最后時(shí)，長青子注目著那塊石壁，悠然嘆道：

　　“這個(gè)‘義’字，本不在三十六天篆之中。但在岐山派，卻素來是將其當(dāng)作天道來參悟的……義之所在，雖千萬人亦往矣——這是岐山劍派數(shù)千年來始終奉行不渝的宗旨。岐山弟子只要是為了堅(jiān)持心中道義，即使屢屢遭逢強(qiáng)敵，哪怕身死魂消也從不顧惜。岐山派歷史上就為了這個(gè)‘義’字，曾經(jīng)多次與強(qiáng)大無比的對手死拼硬撼，甚至連仙山宗門都被攻破過好幾回……但他們從不氣餒，也不改初衷，一次又一次的頑強(qiáng)重新立起，方有今日之盛。”

　　一眾弟子皆是感嘆不已，但黃昶喜歡刨根問底的老毛病卻又發(fā)作，私下里悄悄詢問長青子道：

　　“不好意思，師尊，我能問一下么？……岐山倒霉的時(shí)候咱們昆侖在干啥呢？”

　　后者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卻還是做出了回應(yīng)：

　　“岐山宗門歷史上被攻破過七次，前四次都是在咱們西昆侖幫助下得以擊敗強(qiáng)敵重建山門的，后來三次便主要是依靠他們自身力量了……不過那幾回咱們西昆侖修士的傷亡也并不少?！?p>　　“哦……”

　　黃昶摸了摸鼻子，心下有些明白了——這兩派的關(guān)系遠(yuǎn)比他想象中還要緊密許多，岐山劍派是頂在前頭高舉大義名份扛招牌的，而西昆侖則是躲在背后暗矬矬提供打手的，必要時(shí)甚至赤膊上陣的事情估計(jì)也沒少干。

　　說話之間，這條翔云飛舟已是輕輕在平臺邊緣降落下來，在那里正有數(shù)人在等候迎接。規(guī)模并不大，但長青子和靈虛子兩位前輩卻都變得十分肅穆，他們仔細(xì)整理了衣冠儀容，也讓諸弟子都斂聲靜氣，保持儀容跟在他們后面逐次下船。

　　先前見過的那位張景玄張師伯也在歡迎人群中，不過卻只排在第二位，站在他前頭的乃是一位身穿紫色道衣，寬袍廣袖，峨冠博帶的中年修士。只見他神情儒雅，面如冠玉，三縷美髯飄灑于胸前，看上去不象是個(gè)法力通神的大修士，倒仿佛一位飽讀詩書的儒生。

　　如此氣度，當(dāng)然不是凡人——長青子人還在船上時(shí)，便朝他長笑招呼道：

　　“徐道友，多年不見，法力愈顯高深了啊。”

　　隨著掌教師尊開口，昆侖弟子亦都低頭施禮——這一位的名號他們早就聽說過，便是岐山劍派如今的掌門人徐正謙了，和西昆侖道場一樣，也“只”是一位法元后期修士。但能夠作為執(zhí)掌東岐山一脈的掌門人，哪怕只是名義上的首腦，其實(shí)力必定非同小可，決非一般法元修士所能相提并論。

　　這位徐掌門笑容溫和，行事卻頗為方正，并不像長青子這樣熟不拘禮，而是等到長青子等人走到他面前時(shí)，方才彎下腰來，寬大袖子幾乎碰到地面，行了一個(gè)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揖禮，之后才笑道：

　　“不想是長青道兄親臨，未及出山迎接，還望道兄勿要見怪才是?！?p>　　長青子拉著他的手大笑搖頭：

　　“你啊你，還是這副死板性子……我們之間客氣什么呢?！?p>　　兩位頂級宗門的掌門人互相寒暄了幾句，之后便攜手上山。黃昶等人亦跟隨在旁。一路上只見種種奇珍異景，靈虛子，張景玄等人不時(shí)含笑講解，這里與西昆侖有很多相似之處，但也有更多不同。

　　待一行人來到主峰山頂，也就是岐山派的核心大殿前時(shí)，長青子忽然仰望那殿上牌匾，哈哈笑道：

　　“又給換成《正氣堂》啦？我記得上次來的時(shí)候這塊牌匾還是《劍氣沖霄》來著?！?p>　　“正氣為本，劍術(shù)為輔。縱使劍氣沖霄，若沒有一腔正氣主導(dǎo)，難免走向歪路邪路上去。故此弟以為還是《正氣堂》牌匾更能接近我岐山道法真意一些。”

　　徐正謙正容道，隨即又轉(zhuǎn)向跟在長青子身后那些西昆侖弟子：

　　“諸位師侄，你們既入我岐山門中修行劍術(shù)，亦當(dāng)牢牢記?。横絼πg(shù)雖強(qiáng)，卻不是給人用來橫行霸道的。每一個(gè)岐山弟子在被賜予法劍之時(shí)，都需立下劍誓：此生決不以劍為惡。違誓者縱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宗門追殺到底，決不寬貸！”

　　“岐山昆侖本為一體，凡我岐山弟子所能學(xué)到的功法，該有的機(jī)緣，昆侖弟子一樣都不會少。而對你們的要求也是一樣——同樣要立下誓言后，方可得傳我岐山劍道，日后若有違背，亦當(dāng)受我岐山之罰，你們可愿意立誓么？”

　　這一點(diǎn)，在船上時(shí)靈虛子早就跟大伙兒說過，所以此時(shí)除了黃昶與吳大牛兩人之外，其余七名預(yù)定為劍修的昆侖弟子皆鄭重拜倒，舉手為誓：

　　“弟子等愿遵岐山之規(guī)，守宗門之誓。”

　　“很好?！?p>　　徐正謙點(diǎn)點(diǎn)頭，終于拈須微笑：

　　“那么，歡迎你們來到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