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在深深處

　　兩個人從奚言媽媽的病房出來，在療養(yǎng)院外的長凳上坐了下來，奚言從自動售貨機里買了兩罐飲料，還貼心的拉開了其中一罐的拉環(huán)才遞給葉蓁蓁，她過飲料，道了聲謝，奚言便開口了：“我三歲的時候，父母出了車禍，父親當場就過世了，但是他在危險來臨的最后一秒用身體護住了我的母親，可惜我媽媽傷的也太重，結果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爺爺因為憎恨父親用身體護住母親這種舉動，固執(zhí)的以為是母親害死了父親，就下令不準我來這里探視，我媽媽是韓國人，也是一名鋼琴老師，爺爺就不準我在家里說韓語，更不準我學鋼琴。后來我父親的好朋友林叔叔和林阿姨在外面遭遇意外，丟下了遠在老家的詠姍姐姐，爺爺就收留了她，是她幫我跟爺爺爭取探視母親的權利和學習韓語的權利，除了鋼琴，我不能碰，就連詠姍姐想要繼續(xù)學習鋼琴，都被爺爺禁止了。然后我就偷偷的幫她找老師學習鋼琴，騙爺爺說我出去補習了，我覺得自己虧欠她很多，就拼命想把好的東西都給她，不想這件事又被爺爺發(fā)現(xiàn)了，結果可想而知......后來我因為心里不痛快在學校和同學打了一架，爺爺一生氣，就把詠姍姐送走了，是我害了她，想要保護她卻反而給她逼走了，再后來，我就轉學了，在初三那年遇見你的時候，正是我最悲傷的時候?！?p>　　奚言說罷，用嚴肅的眼神看著葉蓁蓁。

　　葉蓁蓁心里緊張極了，認識奚言這段時間，他極少提及家事，不知道今天為什么完完整整都告訴了她，她一方面覺得奚言可憐，另一方面又覺得奇怪?？蛇€是不忘安慰奚言：“沒關系，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不是要找尋你的新夢想，然后找到那個姐姐嗎？功夫不負有心人，你認準的路，一直走下去，總會有好結果的?！?p>　　奚言的眼神繼續(xù)嚴肅而又認真的盯著葉蓁蓁：“你說的對，可我現(xiàn)在想說的并不是這個?！?p>　　“那是什么？”葉蓁蓁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已經(jīng)慌張到不行。

　　“我想告訴你，我就是這樣的人，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好，懦弱又自己為是，始終活在爺爺?shù)年幱袄铮F(xiàn)在連籃球也丟了，這樣一個前途未卜的人，你還愿意繼續(xù)待在我的身邊嗎？”

　　“師哥，我想告訴你，除了籃球，這個世界對于你還有許多種可能，你選擇一個最適合你的可能，就能走出爺爺?shù)年幱?，追求你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無論你成為什么樣的人，這都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

　　葉蓁蓁覺得自己這個答案完美透了，卻看見原本奚言深邃的眼神突然暗了下去。

　　“我知道。我......葉蓁蓁你覺得如果我去當演員怎么樣？”奚言終于鼓足了勇氣。

　　“完美！你都不用會演戲，只要一露臉，姑娘們就瘋狂了?！?p>　　奚言卻不好意思了：“我不做偶像派，我要做實力派，以后接了爺爺?shù)陌?，也可以投資影視，多元化發(fā)展一下?！?p>　　“那你絕對是最帥的CEO。”

　　奚言淡淡的笑了笑，一只手輕輕的勾住葉蓁蓁的肩，把她摟進了臂下說到：“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這樣近的距離，上一次還是奚言趕走小流氓為她********的時候，那個男生身上獨有的好聞的味道和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令葉蓁蓁又羞紅了臉，感到無比的幸福。

　　而此時住在韓國醫(yī)院的葉蓁蓁，送走了樸永愛，看著手臂上的輸液一點一滴流進自己的身體，拼命的回憶著，想告訴自己這一切并不是騙局，年少曾經(jīng)真的擁有過。

　　自從那次去過奚言媽媽的療養(yǎng)院后，整個寒假里，奚言都悄無聲息。陸菀之說葉蓁蓁太不解風情，其實奚言那天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喜歡葉蓁蓁，但是又覺得沒有勇氣，可葉蓁蓁并不這么認為，那青梅竹馬的根深蒂固豈是她一個普通的黃毛丫頭能插足的？但是她堅持每周都會抽出一天去療養(yǎng)院看望奚言的媽媽，給她讀報紙，像奚言一樣幫她擦拭身體。葉蓁蓁覺得既然參與不了他的過去，無法分擔他的痛苦，作為朋友，也總要為他做點什么讓他開心，即便不能參與他的未來。

　　隆冬季節(jié)，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葉蓁蓁的心也好似千山暮雪，就連溫暖的房間好像也變得冷清了，她劉海處扎著一縷小辮，身上裹著厚實柔軟的睡衣，腳上還穿著菀之送給她的彩色圣誕襪，嬌俏可愛如同韓劇里的女孩，卻總是在夜里望著窗外失神，放空變成了她常做的事情，有時候想發(fā)幾個字過去給奚言，最后都作罷了，然后就經(jīng)常自己練琴或者一搭沒一搭的撥弄吉他，這些日子好像又多寫了幾段旋律，也只有葉蓁蓁知道，這些既美麗又哀傷的旋律反反復復復復反反都只為一人。

　　奚言偶爾也會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雪，高大的身軀和英俊的臉龐都在窗子上投下暗影，眼里眉間都凝結著深沉的云朵，像是隨時要下起雪來，想起那天葉蓁蓁在樓下圍著篝火彈琴唱歌的樣子，她帶著那頂紅色的絨線帽亦如那晚的篝火，鮮艷且溫暖，如同一股暖流融化他內心世界塵封已久的冰雪，那些曾經(jīng)支離破碎的美好，好像又重新拼湊起來，如同春日里歡快明亮的溪水一直流進心田，可他始終沒有勇氣再聯(lián)系葉蓁蓁。

　　一直到除夕，舉國歡慶，萬家燈火，陸續(xù)的看到絢爛的煙火升到空中，葉蓁蓁更覺得異常的思念奚言，猶豫了許久，發(fā)了一條很是體面的短信：“師哥，新年快樂，美夢成真！”然后心不在焉的看著電視，焦急的等待著回信，可是一直等到新年結束，也沒等到奚言的回信。葉蓁蓁很糾結焦躁，卻沒有再去找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