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節(jié)奏亂了
坐而論道,莫若起而行之。
公輸念槐一想到一旦給手機充上電,就能看到女兒瑤楠的照片。就興奮得不行。跳起來,摸到火繩,吹燃了點上蠟燭,找出紙來,嘿嘿,沒筆!
別看孟之經(jīng)對做公輸念槐的書僮頗有微詞,但對那支簽字筆卻看得緊緊的。公輸念槐每借用完,就趕緊納入懷中,還不時地按一按,只要簽字筆硬硬地還在,就放下心來。
公輸念槐幾次想做幾支炭筆出來,始終沒有得逞。
公輸念槐吹熄蠟燭,燭芯冒出裊裊的青煙,蜿蜒著朝上升起。
“咦,天亮了?!贝皯羯嫌吵銮嘤牡墓鉂?,預(yù)示著曙光將現(xiàn)。
公輸念槐頓覺全身一陣困頓,猶如用久了的車軸,肌肉凝澀,失去了彈性。同時,大腦酸脹,一個長長的哈欠毫無征兆地爆發(fā)了。
公輸念槐以手拍打著嘴巴,發(fā)出喔喔的聲音,兩眼里流出淚水來,“還是瞇一覺吧。黎明前的黑暗,不好熬啊?!?p> 公輸念槐踢掉鞋子,整個人滾到床上,頭一挨上枕頭,眼皮迫不及待地就闔上了,呼吸瞬間變得緩慢而悠長。
嗵嗵嗵,咣當(dāng),嘩啦。
“誰呀這是?!惫斈罨倍淅镂说匾宦?,嘎巴嘎巴嘴,嘟噥了一聲,整個人躺在床上沒挪動地方。
“念槐,念---,睡著了?”一顆腦袋探進來,看了一眼仰躺在床上的公輸念槐,又悄悄縮回去,把房門從外帶了上來。
“唉!”來人的舉動,公輸念槐有如目睹,輕嘆了一聲,“孟兄,進來吧。”
公輸念槐翻身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這困意一上來,真難抵制。
“吱呀”一聲,門又被推了開來,孟之經(jīng)腦袋先探了進來,“呵呵,念槐,你沒睡呀?!?p> 孟之經(jīng)來到床前,搓了搓手,“嗨,念槐,小兄沒打擾你吧?!?p> 公輸念槐翻著眼皮瞅了孟之經(jīng)一眼,“已經(jīng)打擾了。怎么了,孟兄,做完了?唉,一晚上就這么過去了,要不你也回房瞇一會兒吧?!?p> “嘿嘿,念槐,小兄不困,清醒著呢。起也起來了,要不,你到前邊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噢,你們,你們想干什么?”公輸念槐一下子挺直了身子,三個年輕人忙活了一晚上,還如此興奮,那肯定有事兒。
“呵呵,還是念槐老弟通透啊,”孟之經(jīng)傍著床沿坐了下來,“剛才小兄夜觀天象,確如先前所言,雨很快就下來了。按說下雨天,睡覺天。不過,明天史通判就來了,小兄的身體也還抗得住,少休息一天兩天的,也算不得什么?!?p> 公輸念槐盯著孟之經(jīng),眉頭皺了起來,“孟兄,好像不必跟小弟說這些吧,有什么事嗎?”
“我就知道,念槐總是很仗義的,能急他人之所急。你看啊,這雨一下來,我們提純綠霉菌的工作就得放一放。造肥一事,現(xiàn)在還沒人來找你,那就說明進行得很順利。閑著也是閑著,要是我們?nèi)齻€最棒的小伙子,一個個躺在床上挺尸,才是引人詬病的?!?p> 孟之經(jīng)吧啦吧啦,公輸念槐愣是沒聽明白他想干什么。
“小弟不怕?!惫斈罨眱墒直ь^,一骨碌又躺了下去,“正如孟兄所言,一下雨我們就沒事干了,那就睡覺,養(yǎng)精蓄銳,以待來日決戰(zhàn)。哈哈,孟兄請了?!?p> “嗨,念槐。哈哈,那小兄就不打擾你了。下雨天我們這里開不了工,還有能開工的地方?!闭f著,孟之經(jīng)的屁股就抬離了床沿,兩只眼睛掃了公輸念槐一眼,眼神里還帶著些遺憾。
“嗯?哪里能開工?”公輸念槐胳膊肘撐床板,半個身子就支了起來。
“算了,你勞神又勞力,不像我們動動手就成,你呀,比我們可累多了。好好休息啊,小兄這就去了?!泵现?jīng)還很貼心地按住了公輸念槐的肩頭,然后拍了兩下。
公輸念槐眨巴著眼睛,哈哈一笑,“孟兄請?!币环?,把后背朝向了孟之經(jīng)。
“你真不去?”孟之經(jīng)還不死心,依然欲迎還拒,極力蠱惑。
“現(xiàn)在去,也看不到什么,小弟不費那個神?!惫斈罨弊矫艘蝗Γ茏屆现?jīng)如此執(zhí)迷的,除了迫擊炮,似乎也沒別的了。
而且去嚴實的作院,還真得由公輸念槐帶頭。一則迫擊炮的圖樣子,就出自公輸念槐之手,二則孟之經(jīng)與嚴實之間似乎有些隔閡,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作院與忠順軍間有些疙瘩。有這個梗在,孟之經(jīng)作為將主之長子,冒然前去作院,就有些冒失了。所以這才來慫恿公輸念槐。
“啥?你知道去哪里了?”孟之經(jīng)的語氣中有些許的失望,忽又興奮地說道,“念槐,我們帶著火藥去。他們的火藥威力遠比不上我們的,試炮時正好可以用上?!?p> 公輸念槐沒吭聲。從時間上來推算,嚴實回去召集人研究圖樣子,然后連夜動工做模成鑄,即使人員工具都齊全,現(xiàn)在能做好模具就算得上高效率了。
唉,公輸念槐暗嘆一口氣,平時不籌謀,來時急瞎眼。想在一兩天內(nèi)從無到有鑄成一根炮管,想啥呢!
“孟兄,稍安毋躁。自己去,哪里有被請了去風(fēng)光?”公輸念槐翻個身來,仰面朝天,兩手仍然枕在腦后,放在枕頭上。
“哈哈,念槐,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孟之經(jīng)一聽有門,笑瞇瞇地又坐回到床沿上,抬手拍了拍公輸念槐的肚子。
“嘔,孟兄,輕些兒,小弟的肚子里沒食,把苦膽水都拍出來了?!惫斈罨眱深^翹了起來,一臉的痛苦相兒。
“嘿嘿,你呀,就這體格,算了??茨阋彩懿坏媚强??!泵现?jīng)瞅著公輸念槐,看那樣子,公輸念槐不像裝相。
“這是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門火炮,小弟就不信嚴實的作院能一次成功?!惫斈罨比嘀亲幼似饋?,一臉的沮喪。該睡覺時就得睡覺,睡不著也得躺在床上養(yǎng)神。大自然就這么安排的,想逆天而行,付出的成本不是一般的小。
“那小兄就與老弟一起等嚴實派人來請吧,要是他們不來呢?”孟之經(jīng)又想到了一種可能。
要是再見到嚴實時,嚴實是扛著炮管子來的,那黃花菜就涼了一半了。
公輸念槐白了孟之經(jīng)一眼,“孟兄,興奮過度了吧。來睡一會兒,小弟的好覺算是完蛋了。我去前院看看,張大哥與牛犇呢,他們不會還在前院里瞎等吧?!?p> 公輸念槐一偏腿從床上下來,想去作院的不只孟之經(jīng)一人,至少張言應(yīng)該算一個,牛犇還沒資格自主其事。
“你這一說,小兄的困勁也上來了。他們兩個呀,早睡過去了吧。哎,你還是再睡會兒吧,我到我屋里去躺一會兒,有事兒時喊我一聲。”說著,孟之經(jīng)打著喔喔,嘴張得像大河馬,踢踏踢踏去了另一間屋子。
“嘿,什么人呀。把別人弄得睡不著了,自己還想去睡了。真是的?!惫斈罨弊诖策吷习l(fā)呆,腦子里一片糨糊。
嗵嗵嗵,嘩啦啦,咣當(dāng)。
院子里雙響起一陣亂響。
怎么了這是,公輸念槐扭頭朝窗戶看去,誰呀,打劫來了?
“誰呀?做啥嘛,還讓不人睡了?!惫斈罨被杌杳浢浀?,正不舒服著呢,一嗓子喊出去,稍微輕松了些兒。
“喊啥喊,啥時候還睡。起來,落雨了?!狈江偟穆曇魝髁诉M來,中氣十足,帶了五分火氣。
“噢?!惫斈罨钡哪X子立碼清醒了過來,趿拉著鞋子,一邊彎著腰提鞋,一邊往屋外沖。
剛沖到堂屋里,對面的房間門也打了開來,孟之經(jīng)比公輸念槐還狼狽,看這時間,孟之經(jīng)進屋也就剛脫掉衣服,腦袋還沒枕到枕頭上,就聽到了方瓊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公輸念槐憋著笑,一指院子,孟之經(jīng)點點頭,抬手扶了扶幞頭,一步跨出公輸念槐打開的房門。
“你們兩個探頭探腦,像個啥樣子,睡了一晚上,還像只瘟雞?!狈江傉笓]著張言與王大力往瓷罐子上蓋油布。
天空烏云展布,風(fēng)兒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停了不少,寬大的樹冠像個大傻子,張得寬寬的似要歡呼雨水入駐。
“真下雨了。”公輸念槐伸手接著雨滴,涼涼的,潤潤的,很有質(zhì)感。
“方叔,把罐子摞起來不占地方,還節(jié)省油布?!泵现?jīng)跑下臺階,嘴里還出著主意。
公輸念槐一聽,壞了。方瓊非堵回去不可,這大早晨的,方瓊火氣有些大。這個孟之經(jīng)也不長眼,沒看清楚形勢,就亂出主意,方瓊不尅你尅誰。
“閉嘴!打壞一個罐子誰來賠。哼,不長腦子的貨,一個罐子比你的腦袋還值錢?!惫?,方瓊的嘴開噴了,比公輸念槐想像的還猛烈。
“噢,”孟之經(jīng)一愣,被方瓊打懵了,他還真沒注意方瓊情緒的變化。也許太熟悉了,反而更容易忽略對方的細微變化。
“來,拽著這頭,蓋這上面?!狈江傂倍盗嗣现?jīng)一眼,一抖手中的油布,示意孟之經(jīng)跟著他的節(jié)奏來做。
公輸念槐一跳,到了另一邊,幫著張言撐起油布,嘴巴朝方瓊呶了呶。
張言搖搖頭,表示不知。而后咧著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