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經(jīng)理，您等等，我還有事兒呢?！备叩?，多缺心眼的名字，當(dāng)然了，洪濤百分百確定，這個名字肯定不是高經(jīng)理的真名。演員都有藝名，他這個組織者肯定也有，搞不好還是學(xué)的張帝。你叫張帝火了，咱來個高帝也借借光兒唄。
“……您說、您說……”高經(jīng)理臉上還是那么陽光燦爛，但是仔細看，已經(jīng)帶上了一股深深的憂慮。還有事兒？還有啥事兒？分小費唄，還能有啥事。看來自己剛才那頓虛幻的東來順沒喂飽這個小家伙兒啊。
“我看您的人里有拿著嗩吶的，今兒用嗎？”洪濤還真沒高經(jīng)理想的那么不開眼，他要問的是另一個事兒。
“嘿，您可問著啦，別看小小一個嗩吶，這可是我們的壓軸兒大戲。這位爺是我們團里的這個！要不是家里有事兒需要錢，他根本就不會來。您就請好兒吧，保證滿堂彩！”一聽洪濤不是說分小費的事兒，高經(jīng)理的笑容就純粹多了，往死里夸了夸自己的人，生怕引不起洪濤的注意力，還伸出兩個大拇指重點強調(diào)。
“清水兒還是電音？”洪濤根本不信高經(jīng)理的話，他能把團里的每個人都說成國家特級演員，沒有這個臉皮怎么去外面攬活兒啊。而且自己對他們的嗩吶表演是否精彩并不感興趣，要搞清楚的是另一個問題。
“啊……什么意思？”高經(jīng)理沒聽懂洪濤的行話。
“我是說用不用擴音?！焙闈α诵Γ瑩Q了一種說法，看來這位高經(jīng)理也不怎么專業(yè)，純混子，就憑一張嘴糊弄人。
“用啊，干吹出來這么大場子效果不太好吧？”高經(jīng)理這次聽明白了，轉(zhuǎn)頭看了看大廳，不明白洪濤這是啥意思，不擴音要你嘛用？
“需要擴音是吧？那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嗩吶的擴音要用電容麥克風(fēng)，否則聽起來和慘叫一樣，您說這要是演砸了，算您的還是算我的？我看這么著吧，您把節(jié)目單拿到我屋里去，一個節(jié)目一個節(jié)目的再對一遍，反正時間還來得及，怎么樣？”洪濤很想把吳逸夫找來，然后問問他找來的是什么班子，這不是害人嘛。但吳逸夫肯定是找不來，他正和張媛媛一起在二樓大包房里陪著客人吃飯呢，就算找來也沒用，臨時換人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將就。但將就不能瞎將就，沒彩排可以，不走臺也成，這個節(jié)目單就不能光給自己一份兒了，您得和我一個節(jié)目一個節(jié)目的說清楚，否則這個活兒早晚得出簍子。
“啊……您等我兩分鐘，我去問問……哦，不，我去拿節(jié)目單。”高經(jīng)理也讓洪濤說迷糊了，他這個壓軸兒的嗩吶表演之前只演過一次，還是個小場子，根本沒用擴音設(shè)備，到底什么是電容麥克風(fēng)他也不懂。他本身就是個劇務(wù)，哪兒知道這些東西。但洪濤說得這么肯定，他也不敢說不信，咋辦呢？他倒是腦子快，不知道就去問唄，吹嗩吶的演員就在更衣室呢，問問他以前上臺演出用的什么麥克風(fēng)不就得了。
很快高經(jīng)理就拿著節(jié)目單去控制室報道了，洪濤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像這種高音樂器，普通動圈麥克風(fēng)拾音效果很差，高音丟的太多，只能用電容麥克風(fēng)來拾音，要不就干脆別用。這下高經(jīng)理的冷汗都出來了，要是把演出砸了，別說小費，演出費能不能痛快結(jié)了都是大問題。這些演員可不會管他能不能拿到錢，演完了就得點現(xiàn)鈔，少一塊人家也得和自己急啊。現(xiàn)在他就不是剛才那個用話糊弄洪濤的態(tài)度了，不光每個細節(jié)都說清楚，還把每個演員到底是啥水平也都說了出來，最終由洪濤決定哪兒該注意，哪兒該提前打招呼。
“兄弟，你可算救了哥哥我了，咱也別什么東來順了，你也看不上這一口兒，我說著也虛。這樣吧，以后你要是有需要，就直接呼哥哥我，哪怕是要一個人過來救場，我也先緊著你成不？哥哥就這么點能耐……”兩個人在控制室里一直嘀咕到七點多，大廳里都開始進來人了才算把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模特隊的事情比較簡單，他負責(zé)去溝通，至于說那幾位腳腕子怎么唱，他就真幫不了洪濤了，還得靠洪濤自己掌握?，F(xiàn)在他真的不把洪濤當(dāng)新人看了，又從兜里掏出一張新名片，說了實話。
“師傅，還是您厲害！這老家伙太賊了，煙裝兩盒不一樣的，連名片都揣兩種，不是個玩意！”董彩一直都在旁邊聽著洪濤和高經(jīng)理的對話，這么大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小臉紅撲撲的，一半兒是興奮一半兒是緊張。但是看到洪濤和這位號稱大劇團的演出經(jīng)理都敢指手畫腳，這里要改、哪里不成的，慢慢的也平靜了下來。這就是榜樣的力量，跟著什么樣的人就會學(xué)到什么樣兒的處事方式，也就具備了差不多的性格和氣質(zhì)。
“你還嫩啊……他這也是沒辦法，在外面跑啥人都得碰上，必須要多長個心眼兒。別看我能讓他改來改去，真要讓我干他那一堆活兒，累死我我也干不好。來，幫師傅收著。記住啊，你要想在這一行里混好，不光得學(xué)技術(shù)，還得學(xué)會什么人都交往。你手里的資源越多，本錢才越大，掙錢的門路也就越多。這張名片就是你的第一筆本錢，誰敢保證以后咱們沒有求到他的時候？能幫一把的時候千萬別犯懶，做個被人惦記的人總比做個被人記恨的人強，是不是？”董彩是個聰明人，也好學(xué)，洪濤自然也愿意教她。不光教技術(shù)，還得教一些技巧，前者用于對付機器，后者用于對付人，各有各的用處。
“扒皮哥，張總讓我來說一聲兒，八點整她們就上來?！边@時門口跑進來一個小姐，呼哧帶喘的和洪濤傳達著領(lǐng)導(dǎo)的指令。
“拔你大爺，冬菜，有人敢罵你師傅，該咋辦？”洪濤喜歡給別人起外號，這回算是碰到硬茬子了，這些小姐一點不慣著自己，洪扒皮這個名字已經(jīng)代替了真名，就連一樓二樓餐廳的服務(wù)員見到自己，都是扒皮哥扒皮哥的叫，急眼也沒用，總不能挨個去做工作吧。
“打出去！上啊！”董彩都快成洪濤的狗腿子了，有什么她師傅不好出面的事兒都是她沖在前面，生冷不忌。
打開一部分燈光充當(dāng)背景、投影機預(yù)熱、舞臺麥克風(fēng)就位，再放上一張演唱會的影碟，聲音若隱若現(xiàn)，這就是每天大廳正常營業(yè)前的準(zhǔn)備工作。夜場里的工作都不輕松，伺候人哪有輕松的？不過要是相對而言，調(diào)音師算是最輕松的了。有人唱歌就放，沒人唱歌想放什么放什么，只要別冷場就成。最主要的是調(diào)音師不用過多的和客人直接接觸，也就少了很多應(yīng)付的情況。幾個人把控制室的門一關(guān)，聊天、看電影、看書、甚至睡覺都沒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