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之跡（4）
伊恩埋在韋珂伏懷里，幾乎失去理智，此刻她的牙齒正蛻變成鮫人的利齒，死死地咬在男人胸口，約莫整塊肉都快被咬下來了，血透過層層布料，浸濕最外層的衣衫。韋珂伏忍著疼痛，雙手抓著伊恩的肩膀，試圖把她推開，卻只是無用功。雙方僵持著，道路并不寬，來往的行人都放慢了腳步，若不是旁邊侍衛(wèi)的震懾，周圍估計已經(jīng)是里三層外三層人了。
伊恩還在死命咬，她只覺得像是在吸收天地精華一般舒適，思維已經(jīng)飛到天邊。正享受著，一只手抓著她的胳膊，強硬的把她從飄飄欲仙的感覺中扯出來?；剡^神時，伊恩自己正被人抱著，躲在偏僻的巷子里。巷子陰暗窄小，兩個人靠的很近，呼出的氣體掃過對方的臉龐，像瘙癢的羽毛。
盡管看不清對方的臉，伊恩還是放下心，同時放開了緊緊抓著對方的手。耳邊傳來一聲悶哼，隨即便沒了聲響。兩人等到外邊沒了吵鬧的聲音，才往外走。
巷子很深，萊伊為了甩開后面的追兵臨時鉆進來，此時也不知道這是何處。幸好伊恩面前的地圖還在，盡管疑惑從未上過岸的公主為何會知道路線，但是萊伊的忠誠阻止了他。他就這樣跟在伊恩后面，不說話，握劍的手卻未曾放松。
眼瞅著就快到原來的客棧，巷子也終于要到盡頭，伊恩走著，巷子中間躺了個人，正好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那是個青年，整個人橫躺著，背部斜靠墻壁，衣衫一塊黑一塊黃，還沾著些糕點渣碎。閉著眼睛，胸口尚有起伏。
伊恩只看了一眼，便抬腳準備跨過青年。誰知裙擺太長，踩上的時候重心不穩(wěn)向前栽去。萊伊急忙向前跨一步伸手扶住伊恩，兩人距離并不遠，這跨出去的一腳直接踩上了青年的大腿，昏迷中的人硬生生被疼痛喚醒，睜開眼睛看向兩人。
前面不遠處就是街上，巷子雖然窄但是并不暗，可以看見血液從男人的額角涌出，沿著臉龐，滴落在地上。伊恩站穩(wěn)后就離開了，萊伊緊跟著她。兩人消失在巷子里，所以未曾看見男人眼角的清淚。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才一瘸一拐離開了小巷。
出了巷子往前走兩步就是之前的茶館，今日不知為何熱鬧非凡，人擠人人挨人，還有幾個大漢，赤裸著臂膀就坐在門檻上，身上的腥氣飄了幾里，正興奮的手舞足蹈。
其中一個扎著頭巾的大漢說道：“那抓到鮫人豈不是就發(fā)達了？”
另一個絡腮胡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吼道：“那榜上說的是鮫人公主。要隨便一條，老子早就抓了?！?p> 周圍的附和幾聲，都知道鮫人公主難抓，但是賞金那么豐厚，幾人對視了一下，倒是覺得可以一起想辦法，賞金平分。
幾人聲音不小，萊伊聽得清清楚楚，就想上去問問是怎么回事。伊恩也沒攔他，只說在原地等他。
等了一會，一個身影一瘸一拐走過來，經(jīng)過伊恩，走向茶館。那幾名大漢見了他，笑了起來，大聲喊道：“傻子，還在夢里嘞？”其中一個向身邊的萊伊熱心地介紹了一下。此人小名叫海子，家在靠海的漁村里，是村里唯一一個教書先生的兒子。一直挺正常的，結果前兩個月半夜跑到海邊上，人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正泡在水里。醒來的時候人就傻了，一直說自己和郡主兩情相悅。
說到這里，為了證明，那人沖海子喊道：“海子，來這干哈？”
那叫海子的男人迷瞪地望了他一眼，說道：“等，等郡主。”他邊說著邊找了塊空地坐下。
說的那人嘆了口氣，說海子本來好好的，馬上就要準備上京科考，哪料到出了這事。
“他老娘五十多了，天天在屋里哭，這是糟了啥子孽哦?！?p> 旁邊幾人也跟著唏噓，一開始的漢子顯然想起來萊伊所問之事，疑惑地看了兩眼這兩人，恍然大悟一般說道：“你們是外鄉(xiāng)人吧，這鮫人公主這事兒今天貼了榜。據(jù)說是皇城那位公主殿下身體不適，需要這鮫人公主身上的鱗片做成鮫綃穿在身上?；畹姆鉃榘賾?，賞金千兩。死的就沒那么值錢了，只封個百戶，賞金百兩。我們哥幾個決定一起出海碰碰運氣，運氣好，這輩子就吃喝不愁了?！?p> 還有幾人聽見他們這么說，連忙湊上來詢問可否加入。萊伊見目的已經(jīng)達到，準備離開，眼前就閃過一道黑影，一時不查，差點被絆倒。那黑影一路竄向先前那個傻子，仔細一看，是一只肥碩的大花貓。
旁邊的漢子扶了一把萊伊，奇怪道：“也不知道為啥，海子回來之后就特別招畜生的喜歡?！?p> 那貓不是一個人來的，后面還跟著客棧里的小廝。他一路跑過來，顯然是怕貓丟了，氣喘吁吁?？吹交ㄘ?，大跨步走過去，拎起后頸就把它提起來，回過頭才看見伊恩。連忙招呼道：“您二人在這兒吶，這是要回去？”
見二人點頭，他自然走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剛剛那位客人回去，陣勢可真是了不得，一群人前呼后擁的。聽說是遇上了個女瘋子，也不知道我們鎮(zhèn)上啥時候有了這么個人。正到處打聽著哩?！?p> 伊恩停下了步子，她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與她
住在同一間客棧。如今看形式是萬萬回不去了。萊伊明白了伊恩的意思，向小廝找了個理由就帶著伊恩離開。兩人重新回到剛剛的地方，一切都和之前一樣，只是少了個人。
“各位，剛剛那名名海子的人如今家住何處，他剛剛落下了東西，可否告訴在下？”
那幾人看了萊伊幾眼，身上的衣服料子不錯，海子那家人世代在這里沒結什么仇。幾人放下心來，還是之前與萊伊搭話的人好心給他指了條路。萊伊道了聲謝領著伊恩向指的方向走去。
兩個人走著走著，周圍密集的房屋逐漸變少，最后只剩下零散幾個。先前的那名叫海子的男子就坐在其中一家的門口，面朝大海。伊恩走上前去，重新觀察了一下這個男子。額角上敷了藥膏，旁邊圍了一圈貓。都是些野貓，身上臟兮兮的，卻乖順的很，就蹲在男子旁邊，時不時撲到懷里用腦袋蹭蹭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