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結(jié)局早已注定
杭清輝與穆望舒的初次見面并非好時候,仔細(xì)說來,穆望舒還是杭清輝的救命恩人。
那年,杭清輝正好出宮游歷,卻不想半途遇寇,常年出宮,他早已習(xí)慣簡便出行,因而沒有太多人手可抵擋匪寇。正當(dāng)他一籌莫展之時,年僅十五的穆望舒突然帶人殺過來,瞬間改變一片倒的情形。
也不知廝殺多久,匪寇何時退去,他只記得,那個少年白衣染血,容貌雋秀,舉手投足間謙雅至極,然,在落劍之下,卻是一個人頭。
血色下的謙謙君子,紅與白的視覺沖擊,杭清輝恍惚自己又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他打從心底里羨慕的男人,穆啟之。
后來,敵退,雙方見面,自己自然而然地知曉眼前少年是他與她的孩子,既是心心念念的她,他便無論如何都想認(rèn)下這個孩子。
雖然,開始之初,這個孩子始終不愿,但之后一來二去,大家相熟之后,這孩子也便真的同他建立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的情義了。
“看得出來,世伯,您很疼我哥哥?!焙记遢x眼中的溫情,自然沒有逃過芷沅的眼睛,這時,她才算真正相信杭清輝所言。
杭清輝沒有否認(rèn)她的話,只想到穆望舒如今失蹤,臉上的放松又被擔(dān)憂取代,“舒兒的消息,我也是前日才得到?!?p> 他雖為一國之主,但卻是有名無實(shí),他的勢力早在多年前,便被那些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侵蝕,如今所剩人手,除了那些老人之外,便是舒兒放在他身邊兩個貼身保護(hù)他的人。
本來,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可是,此次之事,卻讓他恨自己為何這般無能。他深知,尋找失蹤的人,越早才越好,若是他可以早點(diǎn)得到消息,便可以早點(diǎn)想法子找到舒兒,畢竟紀(jì)魯毗鄰燕月。
看到他臉上的歉疚與自慚,芷沅搖搖頭,道:“世伯不必如此,哥哥很聰明,我們應(yīng)該相信他。”
杭清輝聞言,端詳眼前少女好半晌,見她風(fēng)塵仆仆,便知她并不如她表現(xiàn)的那般平靜,但他到底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遇事反倒讓小女娃來安慰,他搖頭嘆息——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倒真的比他們這些老人沉得住氣,也罷,到底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想起什么,杭清輝忽然問道:“穆老丞相可知舒兒的消息?”
“我讓人把消息壓著,若非有心人,哥哥失蹤的消息不會被探查出來?!?p> 江湖中,芷樓雖然有名氣,但是,倒還不至于讓人始終盯住不放,畢竟對外,芷樓就是專門做生意的組織,而不是強(qiáng)大的殺手組織。
“世伯……”
杭清輝應(yīng)聲,見芷沅一臉欲言又止,他輕笑,“丫頭,有話便說,與世伯不必如此?!?p> “就是!”原本安靜待著的杭常恒不甘寂寞,見她如此扭捏,不由撇嘴道:“你是我小師叔,你哥是他的義子,這關(guān)系放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還有什么不能說,不能問的???”
既然如此,芷沅也便將盤旋許久的疑問說出來,“好,世伯,我想問問,您可知我哥哥和燕月太女是何種關(guān)系?”
“燕月太女舒丹陽?”
面上不顯,杭清輝心下卻很詫異芷沅居然會突然問起這事。
“沒錯,據(jù)消息,此次哥哥失蹤正是為了她。”
既然知道此人不會有危險(xiǎn),也真心為穆望舒著想,芷沅也便將實(shí)情告知于他,雖然不知道他到底了解穆望舒多少事,但能讓穆望舒下定決心認(rèn)其做父,他們之間的感情必定比她想象的深。
芷沅話落,室內(nèi)靜默許久,她也不急,現(xiàn)在越是沉默,后面就越是有話可說,果然,她猜的不錯,杭清輝真的知道哥哥和舒丹陽的事情。
“是了,丹陽患了奇癥,舒兒知道這消息,又怎么可能無動于衷呢?”
良久,杭清輝悠悠嘆道,似在回應(yīng)芷沅的話,又似自言自語。
“世伯可否仔細(xì)說說,為什么她舒丹陽有事,我哥哥不會無動于衷呢?”
挑眉,芷沅的語氣不太好,許是早在聽到這消息時,就對這個未見面的女子憋著一股子氣,乍見到有人認(rèn)識她,而且關(guān)系還挺熟,不知不覺間,就將對她的怒氣,撒出來了。
杭清輝自然也聽出來了,但他并沒有不高興,他在理解她的同時,甚至還挺高興,這高興稍稍沖刷了他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難過,因?yàn)樵谒磥?,眼前小女娃敢在他面前表現(xiàn)真性情,這就是沒有將他看作外人的做法了。
掃了眼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就把眼珠子默默黏在她身上的兒子,杭清輝忽然不合時宜地生出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難道這小子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向丫頭表達(dá)心意?
“丫頭,你應(yīng)該也猜出來了,他們兩個兩情相悅?!焙记遢x看著芷沅,認(rèn)真道。
不論從哪種角度來說,他都不希望這丫頭對丹陽有偏見,舒兒疼這丫頭可謂疼到骨子里,如果她真的不接受丹陽,想必舒兒也必定不會與丹陽在一起的。
芷沅面無表情地點(diǎn)了下頭,她不知道自己之后會不會成為一個惡毒小姑,只是,此時此刻,她的哥哥因?yàn)檫@個女人失蹤,不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喜歡這個未曾謀面的女人。
雖然,舒丹陽沒有錯,哥哥也沒有錯,但是,誰讓她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呢?
她的抵觸,杭清輝自然也感覺到了,只得無奈嘆息,“雖然,燕月將太女突患奇癥的消息掩藏的極好,但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想必,舒兒就是因此過去的吧!”
“不錯,哥哥正是聞此消息,快馬加鞭地從南邊瓊滄,跨了三國,趕過去的?!?p> 芷沅肯定他的想法,“但是,燕月太女突患奇癥是假,身中奇毒才是真?!?p> “什么?身中奇毒?”
杭清輝臉上滿是震驚,但震驚過后又是頹然、悲憤、憂傷,所有復(fù)雜情緒,不過片刻,又全都化作平靜。
看著他,芷沅抿唇,忽而有些不忍,她想,這位世伯雖然無所建樹,但當(dāng)真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通透,通透得似乎令人覺得莫名悲傷。
他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有些事,逃不掉的。
身為燕月太女的舒丹陽,日子過得卻尚不如哥舒府的庶出小姐;身為一國之主的杭清輝,日子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如履薄冰的曾經(jīng)過后,便是活過一天就賺來一天。于他們而言,這看似尊榮的身份都可能要了他們的命。
所以,杭清輝即使清楚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英氣的女子有可能早逝,他在一瞬的情緒外露后,也便無悲無喜,因?yàn)?,結(jié)局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