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山林間,馬蹄踩踏著積雪的聲音逐漸變得遲緩起來,炎龍駒這一次,顯然也受了不輕的傷勢,到現(xiàn)在,呂布都想不明白,那赫連泰究竟使用了何種手段,竟然會爆發(fā)出那般強悍的戰(zhàn)斗力。
眼前的叢林不斷后退,呂布甩了甩腦袋,炎龍駒受他保護,都被波及,呂布作為直接面對赫連泰的人,此刻脫離了危險,一陣頭重腳輕的感覺不斷侵襲而來,顯然在之前的交手中,自己同樣受到了瘡傷。
冰天雪地,四周放眼望去,盡是樹木,一派寂寥之象,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身體似乎變得異常沉重,就連手中那方天畫戟,此刻仿佛都有種拿不穩(wěn)的感覺,腦海中那股昏沉之感越發(fā)強烈起來。
竟然傷的如此重?
感受著坐下馬兒的速度越發(fā)緩慢起來,呂布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不甘,他縱橫一生,白門樓身陷絕境,都沒有死,莫非他呂布今日,便要埋骨于這荒山野嶺不成!
“昂~”
似乎感受到呂布胸中那股不甘,炎龍駒發(fā)出一聲虛弱的吼聲,似乎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回答。
“馬兒,不想還未帶你縱橫天下,卻要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摸著炎龍駒那柔順的鬃毛,呂布言語中帶著幾分難言的不甘,這一仗,他輸?shù)媚涿?,那赫連泰之所以沒有追,莫非也是斷定自己必死無疑嗎?
想到離開時,赫連泰那不屑的笑容,呂布只覺一顆心沉甸甸的難受,經(jīng)歷生死,他不畏懼死亡,但他不甘,他不甘心就這樣默默地死去,這不該是他的死法。
“呼嚕嚕~”
炎龍駒,似乎已經(jīng)無法發(fā)出那虎豹般的吼聲,聲音比之先前,更加虛弱,而呂布的眼皮也如同兩座山一般更加沉重。
“嘩啦~”
一人一馬仿佛穿越了森林,眼前景色豁然開朗,一座胡泊猶如在這冰天雪地里的一顆寶石一般,鑲嵌在這一片蒼茫的天地之間,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眼前的胡泊卻沒有絲毫冰凍的跡象,甚至在胡泊四周,生長著一片茂盛的草地,似乎完全不受季節(jié)的干擾一般。
“倒是一片不錯的埋骨之地!”看著眼前的胡泊,呂布一顆沉甸甸的心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受,隨后身子一沉,直接從馬鞍上滾落在雪地之中,依稀間,能夠聽到炎龍駒有些不安的叫聲……
昏昏沉沉的大腦并未如同想象中一般永遠的消弭,仿佛一直處于一種似醒非醒的狀態(tài)之中,意識仿佛被一座大山壓住,想要掙扎出來,卻又無處用力,就在這渾渾噩噩之中,呂布卻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原本已經(jīng)耗盡的真氣,卻是絲絲縷縷的再度出現(xiàn),開始在經(jīng)脈之中穿行,而且真氣繞著那玄奧的軌跡每運轉(zhuǎn)一周,便會壯大幾分,同時自己的意識也會更加清晰幾分。
那壓在自己意識之上無形無質(zhì)的大山,仿佛在抽絲剝繭一般被不斷削弱。
赫連泰的攻擊乃是特殊攻擊,集合千人之力,攻擊中,不但蘊含著千人之力的威力,更夾雜著千人的意志,不但攻擊人身體,更能對人的意志造成傷害,意志不堅者,哪怕是余波都能令他喪失心智,這是此方天地厲害武將獨有的能力,霸道而詭異,哪怕呂布刀山血海磨練出來的意志,也差點被這股匯聚千人意志的沖擊給沖垮。
體內(nèi)真氣似乎感覺到主人的危險,在呂布彌留之際,第一次在沒有呂布操控的情況下開始自動運轉(zhuǎn)。
這些日子以來,呂布修煉,幾乎每一次都是在異種真氣的壓迫下強行修煉,真氣中帶著一股韌性,這一次,沒有了異種真氣的壓制,真氣的運行速度,比之往日,何止快了一倍。
時間就在呂布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下,一點一滴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意識終于清晰了很多,依舊昏沉,但對對外界的感知卻一點點恢復(fù)。
自己的身體,此刻正浸泡在溫潤的液體之中,空氣中冰冷的朔風(fēng)肆虐,但這水中卻是溫潤無比,絲毫感覺不到寒意,想要睜眼,但一雙眼皮卻如同兩座大山一般壓下來。
體內(nèi)原本耗盡的真氣此刻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甚至比之昨日更精進了幾分,或許正是這些真氣救了自己一命。
又過了許久,閉目行功的呂布陡然感覺到兩股強烈的壓迫感靠近,那感覺,竟然絲毫不比正常狀態(tài)下的赫連泰差多少,玄級強者,而且是兩個!
呂布心中暗凜,一縷若有似無的幽香不知何時彌漫在鼻端,同時空氣中傳來一聲清冷的厲喝,緊跟著是兵器碰撞的聲音。
“血魔門的人???”一聲清冷的冷哼聲在耳畔響起,令呂布頭腦為之一清,交戰(zhàn)者中,其中一人是位女子。
“血魔門杜遠,見過青玄宗主。”緊跟著,耳畔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聽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呂布心中一動,青玄宗主,不就是洛雪的師傅嗎?卻不知此刻本該在青玄宗的她,為何會在這里?
“閣下從開元城一直追到這里,究竟所為何事???”青玄宗主冷哼一聲,聲音里,帶著一股令人冷到骨子里的冰冷之氣。
“宗主二十年前,將北州群雄玩弄于鼓掌之間,最終創(chuàng)立青玄宗,智近于妖,杜某本以為是江湖傳言,誰知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虛!”杜遠沒有回答,而是語氣中帶著幾分敬佩道。
“天地印出,天現(xiàn)異象,難以遮掩,因此便借花獻佛,將天地印獻于鎮(zhèn)遠侯,而后更獻計以假印命弟子送往郝涼城,而自身則將天地印送往開元城,親自交給鎮(zhèn)遠侯?!倍胚h見對方并沒有答話的意思,也不以為意,搖頭驚嘆道:“而鎮(zhèn)遠侯更借此機會,在郝涼城設(shè)下圈套,剿滅北州江湖英豪,此計一出,看似鎮(zhèn)遠侯得了便宜,實則等于告訴天下人,天地印已入鎮(zhèn)遠侯之手,而宗主在這一路上,幾次故意暴露行藏,無疑坐實了此事?!?p> 青玄宗主面色變得更冷,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殺機。
“而誰能知道,就連威震一方的鎮(zhèn)遠侯,都是你手中棋子,開元城一行,根本沒有去見鎮(zhèn)遠侯,甫一現(xiàn)身,便折返回來,不但得了天地印,更將禍水東引,讓鎮(zhèn)遠侯來面對天下群雄的貪欲,恐怕此刻鎮(zhèn)遠侯也是暴跳如雷了?!?p> 呂布浸泡在水中,雖然隔著很遠,但他五感已漸漸恢復(fù),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想到洛雪發(fā)現(xiàn)假印之時的神色,心中暗暗驚悚,好厲害的女人,從頭到尾,無論是當(dāng)日聚集在郝涼城的群雄亦或是赫連泰的官軍,包括那位鎮(zhèn)遠侯乃至洛雪等人,都被此女玩弄于鼓掌之間,這份心計,怕是公臺也不如吧!
“你究竟想說什么?”青玄宗主冷冷的看向?qū)Ψ?,殺機漸漸斂去。
“宗主固然智慧驚天,但這個世界,終究是靠實力來說話,天地異寶,以宗主玄級巔峰的實力,一旦泄露,面對天下群雄,包括青玄宗在內(nèi),恐怕須臾間便會化作塵埃?!倍胚h淡然道。
“憑你也想要?你修為甚至不如我,若非輕功玄妙,怎能跟得上我?”冷哼一聲,青玄宗主冷淡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宗主若肯將天地印交出來,你我共同參詳,此事自然不會泄露出去,況且,我乃血魔門執(zhí)事,只要宗主愿意,在下可以為宗主牽線,有我血魔門庇佑,莫說一個鎮(zhèn)遠侯,便是大乾天朝的王爺想要動你,都得掂量掂量?!倍胚h自信一笑道。
“好!”在杜遠意外的目光下,青玄宗主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盒道:“這便是天地印,我準(zhǔn)你參詳三日,便在此地。”
“宗主莫要誆騙在下,宗主一手青玄劍法威震北州,杜某血魔經(jīng)修為尚淺,三丈之內(nèi),可避不開宗主的玄清劍,若宗主真有誠意,退后十丈距離?!倍胚h淡然笑道。
“十丈太遠,若你拿了天地印便跑,血魔身法天下無雙,本宗可追不上!”
“那……八丈如何?”杜遠顯然已經(jīng)心動,看向?qū)Ψ絻A國之容道。
“太遠,最多四丈?!?p> “宗主這話沒有誠意,以你我修為,莫說四丈,便是十丈距離,轉(zhuǎn)瞬便至,你叫我如何信你,這樣,你我各退一步,六丈距離,若宗主不愿,那杜某便將此事上報宗門,以我血魔宗之能,也未必搶不到此物。”
“五丈!”冰冷的聲音中,青玄宗主冷笑道:“不說這天下還有玉清門、萬佛宗、清音閣、四海書館、通神錢莊這等對手,便是最終讓血魔宗所得,你不過血魔宗下一個小小執(zhí)事,這等寶物,也輪不到你來用?!?p> 氣氛,一瞬間凝結(jié)到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