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黛稍微仰起頭,看著馬車之上的林東,淡淡的一笑,有些柔柔的說到,“奴家愧對先祖,不敢稱姓,還請李公子叫奴家一聲黛兒即可!”
李東只是有些遲疑,因為他可不敢這么叫。
夏黛乃是東京城教坊司下怯云閣的頭牌,更是東京城的花魁。當(dāng)然這其實不重要,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而已,即便是她原本的身份再高貴如何,整個東京城內(nèi)最不缺的就是權(quán)勢之人和富貴之人。
但,夏黛是宣和帝的女人!
這是整個東京城都清楚的一件事。
宣和帝乃是文人秉性,至少是在外表上給大家的觀感是這樣的,作為一個文人雅士的身份要比其大周朝皇帝的身份更加的稱職。
所謂才子佳人,無外乎如此,于是夏黛姑娘變成了宣和帝作為才子的佳人,而夏黛也成了宣和帝一切文化水準(zhǔn)的展示地,從詩詞歌賦到書法丹青,幾乎能展現(xiàn)宣和帝才華的東西在怯云閣都能看到。
于是,當(dāng)年那個青.樓女子黛兒,變成現(xiàn)在這個夏黛先生。
李東家訓(xùn)甚嚴(yán),雖然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年,而身為太學(xué)生的他們?nèi)デ?樓楚館飲酒作詩也是常事,可李東依舊堅持自我,從未踏進去過半步。
如果不是夏黛背后那匾額上寫著的“怯云閣”三個瘦金體大字,他根本也不敢猜對方的身份。
那三個字,更是當(dāng)今圣上官家宣和帝宋佶的手筆!
“李東見過夏大家!”
夏黛說不讓稱姓,李東是萬萬不敢尊從的,可如果真的叫她的藝名,不要說李東,就是換他父親來,也不敢!
好在夏黛井筒各種的樂器與舞蹈,尤其精于劍舞。延續(xù)前朝公孫大娘的例子,稱呼一聲夏大家也算是不為過。
畢竟作為一個太學(xué)生,圣人門徒,李東是萬萬不會叫夏黛一聲先生的。
夏黛柔柔的一笑,看著李東靜靜的待了一會,知道李東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紅的臉才輕輕的說到,“久聞李韶章之名,無緣相見,今日一觀,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韶章先生這是要去哪里?”
這話一出,李東一愣,然后苦笑了起來。
他只是去哪里?
是呀,他要去哪里?
原本是要去皇宮之前請愿上書的,現(xiàn)在到了哪里?
從整個東京城西北側(cè)的國子監(jiān)到了這東京城的南方,卻還沒有到達皇宮,按理說只需要是兩三刻鐘的時間便到了的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
無論是自己多么不想去面對宮墻,卻也不能這般的應(yīng)付!
深深的一拜,李東恭敬的拜下去。而后站起身來,對著夏黛堅定的說到,“學(xué)生是要前往皇宮,叩拜官家,請愿上書的?!?p> “所謂何事呢?”夏黛似乎很有興趣的問了一句。
李東的臉上一片激昂,仰頭說到,“國有佞臣,妖言惑眾,借助讖言,擾亂朝綱!我等太學(xué)生,世受皇恩,飽讀圣人之言,自然是要代圣人言,上書陛下,懲處不法!”
“哦……”
夏黛的聲音柔柔的,聲音也不大,可是因為所有的人都震懾于她的身份以及容貌,周圍竟然一片安靜,讓這夏黛的聲音如同是仙音一般,裊裊的回蕩在周圍。
一個簡單的聲音,便把在場所有男人的心都調(diào)撥的似乎要飄揚起來。
看向那夏黛的眼神也就愈發(fā)的熱切起來,只是,那一身碧綠的衣衫,卻是清楚無比的告訴世人,這夏黛無論再怎么出色,都不過只是一個青.樓女子,大周朝禮部教坊司下的官妓。
綠衣,穿在一個少女的身上,雖然顯得俊俏,卻也是帶著一種誘.人的禁.忌感。
官妓,不陪宿!
這是祖制。
連宣和帝宋佶都沒有得到夏黛的身體,取得那吸引整個大周朝,甚至就是聲名遠揚到大商和大夏的“梳妝”!
“可是關(guān)于那沈家小娘子的妖女案?”片刻之后,夏黛便似乎想到了什么,才輕柔的問道。
夏黛沒有站在路中央,沒有案幾,沒有酒水茶果,就這么俏生生的站在路邊,按理說那車夫只要一個哨唿,馬車就能駛過。
可詭異的就是這樣,一切都停了下來,就連喧鬧的人群也安靜了幾分。
“妖女案?”
林東有些意外的看向夏黛,因為他知道,大周朝的情報傳播的是很快,可依舊有很多人能夠比這更快的得到一些情報。
夏黛點了點頭,淡淡的說到,“剛奴家剛從東京府衙回來,府尹貼出告示,為了家國計,特將沈家小娘子之事立案,取名為妖女案!”
林東的心中一震,府尹貼出告示?
東京城乃是大周朝的都城,管轄的不但但是一個東京城,還有東京城周圍方圓百里的地方。這里統(tǒng)稱為東京府。而東京府設(shè)東京府衙,最高官員為東京府尹,乃是有大周朝的太子兼任。
但也只是兼任,實際上沒有幾個太子會真的去執(zhí)行東京府尹的職能。
今天,東京府衙貼出了東京府尹的告示,立“妖女案”!
這在大周朝歷史上怕是第一遭吧。
林東一整衣衫,對著夏黛一抱拳說到,“多謝夏大家提醒。”
這提醒可謂及時,要知道,他知道太子出手和不知道太子出手完全是兩個概念,當(dāng)他面對宣和帝上對之時,可能就因為一句話說不對,而功敗垂成。多知道一點,便能多一份避免失敗的因素。
由不得他不拜謝。
雖然他知道太子宋桓和聰明仙人林京對立之勢由來以久??墒沁@般直接的擺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去跟林京做對,這還是太子第一次。而且還是這般的迅速,雖然說他不知道太子的意思是哪般,但是他們的目標(biāo)是一致的。
搞掉林京!
在李東看來,這是儒家衍圣公之言與道門妖道之間的一次戰(zhàn)斗,身為立志成為士林領(lǐng)袖的他,這次必須站出來。
而在他看來,太子宋桓被林京壓制的太過于勢微,這是太子借勢反擊搏聲望。
兩人完全可以聯(lián)合!
他這一拜,大約拜的不是夏黛,而是夏黛帶來的太子宋桓的態(tài)度!
這里面的道道怕是只有很少的人能看明白。不知道是夏黛有意還是無意,說完這句話之后,便微微的一側(cè)身,讓過馬車……
跟了一段路程的虛幻望著這一切,不由的感慨道,“商女不知亡國恨……”
“那你這個淫僧就知道亡國之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