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犚磺逶纾南蛱炀吐牭接腥饲瞄T的聲音,昨晚和父親說話睡得很晚,一看時間,居然已經(jīng)十點(diǎn)了,好久都沒有這樣睡過懶覺。開門一看,是楊佳宜,她站在門外,穿了件紅色的大衣,臉上帶了個燦爛的笑容,看起來又朝氣又活潑,夏向天一開門,她便像只小魚一樣竄進(jìn)了屋。
“這么早,有事情嗎?”
“你考完試了吧?”楊佳宜坐在飯桌前的凳子上,抬頭問夏向天。
“是呀。”夏向天走進(jìn)廚房,開始打水刷牙洗臉。
“明天,我們家就要搬家了,不過搬得不遠(yuǎn),就在臨街,過一條馬路就到了?!睏罴岩藢χ南蛱煜茨樀姆较蛘f。
“嗯!”
“那你們家呢,你們搬到哪里?”
“不知道,還沒有談好?!?p> “對了,“楊佳宜跑到夏向天身邊去,小聲的對他說:“你知不知道隔壁的張四叔,聽說他們家和房開商鬧僵了,有一天晚上,被黑社會的人把一家人都綁到外面去,硬是叫他們簽約,把房子給拆了?!?p> “什么?”夏向天一驚,“這種事情他們也能做。”
“他們有什么不敢做的,整個黑社會都是有錢人養(yǎng)的,有事情就由黑社會出面擺平,又不關(guān)他們的事情,吃官司坐牢的又不是他們,他們只要出錢就好了?!?p> 夏向天一聲冷笑,他想起自己家里也是一樣。只不過他膽子大了點(diǎn),想要去和房開商斗一斗,如果房開商真的那么有錢有關(guān)系,那么他做的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徒勞。他突然想到去找張四叔家一起去起訴房開,房開的這些惡行,如果人再多一點(diǎn),也許力量更大一點(diǎn),那么成功的把握就會更多一點(diǎn)。于是他問楊佳宜:“張四叔家搬到哪里去了?”
“聽說是在楓竹鎮(zhèn)上去了,離這邊坐車都要半個小時呢?!?p> “喔?!毕南蛱煲幌?,這個就是房開要他和父親搬去的地方,看來,只要不順從他們意愿的人,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
“天哥,“楊佳宜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從身后拿出了一個長長的盒子遞給夏向天說:“送給你的?!?p> “干嘛送我東西?”夏向天問。
“送你就送你唄,沒有為什么?!睏罴岩苏f:“我媽媽說,大年三十那天,叫你和你爸爸上我們家過去?!?p> “謝謝你媽媽的好意,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和爸爸兩個人在家也可以過的?!?p> 楊佳宜噘起了嘴說:“反正,我說什么你從來都沒有答應(yīng)過。”
夏向天看著她笑笑,打開她遞過來的東西說:“我看看,你送我什么?”
盒子打開,夏向天見到盒子里是一條藍(lán)色格子的圍巾,楊佳宜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夏向天。
“我們這地方?jīng)]有這么冷呀,又不是北方,你見過我戴圍巾嗎?”
“就是沒有見過才買來送你呀。不喜歡算了。”楊佳宜生氣地要去搶盒子,說:“我拿回去扔了?!?p> 夏向天忙拉住楊佳宜說:“怎么還是跟個孩子一樣?!彼褔硎盏胶凶永铮拔沂障铝?,謝謝,一會出門我就系上?!?p> 楊佳宜終于調(diào)皮的看著他笑了。
“對了,大學(xué)生活怎么樣?”夏向天問她,“學(xué)習(xí)還行嗎?”
“當(dāng)然可以了,保證每年都能拿獎學(xué)金?!闭f完挑釁的看著夏向天,“不比你差吧?!?p> 夏向天對著他笑笑,說:“知道你行?!?p> 楊佳宜一直在夏向天家里待到中午,和夏向天一起做飯吃了才離開,夏向天忙準(zhǔn)備好東西,匆匆的趕去學(xué)校里,他和劉燕飛老師約好了兩點(diǎn)鐘去拿起訴書。
而且,現(xiàn)在夏向天心里又多了一個念頭,他準(zhǔn)備去找張四叔了解一下他們家的情況,如果他們家同意和他一起起訴,那么他們又增加了勝訴的把握,這樣一想,他立即又興奮起來,他要把這個想法告訴劉燕飛老師。
到劉燕飛老師家時,正好兩點(diǎn)鐘,夏向天一再對劉老師和沈老師表示打擾他們很過意不去,沈老師說他客氣,劉老師更是說這種事情她義不容辭,她說法律本來就是用來捍衛(wèi)真理的。
劉燕飛把起訴書給夏向天看了一遍,然后告訴夏向天,先到所在地區(qū)的法院起訴,等開庭后,她可以作為夏向天的代理人幫他上庭作陳述。夏向天又告訴劉老師鄰居張四叔的事情,劉老師說如果可能的話完全可以找到他,這種強(qiáng)行把人綁出房屋已經(jīng)觸犯了刑法,就算找不到房開商,直接針對黑社會來提出上訴,對房開商來說,應(yīng)該也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劉老師說打這種官司很有意義,不管輸和贏,它對于房開商在輿論上的壓力都是很大的。有必要的話,還可以通知媒體來參與其中,這樣可以造成更大的影響力。
夏向天離開劉燕飛老師家時很興奮,劉燕飛老師的話給了他深深的啟迪,不錯,這個官司,不論輸贏,其實(shí)也替眾多的拆遷戶討得了說法,也給眾多制造不公平的房開商帶來了輿論和壓力,這也算是他做這件事情的功勞。
劉老師家樓下的花園,有一個大大的魚池,魚池中間是一座假山,陰冷的天氣里,魚池里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風(fēng)景,假山上長滿了青苔,干涸的水面上飄著綠色的浮萍,幾條紅色的鯉魚在里面各自孤零零的游蕩,誰也沒有和誰搭訕。
這樣的天氣里,居然有一個女孩坐在魚池邊的圍欄上,悠然地給魚兒們喂食。她背對著夏向天,披散著的長發(fā)黝黑柔順,脖子上系了條紅白格子的長圍巾,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衣,腳上穿了雙毛茸茸的長布靴,看來是她為了抵御風(fēng)寒做了相當(dāng)?shù)臏?zhǔn)備,遠(yuǎn)遠(yuǎn)看起來,那女孩像是個可愛的洋娃娃。
夏向天情不自禁想起了龔悉,不知道在這樣的天氣里,她在干什么。他嘆了口氣,盯著魚池吹起了口哨,吹了一會,發(fā)現(xiàn)自己吹的竟然是龔悉拉的那首精靈之舞。喂魚食的女孩聽到他的口哨聲,迅速的轉(zhuǎn)過頭來看他,和他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女孩的轉(zhuǎn)身令夏向天血液凝固,那居然是他在腦子里揮之不去的身影,她投來的目光里帶著疑問和埋怨,又有吃驚又有迷惘,那居然是龔悉。夏向天在她這種眼光的注視下一動也不能動,怎么會是龔悉,她也住在這里嗎,他看到對面的龔悉緩緩地站了起來,手里的魚食“啪”地掉到了地上也沒有理會,當(dāng)他看到她的眼睛里忽地滾出了兩行晶瑩的淚水時,他覺得自己也被這淚水浸濕了,浸碎了。他想走上去擁住他,他想替她擦干眼角的淚水,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就這樣看著她,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他只能離開,他不能再遇到她,如果愛她就只能這樣,愛她是要給她幸福的漩渦,而不是讓她陷入痛苦的泥沼,他一無所有,除了他自己和這個自己所帶來的苦惱。夏向天急促的往前走,可是越走就越心慌,身后那個人一點(diǎn)動響都沒有,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快速的走完面前的這條路,讓他把今天的一切全部忘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怎樣走出了教職工宿舍區(qū),夏向天覺得自己無異于行尸走肉,一個沒有了靈魂,失去了精神的人,一個只是在呼吸,只是在生存的人,其實(shí),他已經(jīng)只有一個空殼了,從母親去世的那天,他就失去了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如果不是再見龔悉,他都沒有深刻體會過自己對她的這種感情,這感覺讓他痛徹心扉,他愛這個女孩,
但是,他卻不能愛這個女孩,他必須收拾起這些所有不屬于他的東西,也許有一天,他也可以找回把這些東西找回,不過那個時候,他可能已經(jīng)找不回這個女孩了。