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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圓圓才將秦公子的事情稟明楊媽媽。
“需要準(zhǔn)備些什么?要媽媽幫你安排么?”楊媽媽問。
“不勞煩媽媽,秦府有整套的家班,不過是要我過去演兩出戲襯襯場,請媽媽放心?!标悎A圓答言。
楊媽媽倒笑了笑,隨口說,“倒不是我擔(dān)心你,只是有的人若聽說你要去秦府怕是會著急?!币贿呎f楊媽媽一邊觀察圓圓的表情。
陳圓圓心里知道楊媽媽指的是哪位,卻一臉疑惑,“媽媽的意思,圓圓不明白?!?p> “不明白就算了,既是知府大人請你,卻也不能怠慢了,這兩天你就歇著吧,好好把秦府的事情準(zhǔn)備一下,晚上就不用出來了,我替你跟我自個告?zhèn)€病假?!?p> 陳圓圓笑笑,“謝謝媽媽?!?p> 夜色沉降,又是點燭掛燈的時候,圓圓正要回自己的屋子,半路碰到了方菲。
方菲看看陳圓圓,“你怎么搞的,這么晚了還不準(zhǔn)備,一會兒又有人叫你可怎么來得及?”
圓圓沒答話,只是扭頭繞道離開了,心想,“這人真煩,天天跟吃了炮仗似的,看著她就累,也不知哪個男人不長眼的將來要了她,也算是前世修來的晦氣?!?p> 不知覺過了三天,將近傍晚時分,迷樓門首便來了一頂小轎,秦府派了隨行一位丫鬟,進(jìn)迷樓接了陳圓圓,大略囑咐了幾句,這才一徑往秦府去了。
正是知府陪著巡撫大人在園子里大擺筵宴,架著戲臺子,圓圓轉(zhuǎn)到后院的一小間屋子,便開始裝扮。
“圓圓姑娘,其他人都演完了,快到你了,抓緊點吧?!边M(jìn)來一個丫鬟囑咐。
陳圓圓略應(yīng)了兩句,正打理戲裝,卻看那屋簾唰的掀開,走進(jìn)來的竟是駱丹。圓圓借著鏡子看到了駱丹,兩個人就看著鏡子里的對方,誰也不知道應(yīng)該開口說些什么。圓圓忽然覺得,兩個人好像已經(jīng)很陌生了,卻又好像很熟悉。駱丹愣了一會兒,還是低下頭進(jìn)了屋子,走到角落里,開始整理物品。
預(yù)備停當(dāng),陳圓圓站起身,便準(zhǔn)備登臺,走至門口時,卻聽身后駱丹說話了。
“圓圓?!?p> 陳圓圓停下來,回身看著駱丹。
駱丹走過去,眼神低落,并不看陳圓圓,只清淡的說,“這只點翠,有些歪了?!彪S即輕輕伸手,將陳圓圓的頭飾扶正,還是小心翼翼的動作,圓圓笑了,“謝謝?!彼溃@個男子跟現(xiàn)在的自己之間,還同從前一樣,是沒有隔閡的,但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還同從前一樣,是沒有關(guān)系的。這世間不會再有駱丹這樣真正明白自己的男人了,因為他,和她一樣,都是依靠別人的態(tài)度和要求而活著的人,他們,并沒有表達(dá)真實的權(quán)力,這是他們的悲哀,也會是他們最大的幸福。
“不用?!瘪樀ご鹆艘痪?,從此,就這樣擦肩而過,兩無干涉。
圓圓登臺,照例唱了一出【皂羅袍】,那巡撫大人看完之后不住的贊嘆,說,“這俗話說的真不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苯系乃?,長養(yǎng)出來的曲子真是不同,看來這聽昆曲還得在原地界,這才是原汁原味的,每常在京里也聽過,卻沒有這里的好,許是離了蘇州,那昆曲得不到滋養(yǎng),跟離了樹的果子一樣,干癟了?!?p> 知府聽完巡撫大人的話,不住鼓掌,“哎呀,真是聽了大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小可全仰仗大人您點撥,才能有所進(jìn)益?!?p> 巡撫大人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這位唱戲的姑娘扮相很不錯,嗓子也清亮,看起來年歲不大呀,演的倒也嫻熟?!?p> 知府一聽,立馬接茬說到,“這可是我們蘇州城里新出來的角,陳圓圓。”
巡撫大人笑了笑,臉色便有些難看,“陳圓圓,這名字起的不好,可惜了的,先讓她退下吧?!?p> 知府一揮手,陳圓圓這才退下,到了后院,圓圓正打算收拾東西走人,秦公子突然冒了出來。
“圓圓見過······”正要拜倒,那秦公子二話不說,一手拿起陳圓圓的東西,一手拉著陳圓圓就往外面走。
“秦公子怎么這么急,我妝還沒有卸掉呢?”圓圓問。
秦公子并不答言,直帶著她出了秦府,來到后街,早有一乘小轎等在那里。
“你趕緊走吧,被我父親知道就走不了了?!鼻毓舆@才說話。
“為什么?”圓圓奇怪。
“實話告訴你吧,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把你請過來不只是讓你侍宴,還要留你過夜呢。”秦公子略帶無奈的說。
圓圓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了,但是卻裝作不懂,“我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干嘛要留我。”
“好了,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讓我看著你去伺候那個老頭,這么暴殄天物的事兒我可干不出來。圓圓你趕緊回去吧?!鼻毓雍恼f了幾句。
圓圓已然都了解了,一手接過自己的東西,而后卻走近秦公子身旁,踮起腳尖,趴在秦公子的左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圓圓謝謝秦公子,你是好人?!彪S即才轉(zhuǎn)身上了轎。秦公子愣在原地,看著轎子走遠(yuǎn),這才回過神,卻發(fā)現(xiàn)左耳邊,燙燙的,自覺好笑,心里的石頭也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