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巷口出來,遇上東籬亦,除了最初口不對心的寒暄之外,二人之間就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從車簾縫隙處,芷沅大致能猜出外面是何處,眼見馬車已經(jīng)進入一座府邸,低頭凝思片刻,她知剛才進來的不是大門,而是側(cè)門。
“東籬少主,你說咱倆雖然還不至于稱上‘是敵’,但最起碼也是‘非友’吧?!?p> “嗯?郡主不妨說清楚些,本少主事情繁多,最不喜費腦筋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了?!?p> “如此,那本姑娘為了顧念少主的腦子,也只得簡單說了——你把我?guī)У綎|籬府干什么?”
聞言,東籬亦拊掌大笑,贊道:“郡主好腦子!”
這是夸她嗎?
她皮笑肉不笑地應(yīng)了一句,“呵呵,我謝你夸??!”
略帶驚奇地望著她,直到馬車停下,東籬亦方才搖頭感嘆,“果然說不得好?!?p> “什么?”芷沅表示,他的頻道跳躍太快,她這一下子還真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
“郡主覺得我這是夸你?”
東籬亦煞有其事地問她。
“……”
這意思是他說她腦子好,她要認為她腦子真好,就說明她腦子還真不咋地?
深呼吸,芷沅睜開眼,看著他下車的背影,忍了好久,才從嘴里迸出一句,“東籬亦,你吃飽了撐的吧?!”
狀似沒聽到她的咬牙切齒,東籬亦帶著她走進他的院子,一邊向她介紹四處景色。
“你覺得本少主這個院子如何?”
“還不錯,完全是地主家的傻兒子模式的院子?!?p> 芷沅一邊觀察記下四周警戒位置,一邊回應(yīng)他。
“地主家的傻兒子?”
東籬亦腳步一頓,停下,轉(zhuǎn)身看她,他知道不是什么好話,但想知道具體不好在哪里。
“不懂?”挑眉,她也停下腳步,勾唇痞笑,她找到扳回一局的機會了。
“不懂!”搖頭,他從不會不懂裝懂。
“這么簡單的話都不懂,怪得腦子不好使呢,不過連這么簡單至極的話都聽不懂,我解釋再多你也聽不懂了,傻兒子!”
正想踮腳拍拍他的肩膀,猛地意識到現(xiàn)在正處于弱勢,太過囂張可不好,芷沅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東籬亦瞄了眼她的手,看著她說話的語氣極其認真,他道:“可你這句,本少主聽懂了。”
“然后?”
“然后——”抬起下巴,向她示意,“看你周圍。”
環(huán)顧一圈,見方才記下的警戒點都一一調(diào)整位置,芷沅差點一口氣沒提起來,明白他一直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她也不再掩飾。
“東籬亦,你覺得你這么做,對么?!”
“很對,傻女兒,學著點吧!”
聳聳肩,東籬亦對自己做的一切表示很滿意。
“……”
隨著進屋,芷沅徑自尋到位置坐下,然后,直接開門見山道:“東籬亦,咱們干脆點,有話快說,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本姑娘沒那耐心陪你玩。”
“嘖,你說你姑娘家家的,怎么這么無禮?真不知道晏未央那貨,哪只眼睛瞎了,居然看上你這女人?!?p> 搖頭,東籬亦有種錯覺,好像他這幾年的嘆息都集中在眼前這女人身上了。
接過丫鬟遞過的茶盞,輕啜一口,芷沅方才瞇眼,挑釁道:“這就不牢您掛心了,他就是眼神太好了,才慧眼識珠。”
對她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東籬亦很看不上眼,“嗤,說大話也不怕把舌頭給閃了?!?p> “閃倒不會,只會越來越毒,而且還是專門毒你這種人的。”輕哼,她也很看不上他。
聽此一言,東籬亦忽然哈哈大笑,“你說本少主要看不上你,豈不是說本少主眼神不好?這樣,要不本少主也看上你,以此證明本少主眼神兒好?”
他說的似真似假的,倒是把她嚇得不輕,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不成,假如真有這么個懂得耍蠱的人惦記自己,那她還不如直接讓公山慎賜她三尺白綾來的更妥當些呢。
“別,本姑娘只需要一個晏未央眼神好就成了,其他人,姑娘我敬謝不敏,特別是你?!?p> 對她這種“特別對待”,東籬亦很不樂意,“怎么特別就是我了?公山元君那偽君子,你也瞧得上?”
不知他怎么就把這問題當真了,也不知他怎么就扯上了公山元君,但這種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她倒是完全可以據(jù)實回答。
“哦,倒是忘記他了,那這么說起來,你倒也比他好上一些。不過,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彼f的實話,雖然東籬亦惹人嫌,但公山元君更討人厭。
“那你家那位……”
“抱歉,忘了添上一句,我家這位不是烏鴉,而是天鵝,天下絕無僅有的那種,你也不用羨慕,因為這是爾等凡人怎么也羨慕不來的?!?p> “呵呵,本少主還真不羨慕當、天、鵝?!?p> “不是不想,而是沒能力,放心本姑娘心好,不會揭穿你的?!?p> “……”
見東籬亦明明想揍她,但又拿她無可奈何的模樣,芷沅終于有種出了一口氣的感覺。
“請你過來,難道是光讓你耍嘴皮子的不成?”
將扇子扔了,東籬亦抱胸在前,眉心微蹙,臉上寫滿“我很生氣,我很不開心”。
而芷沅見他扔了那把就這大冬天都還握在手里的折扇后,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兒,方有些驚奇,她倒是沒想到這位還能有這副受氣模樣,這比平時的他,可愛不知多了多少好不好?!
“不耍嘴皮子,難不成要縮成一團做成一副害怕模樣?那好呀,我好怕呀!”
話是這么說,但東籬亦看著她,還真看不出她哪里害怕,說他害怕還差不多呢,怎么會有這種女人?
獨自跟男人進陌生居所,至今尚能淡定跟他閑扯,可以說她性格冷靜;可是,眼前這女人此時此刻,可是翹起一只腿,對他說著害怕,卻做著要多挑釁有多挑釁事兒??!
這還能是冷靜?
這用她曾經(jīng)的話來說,那就是傻大膽嘛!
“行了,別整這副樣子,本少主看著眼疼。好心跟你說了吧,你男人現(xiàn)在在東籬府內(nèi),唔,細細算來,距離你現(xiàn)在的位置,大概也就兩個院子的距離吧。挺近……”
話未說完,就見她直接放下腳,想往外走,東籬亦見著了,也不著急,待她快到門口時,才挑眉道:“回來!”
本打算用口頭打擊回報她方才的嘲笑,卻不想他話一出,她二話不說就返身回來,坐在原位,“喲!這回怎么這么聽話了?”
“你以為本姑娘會讓你得逞?”斜睇他,芷沅表示很嫌棄他的行為,“幼稚!”
氣氛瞬間凝結(jié),當芷沅心下不定,以為他會突然發(fā)難之時,東籬亦瞇眼,忽然笑道:“幼稚是吧?!那本少主就讓你來見識一下不幼稚的事兒。”
她有些狐疑,“什么事?”
“放心,絕對是好玩的事兒?!?p> 他笑得不懷好意。
“什么鬼……給本姑娘說人話?!?p> “本少主和你打一個賭,贏了,給你這次所為的解藥?!?p> “輸了呢?”
“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