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夢境

　　　　馬車上。

　　“月華，你去，是要查那女尸案么？”芷沅手拿瓜子，一邊嗑著，一邊問道。

　　放下茶杯，月華隨手拿起一旁的書，“嗯?！?p>　　“有啥線索么？”

　　翻書的手一頓，他搖搖頭，“沒有?！?p>　　“嘖，都幾天了還沒線索，要是柯南在就好啦……”

　　說著，她自個也樂了，笑瞇瞇，兀自點頭，“唔，福爾摩斯也不錯?！?p>　　“……他們是你認識的人？”

　　將最后一個瓜皮吐掉，她朝一邊躺下，翹起腳，眉眼彎彎，“嗯哼?！?p>　　她不止是認識他們，還崇拜他們，雖然她是個偷兒，但不妨礙她有個偵探夢啊……

　　她閉眼，暗自樂呵。

　　……

　　咦？這是哪兒？

　　霧，籠罩著一切，白茫茫的世界，唯有她一人。

　　望著四周，她蹙眉，她不是在馬車上么？怎么會在這里？

　　夢？

　　倏忽，眼前的白霧慢慢散開，露出它原本的真實。

　　一條宛如藍色緞帶的小河，從山澗間流下，流向不遠處的古樸小村落。

　　帶著疑惑與緊張，她慢慢的向前走去，企圖抓住什么，又不知道是什么。

　　“老頭子，累了吧？要是累了，俺們就回去?！?p>　　“都這么多年了，哪里還會累??？”

　　芷沅往那邊看去，一個年邁老人扶著旁邊的老伴，仿佛做了千年般，動作熟稔。

　　相互攙扶著，老人低聲說著屬于他們二人間，簡單平凡的話語，老人的步伐很慢，她看著他們，一步一步的徑自從她身旁走過，怔住。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忽地，遠處，一陣清脆甜美的歌聲傳來，她轉(zhuǎn)身，抬頭望去，這是采蓮曲《江南》？

　　歌聲愈來愈近，那個原本模糊不清的人影也現(xiàn)出身形，一個長相甜美，極具江南氣息的美麗少女。

　　“小昭，回來啦……”

　　“王大伯好?！?p>　　少女小昭泊好船，笑著，乖巧道：“大伯，我來幫你一起抬吧……”

　　“哈哈，不用不用，大伯自己就可以。”

　　“那大伯慢慢……”

　　“好嘞?！?p>　　她站在一旁，看著二人，最后將視線定在始終笑意盈盈的少女，一直緊抿的嘴角也不禁放松。

　　“小昭，你回來了??？”

　　“小敏……”

　　又一個少女跑過來，待至小昭身旁時，停下，喜笑顏開。

　　“我學(xué)會了一個新樣式，給小昭做了一雙鞋哦……”

　　“謝謝小敏……”

　　少女相伴，從她眼前走過，二人間深厚的友誼，甚至能感染旁人，為世間還有她們的那份純真而開心。

　　她望著她們的背影，聽著漸行漸遠的如歌軟語。

　　“小敏，我給你……”

　　收回看向她們的視線，望著四周，安居樂業(yè)的人們，她輕笑。

　　夢？桃花源？

　　此時的她是要抓住什么呢？她不知道，不，應(yīng)該說，她將最開始的想要，都忘了。

　　此刻的她，如同沐浴在金色陽光里，又如同棲息在綠野白云間，那般的安然，從未有過的寧靜，讓她想至此沉浸其中。

　　藍色海洋，水，好深的水……

　　好溫暖的水，就如同……母親的懷抱。

　　寧靜、溫暖，她最深處的愿望。

　　好想，好想，一直，這樣。

　　對，就這樣，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吧……

　　這樣就不會消失了。

　　“沅沅，沅沅……”

　　是誰如此焦急地叫喚？

　　沅沅，是誰？

　　“沅沅，穆芷沅……”

　　穆，芷，沅？

　　是，她么？是了，是她。

　　可是，喊她作甚？

　　“穆芷沅，你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唔?！?p>　　耳膜的刺激，讓深深沉睡的她忍不住低聲呻吟，悠悠睜眼。

　　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眼神迷茫。

　　“你，做夢了？”好一會兒過后，將情緒調(diào)整好，坐在床頭的月華問道。

　　芷沅眨了眨眼，轉(zhuǎn)眼，將目光定在他身上好一會兒，方應(yīng)道：“嗯?！?p>　　點點頭，眼眸輕瞇，擔(dān)憂的神色一閃而逝，他沒再問下去。

　　兩人沉默無言，靜寂的室內(nèi)，唯有他方才點上的安神香裊裊生煙。

　　“我剛剛是不是差點再也醒不過來了？”

　　盯著上方的床幔，她驀地開口問道，語氣平靜，沒有往日的嬉笑不正經(jīng)，也沒有知道這一事實的后怕之意。

　　他盯著不遠處，桌上的那枝安神香，裊裊的香煙似乎迷離了他的眼，遮掩了其中情緒。

　　“不會。”未搞清楚那份悸動的深淺之前，他不會讓她有這種可能。

　　莞爾一笑，“其實，我很想繼續(xù)待在那里的?！?p>　　于她，那份安寧是即使用城市的全部喧囂掩蓋，也掩蓋不掉的心之所求……

　　安寧，母親的懷抱……

　　她輕輕閉眼，似在回味那份來之不易的感覺。

　　月華轉(zhuǎn)眼看她，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溫和，淺淺笑意，透著濃濃的心傷。

　　那份似刻在骨子里的孤寂與渴望，他好似在誰人身上見過……

　　……是他，自己。

　　某國，某處莊內(nèi)。

　　漆黑的房間，月光從窗外射進，一陣風(fēng)吹過，將滿室的白紗吹得飄晃不停，隨意翻飛。

　　“噗……”突然，一口血氣噴出，染紅了飄飛的半面白色。

　　“醒來了么……”

　　漆黑、白紗、血色，使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愈加陰冷。

　　“呵……”似冷嘲一笑，“也好，這樣游戲，才會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