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在夜色里駛過,車輛經(jīng)過驛館后門時停下來,一個披著披風的男子急匆匆的下了車。
男子一路走進一間廂房內(nèi),齊景正在桌前看著什么,聽見房外的腳步聲,將手中的書信悄無痕跡的收起來。
剛收好門就被打開了,“參加太子殿下!”齊景起身離開主位,快步走到案前行禮,動作行云流水,沒有一絲的異樣。
宇文晟掀開披風的風帽,繞過他徑直到主位上坐下。
“齊大人還知道誰是太子呢?”他面色陰沉不悅。
“微臣惶恐?!饼R景轉(zhuǎn)身對主位上的男子跪下告罪,“微臣永遠都很清楚誰是我大魏的太子。也很清楚誰是齊景的主子。只怕太子自己不太清楚?!彼麑ι嫌钗年缮铄潆[有怒意的眸子。
“大膽!”宇文晟一掌狠狠拍在桌案上。
“你越發(fā)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了!”
“那敢問太子,是否還記得來鳳耀國的目的,是否還記得走前皇后的囑咐?”
“本太子自然都記得,不需要你來提醒。但是誰允許你私下行動將一切告訴母后的?”
齊景答非所問,“微臣還記得離開大魏時皇后的囑咐,皇后說,此行一定要幫助殿下完成使命,并且安全的帶太子回去?!?p> “因為她不僅是大魏的皇后更是齊氏的女兒,太子身上與臣一樣流有齊氏的血液,臣是太子的表兄,更會是太子一生的忠臣!”
“夠了!你還沒有回答本太子的問題!”宇文晟怒極。
齊景直視他暴怒的眼睛,平穩(wěn)的繼續(xù)說,“她最后說了一句,景兒,姑母就將姑母唯一的孩子交到你手里了?!?p> 宇文晟聽完這一句,像被抽走力氣一樣,雙肩堅硬的弧度緩下來,怒火消減下來,斂眸沉思。
齊景見他開始平靜下來的樣子,柔聲勸慰,“殿下,姑母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了,可皇上還有很多的孩子,將來還會有越來越多的孩子?!?p> “你和母后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他的聲音有些疲累。
“殿下放心,景已經(jīng)安排好了,殿下稍做配合就好了。”
“那你你看著辦吧?!彼麚沃~頭,捏住自己的眉心,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的性命是如何得來的,那是他皇兄的鮮血換來的。
他離開齊景的房間,走在回廊上回想過往。
皇兄一出生就是太子,父皇極其寵愛,母后卻對其極其嚴厲,事事對他要求完美。
在母后的培養(yǎng)下,皇兄是才華橫溢、謙卑有禮的完美太子。無論是父皇還是王公大臣都對他交口稱贊,可母后卻從未給過他一絲溫柔。
自己從小在母親的寵愛下長大,在自己與別的皇子玩耍戲鬧時,皇兄卻在書房苦讀。
“皇兄、皇兄?!币粋€小腦袋從書房的窗戶上冒出來。
書案前的孩子抬起頭,走到窗戶前,小小的聲影不過七八歲的樣子。“晟兒,你爬到窗戶上做什么?小心別摔著了?!?p> “高點,本皇子好進去?!毙∮钗年蓪δ_下的太監(jiān)命令到。然后開始翻窗戶。
“晟兒小心!”那孩子低呼一聲,接住落下的他,兩個人滾倒在地上。
那孩子先爬起來又扶起宇文晟,替他整理,“你這樣很危險的,摔著了母后會心疼的?!?p> “可是母后天天都要你學這些東西,又不要我見你,我是只是想給皇兄送個桃子來都不準?!毙∮钗年刹灰詾橐猓盎市纸o!”他從懷里掏出兩個個鮮紅的桃子,遞給他一個。
皇兄接過桃子,溫暖的笑道,“以后不要翻窗戶了,很危險。”這宮里和他如此親近的只有這個弟弟了。
“皇兄怎么總看這些典籍,多無聊呀!”小宇文晟邁著小短腿走到桌前啃了一口桃子,又隨便的翻了翻桌上的書。
“皇兄把這些學好了才能保護晟兒和母后啊?!被市肿叩阶狼?,理了理桌案上的書,拉著他一起坐下,吃桃子。
沒多久,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響起,“皇后駕到!”
兄弟兩一驚,被發(fā)現(xiàn)了!皇后已經(jīng)從正門進來了,想藏也來不及。
“兒臣參見母后!”
“還知道我是母后,我的話,你們還放在眼里嗎?”皇后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此刻盡是怒意,她一向是尊貴賢淑的一國之母,也總是不動聲色,只是在孩子面前不同罷了。
皇兄低著頭,也不敢辯解,只是請罪,“母后莫要氣壞了身子,兒臣知錯,請母后責罰?!?p> 小宇文晟替皇兄著急,“母后這不關(guān)皇兄的事,是我翻窗進來的,要怪就怪我吧。”
“他是你哥哥,更是太子,就該有做哥哥、做太子的樣子,此事與你無關(guān),不許插嘴?!被屎蟮穆曇羟謇?,毫不留情面,仿佛皇兄便不是她的孩子。
“太子不認真研習書本,還肆意打鬧,即日起禁足書房,好好思過?!?p> “兒臣領(lǐng)罰?!被市值穆曇羝届o,他早料到了這樣的后果。
“母后……”小宇文晟想要辯解。
“送皇子回去。”立刻有宮人上前把他抱走,他想掙扎也無能為力。
“幾日狩獵,列位臣工各展本領(lǐng),獵獲獵物最多者,朕重重有賞!”
那是大魏每年的秋獵,那時的皇兄騎術(shù)、箭術(shù)已經(jīng)十分了得了,一定會是這次圍獵的勝者,可因為自己的一時貪玩……
“皇兄不是都去了,本皇子憑什么不能去?”宇文晟氣沖沖的責問身邊的奴才。
“殿下息怒。太子殿下長于騎射,自然是要去參加打獵的??墒腔屎竽锬镎f了,殿下還小,應當留在大營,圍場危險重重,去不得?!?p> “那我偏要去呢?”
“皇后娘娘說,殿下要是離了大營便要了我們的性命。殿下就當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吧?!?p> “你們……哼!”宇文晟回了大帳,卻又偷偷溜走了。
“哈,這林子也沒什么危險的嘛。”他在林子里東走西轉(zhuǎn),漸漸走進了林子深處,迷了路。
皇兄趕來找自己,人是找到了,他自己卻中了蛇毒,還沒等到他們回到大帳,皇兄就沒了性命。
一直以來,皇兄一直都在保護自己,直到死前最后一刻。宇文晟站在回廊盡頭,仰望星空,那些星子像極了皇兄的眼睛。
何鹿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