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念又怎會不知她心中所想,北漠國盛產(chǎn)的幻惑草之效她是了如指掌的,那日借著風(fēng)勢給心中有鬼的齊姝下的那一點粉末其實早該失了效用,畢竟這幻惑之毒性十分霸道損人心智,卻是要接連不斷的用藥方才奏效,一時半會兒的只會令人神經(jīng)錯亂,齊姝那夜那般發(fā)瘋癲狂只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皆十分機遇,她做賊心虛且實打?qū)嵉囊娏藴\苓的可怖死狀,再加上齊念所施的藥借機一催,是而當晚便奏效了。
她們既然裝瘋賣傻想借機生事,齊念便也只好坐等拆招了。
其實那日的幻惑毒,也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許是齊君良太過看重齊念凡事皆與眾不同些,周氏便從她還未進府前,便做好了一切準備。雖然這小院以及下人們是齊君良花了心思命人置辦的干干凈凈的,但以周氏掌管齊府一切大小事宜的權(quán)勢,說不能伸手過來也不盡然。
就好比淺苓,縱然是府外精挑細選進來的丫頭又如何,還不是被周氏威逼利誘著做了暗鬼,那烏騅毒可是無孔不入的下在飯菜里,如若齊念沒經(jīng)歷過前世慘死如今重生這一奇事,恐怕如今早已成了一個神志失常丑陋不堪的女子了。
對了,周氏不僅只買通了淺苓給齊念下那能毀容的烏騅毒,還利用了旁人給她下了能亂人心智的幻惑毒。
想到這里齊念不由得面上浮現(xiàn)一抹冰冷的笑意,那周氏從一開始就這般防范于她,做出的動作卻是十分粗糙不堪的。
且不說那味道格外鮮美的烏騅毒,就連那有奇異香味的幻惑草都不曾如她一般將氣味干凈的處理掉,才讓她在入住這座小院的第一天晚上,就發(fā)現(xiàn)了那幾個掛在床頭紗帳旁的香囊里的秘密。
這便是周氏最大的失策所在了,竟然用齊念最為擅長的用毒之術(shù)來對付她。
當然,不僅僅只是周氏,恐怕就連齊君良都不會知道他向來最為疼愛的女兒會有這樣精湛的醫(yī)毒之術(shù)。
許是重活一世擾亂了好些事情,前世本該初秋就要患上不治之癥的齊君良竟錯過了中秋佳節(jié)都未回府,只差人送了信回來說要到年尾才能帶著長子齊宣一起回來,還特意細細詢問了齊念在齊府這些日子過得是否安好,看得周氏雙手顫抖著差點兒咬碎了一口銀牙,自此卻只能更加的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了。
齊念雖一心掛念齊君良身體是否康健,但前世他確確實實是在府中方染上疾病最后于寒冬病逝的,而如今他人不在府中且直到年下才會回來,更何況就近日來的書信來看,也只字未提或有身子不適之言。
暫且也只能做如此思索,她才能略寬心些。
畢竟前世爹爹的死因還是有很多疑慮之處的,而這所有的矛頭都將對準了他的妻子,齊府的主母周氏。
齊念在默默地等著周氏的后招,這一天便也就如期而至了。
深秋的天涼意漸重,齊念的小院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動蕩之后反倒格外凝固了起來,雖少了平日里活潑愛鬧的淺苓,但好在剩下的幾個丫頭也還盡忠職守,服侍著四小姐也是十分的貼心順意。
這幾日府中領(lǐng)來的飯食總有些不合齊念的口味,她們便熱熱鬧鬧的張羅起小廚房添菜加羹的活計,且不說別的,就那一道山藥茯苓羹已然是餐桌上很受歡迎的??土?。
而與之僅一墻之隔的三小姐的院子卻遠沒此輕松自在,周氏將那日齊姝驟然發(fā)狂失態(tài)只稱作是經(jīng)了夢魘,三小姐身嬌體弱又著了風(fēng)寒,方一直不好須得靜養(yǎng)。
在最初那樣大的動靜請醫(yī)用藥之后,倒著實消停了幾日。只是齊姝自那之后便一直閉門不出,倒叫府中仆從們私下議論紛紛,也不知是說三小姐跋扈欺妹罪有應(yīng)得的多些,還是四小姐天生不詳引邪靈入府家宅不寧的多。
前者自然是明眼人皆知,而后者就不知是哪些有心人故意流傳出去的了。
也因著齊姝一直都不大好的樣子,周氏只使最好的人參燕窩等滋補之物流水價的往她院子里送,倒對齊念不再過問,仿佛府中沒她這個四小姐一般。
其實周氏的眼中向來便只有她自己所出的孩子,對齊南、齊蕙這樣姨娘所生的庶出向來是毫不在意的。但齊念又不同于他們都有親生娘親照顧教養(yǎng),是而周氏為了不落人口實也是為了討齊君良的歡心,好歹在前些日子明面上還是事事都很顧及齊念,但如今倒這般不聞不問,真是讓人遐想萬千,不知其中有多少隱秘。
雖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齊念卻是不急不緩,整日里悠閑自在度日。
因為她知道,總會有人先沉不住氣的。
果然,這日秋雨連綿之際,自清晨起便一直都下著濕冷的小雨,深秋的寒意也止不住的襲來,舉目望去四處一片凄寒之蕭瑟景象,就連齊府一向都打理的十分干凈雅致小花園也顯露了幾分掩藏不住的衰敗之氣。
就在晌午時分,淺蔥與淺荷去取了午膳回來,只見齊念正在窗下懶懶的翻開著一本古籍,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小姐,該用飯了?!睖\蔥笑著拿出帕子拂了拂周身蒙蒙的雨水氣兒,方上前道:“今日廚房有一道小姐愛吃的清燉蟹粉獅子頭,快來嘗嘗吧?!?p> “不忙,我還不餓呢?!饼R念抬起了頭,清麗嬌嫩的面容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先放在小廚房溫著吧,你們?nèi)羰丘I了你們便先吃?!?p> 雖皆知四小姐是最隨和不過的了,但哪有主子還未用膳下人便先吃了的道理。
淺蔥示意淺荷捧了飯菜去了小廚房,倒也不忙出去,反而笑道:“小姐便是不餓也別再看這書了,整日的這么看著怕是對眼睛不好呢?!?p> “幸而有這些書尚可翻看,不然我這一日日的真要憋悶死了呢。”齊念微嘆了口氣,抬起了雙眸看向立在一旁始終都毫無存在感的阿瑤,故做耳語狀低聲向淺蔥道:“你且看看阿瑤,我自清晨便在此讀書了,她竟一動也不動的這般站著都整整半日了,你且先問問她是不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