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牢房里,老者神色慌張。人越老,越怕死!
他自然也不例外。
‘羅克敵’寒聲命令道:“速速打開牢門,我要將此人先行帶回郡城。”
“是。”
“咔嚓!”
牢籠的鐵門,打開了。
“將鎖鏈去了?!薄_克敵’再道。
一旁的銀甲護衛(wèi)怔了一下,有些奇怪,但還是遵命將老者的鎖鏈給打開。
“走吧?!薄_克敵’背著一只手,率先向外走去。
邋遢老者被那個隨羅克敵一起進來的銀甲護衛(wèi)押著。
一行三人,出了大牢,走街轉(zhuǎn)巷,一路向西,沒過多久,就走至邊城郊外。
老者心中萬分奇怪,只有這兩個人押送我,也太兒戲了!況且,這方向也不是通往西陵郡城的,向西乃是去往秦岐山脈,西秦侯國領(lǐng)地。
“道長!”
“你是?”邋遢老道還沒反應過來,望著眼前的‘銀甲護衛(wèi)’,神情懵懂,他只覺此人聲音十分熟悉,“呂……呂光?”
走在前面的‘羅克敵’轉(zhuǎn)過身來,口中念訣,老道只覺心神一陣恍惚,雙眼微閉,再睜開時,眼前便站著一個青衫少年和一個白衣翩翩的青年公子。
“呂光?是你!”老道喜形于色。
……
“傳監(jiān)察使大人令,將牢房內(nèi)的那老叟,就地格殺!”
羅克敵一夜未眠,處理完斷臂傷口之后,他便陷入了對那赤睛白虎的無盡恨意之中。他堂堂一名護衛(wèi)長,掌管著二十人的監(jiān)察衛(wèi)軍,居然喪失了一條胳膊,這讓他以后如何修煉氣功,更上一層樓。
都是那少年……還有這老家伙!
一想到差點兒命喪昨夜,他氣兒更是不打一處來。
幸好,秦大人英明果決,也不用等將那老叟帶回郡城審訊了,管他是不是修道者,格殺勿論就完事了,寧可殺錯,不能放過。
“羅護衛(wèi)長,剛才你已經(jīng)將那老者帶走了???”一名銀甲護衛(wèi)望著剛剛離開大牢的羅克敵,十分詫異的說道。
“什么?!”
羅克敵膝蓋一軟,差點兒沒栽倒在地。
他聽完看管大牢的幾名護衛(wèi)將剛才之事講述完畢后,臉色極度陰沉,咬牙切齒的道:“是修道者施展幻化之術(shù),迷惑了你們的念頭!”
“幻化?迷惑念頭?”
“不會吧!咱們可是修真者啊!靈氣充盈,心念端正,怎會受邪道迷惑?”
“你們知道個屁!一般的修道者,陰神幻化,不過是迷惑一些沒有見識的村嫗山婦,但道術(shù)高深之人,別說迷惑你們,就連是我也難以分辨真假!”羅克敵氣急敗壞的罵道。
幾名銀甲護衛(wèi),聽聞此話,均是默默無聲,大為失色。
羅克敵恨恨的看了幾名護衛(wèi)一眼,轉(zhuǎn)身出了大牢,縱馬狂奔,一路回到客棧。
……
秦驕正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他要養(yǎng)足精神,以應對那赤睛白虎,昨夜他聽了師姐之言,沒有冒然進山。雖然他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但小心些總歸是好的,他自視甚高,不能輕易返險,自然是要將一切都安排的穩(wěn)穩(wěn)當當。
他在等,等師姐從師門中帶來的那把劍。
有了那把劍,他就沒有一點兒后顧之憂了。
啪啪啪!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門外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秦大人,大事不好了。有高人用陰神幻化,迷惑了牢中護衛(wèi),將那道人救走了!”
秦驕面無表情,冷聲道:“進來。”
羅克敵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個仔仔細細。
秦驕聽完,點點頭道:“追!他們定然是往山里去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小小的修道者,竟敢出來迷惑人心,該死!”
他面色陰晴不定,吩咐道:“走!帶上所有護衛(wèi)。有可能就是昨夜那赤睛白虎所為?!?p> 羅克敵應聲稱是。
……
郊外,山下。
白衣青年看著面前二人團聚的情形,面露笑容,他望著東方朝陽,淡聲道:“時辰到了。我陰神要回歸本體了。”
說罷,紅煙驟起,那白衣青年在煙霧中慢慢消失。
煙消云散之后,原地只剩一只貓咪大小的老虎,毛色如玉。
呂光只聽得腦海中浮起一道虛無縹緲聲音,直入他神竅念頭之中:“你跟著小白,它自會帶你去往我族圣地虎頭峰。我有要事須辦,過幾日再去看你?!?p> 呂光明白,那虎力大仙‘韓千帝’此刻已陰神離去。
他好奇的看著草叢上的白虎,原來這才是昨夜那‘赤睛白虎’的本體,他已經(jīng)知道,沒有打開法眼的修道者,無法識破幻象。
白虎蜷縮在草上,渾身雪白,腦袋圓滾滾的,一雙紅色眼睛中透出無盡靈光,它‘噌’的一下,厚厚的腳墊在草上一點,頓而竄到呂光肩上,尾巴翹起,還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這……
呂光訝異,這白虎好像通曉人性,跟人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只是它實在太過嬌小,圓圓的一團,身子比普通的貓咪還要小上幾分。
“小白?”呂光想到韓千帝稱呼的這只白虎的名字,下意識的說出口來。
只見這白虎胡須微顫,竟是不住的在點頭。
“唔~~”
白虎葡萄大的赤瞳中流露著靈動乖巧之意。
“你是貓還是虎啊?”呂光啞然失笑道。
……
邋遢老道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的是目瞪口呆。
他瞪了呂光半晌,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他沒想到,才僅僅分別一日,呂光就有這般奇遇。
看剛才那白衣青年,一定是道門高手。不過,他和呂光是怎么相識的?
邋遢老道自己攥著那本《白骨流光觀想篇》,苦苦思索了將近三年,卻是才堪堪開竅步入道門,呂光居然一夜聞道開竅。
羨慕。
老道異常羨慕,但也為呂光真心感到高興。
“道長,我們得速速離開此城。這是那本經(jīng)書!”呂光取出包袱,將那本道書遞給老道,他心知此書乃是修煉神魂的無上道術(shù),但是他仍舊打算將其物歸原主。
老道將那道書推到呂光手中,他搖了搖頭道:“這道書我看了三載有余,卻是沒有半點寸進。你一夕聞道開竅,可見是修煉道術(shù)的天縱之才,還是你拿著罷!”
老道懇切至誠的語氣,讓呂光大為感動。
他與老道相識僅僅一年,雖說在山廟中相伴度日,有些患難與共的意思,但還遠沒到可以互訴衷腸的地步,要不然老道也不會瞞著自己偷偷觀摩這本道書。
不過呂光也可以理解,靖道司對修道者刑罰嚴厲,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人修煉經(jīng)書道義,就會凌遲處死,死無葬身之地。
呂光眼見老道赤誠之心表露無遺。他倒有些慚愧起來,畢竟他的身份來歷,向老道隱瞞了那么久。
“道長……我…”
呂光心里這般想著,只因去年的那場驚天變故,使得他年少的心靈,對任何人都是暗暗防備。
但老道這時被呂光從牢獄中救出,真心換真心。因為如此珍貴的道書,是無論用多少金銀財寶,都換不來的。
這可是修煉神魂,能窺探長生之謎的無上道書啊!
邋遢老道呵呵一笑:“趕緊收起來吧,忘了告訴你,這本道書并不是完整的。當年我偶然之際尋得,這本應該只是其中一冊……”
正說著,呂光肩膀上趴著的小白,忽然睜開眼睛,赤瞳中迸射出點點紅芒,它低低的吼了聲。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呂光登時反應過來,向?qū)γ婷芰滞ァ?p> 爾后只聽得秋風嗚咽,枯葉泛黃的山林間,隱隱有嘶鳴馬聲傳來。
“道長,快走!”呂光突然大聲吼道。
秋陽明媚,風吹葉動,電光火石間,一根在陽光下泛著寒芒的箭矢,帶著破空之聲,飛速襲來!
嘭!
箭!
箭尾猶在震顫!
箭矢沒入一顆樹上,羽箭嗡嗡的抖動不停。
看著釘入樹干尺許的羽箭,呂光與老道二人紛紛身形閃動,但這速度已經(jīng)超越了肉身極限的力量,可箭來的更快!
呂光只覺背后羽箭破空之聲不絕于耳,甚至幾根飛箭還擦著他頭頂?shù)陌l(fā)梢,以迅雷之勢,倏然馳過,他本來昨夜就肩膀受傷,這時跑動間,揮動雙臂,疼痛難忍,身法也是沒有常日那么靈敏。
嘶!
幾根斷發(fā)在陽光下隨風飛舞。
“呂光……小心!”
邋遢老道在呂光身后,眼見一支冷箭,閃電般破空射來。
他拖著老邁的身體,奮力向前一躍,這速度甚至超越了虎豹,誰也不知道他的力量從哪涌來。他只知道,要擋住呂光。
噗的一聲悶響。
呂光飛奔的腳步霍然停下,他回身看到老道捂著胸口,鮮血自他眼中、口中、鼻中,一齊往外涌出。
老道直直的倒在呂光懷中,鮮血汩汩,自他胸口流出,他的眼神綻放著最后一絲神采,像是想起了人生中最令他記憶深刻的美妙記憶,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呢喃著道:“呂光,快走……快走,我章渝一生凄苦,本想尋仙訪道…記得…記得幫我去秦山郡城墨家……墨家、墨、墨小瓶,她是我孫女兒……小瓶……”
呂光蹲在地上,看著氣絕身亡的老道,他眼眸通紅,轉(zhuǎn)頭怒喝道:“靖道司!”
無數(shù)箭矢眨眼即停,老道的鮮血將草叢染成一片紫色。
嘩嘩嘩!
不消片刻,射出羽箭的人,就已奔襲至呂光身前,將他團團圍住。
這些人均是身著銀色盔甲,陽光照耀其上,散射出冷冽的寒芒。
就如同呂光現(xiàn)在的眼神一般!
那為首的銀袍公子,正是云州西陵郡監(jiān)察衛(wèi)軍的統(tǒng)領(lǐng),秦驕!
秦驕騎著高頭大馬,他低頭俯視著這青衫小帽的少年,眉毛聳動,淡聲道:“跑?你們逃不出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